蔡瑁虽然最终没能逃脱,但不管怎么说,他好歹逃出了江陵城,只是因为刘景提前派兵封锁了城外道路,才导致功亏一篑。
而刘琦则是连江陵城都没能逃出,他居住在城东北的郡府太守舍,当刘景军从北门进入城中,对于近在咫尺,且为江陵中枢的郡府,自然视为主要目标。
因此即便刘琦当机立断,被发出逃,但也只是堪堪逃出郡府,就被刘景军骑兵撞个正着。
刘琦心中大惧,立刻调转马头,拼命打马疯逃,可他的骑术哪里能比得上弓马娴熟的刘景军骑兵,眼见对方越追越近,刘琦自知逃脱不了,只好放弃逃跑,驻马回身,大声呼道:“诸君勿杀我,我能让诸君得富贵……”
不想冲在最前方的刘景军骑兵乃是一名披头散发,神色狰狞的羌人,他根本没听刘琦说什么,策马冲到刘琦面前,照头就是一刀。
霎时间,刘琦惊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好大头颅,冲天而起,斜飞着落在地上,而其马上的尸身,几乎同时着地。
羌人出手太快了,电光火石间就将人杀了,后面的汉人同伴根本来不及阻止,不禁责备道:“驴掌,你怎么把他杀了,你没听到他的喊话么。”对方敢说让他们得富贵,肯定是敌军重要人物,擒获比杀死价值更大。
驴掌喜滋滋的从地上捡起刘琦首级,放入马侧的皮囊中,听到队友们的质问,粗糙泛红的脸庞满是茫然:“他说了什么?”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刘琦出逃匆忙,被发单衣,身上没有能够表明身份的东西,驴掌只好将其首级呈交,一连经手数人,最后送到刘亮的面前。
刘亮当年随刘景北上迎亲,曾在襄阳见过刘琦数面,当年刘琦作为荆州少主,身份尊贵,权倾襄阳,风光无限,给刘亮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因此哪怕时隔多年,他仍能一眼认出对方。
看着刘琦死不瞑目的脸庞,刘亮摇了摇头,心中感慨万千,当年的刘琦,宛如天上的明月,而他则是地上的石头。谁能想到,七年之后,刘琦竟然会死在自己手下一名羌人骑兵手里。
刘亮又看了看候在一旁,略显紧张的驴掌,不由笑骂道:“你这羌儿可真会杀,你知道你杀的是谁吗?——他便是荆州牧刘表嫡长子,南郡太守刘琦。”
驴掌闻言大喜,继而恨恨道:“当年我们跟随杨将军南下荆州,被刘表打败,我弟弟就是在那时被刘表军杀死,当年刘表杀我弟弟,今日我杀他儿子!”
刘亮赞赏地点点头,道:“我们汉人有一句俗谚:‘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对于杀害兄弟的仇人,要随时携带兵器,遇见就杀。你这羌儿,心里始终不忘报兄弟之仇,却也当得起大丈夫之名。”
刘亮随后又对驴掌道:“你这次立下了大功,我会禀报将军,为你请赏。”
“多谢校尉。”驴掌喜道。
刘亮接着又派人随驴掌,去寻刘琦的尸身,准备将尸首缝合,让他不至于做个无头之鬼。
说到底,双方虽是敌对关系,却并无深仇大恨,且同为高祖苗裔,应该给予其基本的尊重。
刘琦、蔡瑁这两位江陵主事之人一死一擒,加之有北城守将蔡勋为内应,刘景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横扫整个江陵,当黎明来临之际,城中已大体平定。
刘景坐在主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下面衣甲血污,狼狈不堪的蔡瑁,半晌含笑道:“足下乃荆州豪杰,名著楚地,我少时便常闻足下之大名,今日才得以相见。”两人此前从未见过面,当然,战场上远远观望不算。
蔡瑁略微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我之所以束手就擒,前来见你,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就是想要亲眼看看,屡屡在战场上击败我,让我徒唤奈何的刘仲达,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如何?”刘景好奇问道。
蔡瑁如实说道:“不如我所想。”
“哦?”刘景闻言不觉失笑。
蔡瑁解释道:“足下未出世前,我纵横荆州,未尝受挫,足下出世后,我数年之间,屡战俱败。我曾费尽心思,试图击败足下,可到头来仍难逃败局。我心中的足下,如天人也,非人力所能抗。今见足下虽英姿挺特,气度宽宏,却仍是凡人。”
刘景大笑道:“没想到我之前在足下心中,竟如天人。不知第二个原因又是什么?”
蔡瑁死死盯着刘景,问道:“是谁为足下打开了北城门?”
刘景道:“足下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真的是子固……”确认了心中所想,蔡瑁此时心情复杂极了,良久而叹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蔡勋归顺刘景,也算是为蔡氏保留了一份元气,不至于因为他一人,而使整个蔡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蔡瑁再无疑虑,缓缓闭上双眼,说道:“如今我心愿已了,足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足下可愿降?”尽管知道希望不大,但刘景还是问出口。
蔡瑁不禁冷笑道:“刘仲达,事已至此,又何必再辱我。”
刘景摇了摇头,即便是蔡瑁这等历史上佞邪秽政,爱恶败俗的小人,亦能在军败之际,慷慨赴死,这怎能不让他心生感慨。
刘景命侍卫将他带出,并给他一把剑,让他于军门前自裁。
“多谢足下成全。”蔡瑁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刘景,长叹道:“我死以后,荆州再也没有人能阻挡足下了。”说罢转身离去。
“……”刘景怔然。
蔡瑁自刎后,刘景命人将其尸体装入棺木,不久刘琦的尸体亦送归大营,刘景对此略感意外,没想到连刘琦也死了。
随后他亦将其装入棺中,准备将二人送归襄阳,就如之前送归蒯越的尸棺,既能显示自己的仁慈,又能打击刘表,还能起到震慑襄阳士族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