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瑗姿颜姝丽,绝异于人,而黄月英黄头黑肤,相貌不堪,说是云泥之别亦不为过,然而两人却一见如故,颇为投合,这样的场景,不免令人啧啧称奇。
诸葛亮则对虎头虎脑的刘旂十分喜爱,他和黄月英结婚已经三年多,可惜妻子肚子始终没有动静。不过鉴于两人都还年轻,他倒也不着急,其兄诸葛瑾今年二十有七,膝下也仅一女而已。
刘景见此,面上不禁若有所思,历史上诸葛亮四十过半,才生下子嗣诸葛瞻,史书并未明言诸葛瞻生母为何,但黄月英仅仅比诸葛亮小两岁,因此诸葛瞻十有八九非其所出。也就是说,黄月英很有可能无法生育。
诸葛亮对此浑然不知,同刘景道:“仲达,阿央孩笑始言,聪明可爱,真乃佳儿也。”
刘景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儿子刘旂身上,满是温柔之情,含笑道:“此子虽不能长言,却已颇为知心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说罢,刘景邀请诸葛亮、徐庶及其家人入丞舍。
由于明日就将启程南下,加上禁酒令,刘景决定一切从简,只在舍中举办一场家宴,为诸葛亮、徐庶二人接风洗尘。
当晚,三人聊至深夜,同塌而眠。
翌日清晨,天空阴云密布,没过多久便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刘景不以为意,长沙本就潮湿多雨,一年四季,少有晴霁。而且出征遇雨,被称为“天洗兵”、“洗兵雨”,并非一件坏事。
当年周武王伐纣时,大军至于刑丘,轭折为三,天雨三日不休。周武王认为是上苍的警示,心中大感忧惧,招来姜子牙、周公等人询问纣王是否可伐。
周公以军犯太岁,龟灼言凶、卜筮不吉为由,劝武王退军。
而姜子牙乃是兵家之祖,并不迷信鬼神,称“夫用兵者,顺天道未必吉,逆之未必凶,若失人事,则三军败亡。且天道鬼神,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故智者不法,愚者拘之”又历数纣王之罪,认为枯草、龟骨不足为信,斥驳周公,安抚武王,力排众议,坚持讨伐纣王。其后姜子牙“烧龟折箸,援枹而鼓,当先渡河”,率军进抵朝歌以南七十里的牧野,联合诸侯,一战大破纣王,攻入朝歌,覆灭殷商。
当然,出征遇雨,虽不被视为不吉,然而不可否认的是,雨天出行,终究多有不便,刘景就不得不取消了原本的誓师仪式。
此番随他南下的计有族弟刘亮步军千余人、骑七百,韩广步军千人、骑七百,甘宁义从八百人、单日磾蛮兵千人、区雄部曲精锐千人,合计六千余人,连同水军棹卒,人数接近万人。
族兄刘修率兵三千留守临湘,加上驻扎在巴丘的王彊、刘祝水军,足以确保刘景后顾无忧,即便遭到刘表、孙权大举进攻,相信他们也可坚守到刘景回援。
该交代的之前都已经交代了,无需赘言,刘景在刘修、刘康、桓阶为首的长沙郡吏恭送下,转身登上岸边的楼船座舰。
走入楼船最顶层的爵室,刘景便看到赖恭拉着诸葛亮畅谈。两人曾陪同刘景前往新野迎亲,相处之下,赖恭非常欣赏诸葛亮,此后多有提携。前年赖恭随军南下长沙,两人就此分别,而今于荆南相聚,赖恭颇感欣喜。
赖恭昔日对刘景多有恩惠,两人更有半师之谊,是以赖恭归降后,刘景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先前放归蒯祺时,刘景曾旁敲侧击,询问他是否有北返之意。
赖恭经过仔细考虑后,最终决定留在荆南。这倒也不难理解,且不提两人亲密的关系,如今刘景割据荆南,已成定局,相比于江河日下,暮气沉沉的刘表,刘景堪称旭日高升,朝气蓬勃,赖恭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刘景落座后笑问道:“赖君、孔明,你们在聊什么?”
“聊北方之事耳。”赖恭叹道:“自古命将出师,在于克敌,若能克敌,虽贪可赏若其败绩,虽廉可诛。蔡德珪本无大将之才,却因姻亲而成为荆州水军统帅,南下以来,数丧舟师,船械尽没。应当受到军法严惩,然而将军却并未治蔡德珪战败之罪,仍以其为将,信任如初。”
此事刘景已经听诸葛亮说过,刘表见到狼狈逃回的蔡瑁,怒目切齿,大发雷霆,但最终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不久便让他重返江陵,辅佐刘琦。
其实刘表亦有其苦衷,他当初单骑入荆州,正是靠着蔡瑁、蒯越、黄祖的鼎力支持,才得以坐稳荆州之位。而三人也成为了刘表统治荆州最得力的帮手。
刘表实际控制荆州四个半郡,即章陵郡、南郡、江夏郡、武陵郡,另外半个则是南阳郡,此前蔡瑁南郡、蒯越章陵、黄祖江夏各据其一,由此可知刘表对三人多么倚重。
黄祖去年末遭到孙策攻击,部曲、兵船,扫地无余,黄祖仅以身免,元气大伤,不足为恃。
蒯越过去以章陵太守,镇守新野,抵御北方,配合张绣,屡败曹操,不想最后竟意外战死荆南,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如此形势下,刘表若严惩蔡瑁,无异于自断手脚,后果之严重,甚至可能动摇他的统治。
不过若换做刘景,他肯定会做出与刘表截然不同的决定。
刘景舰队从北津内鱼贯而出,一时间舳舻相继,千帆竞逐,百舸争流,连江南下。
湘水两岸,不时可以看到一队队或推车、或徒步,一路北上的流民。这些人大多都是这两年为避战乱,逃入零陵的长沙人。
随着刘景收复长沙的消息传入零陵,背井离乡,寄人篱下的长沙人无不大喜过望,待洪水一退,便纷纷拖家带口,北上还乡。而张津率军入侵零陵,则消除了长沙人心底最后一丝疑虑,如今从泉陵至临湘,数百里路,到处都是返乡的长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