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半,苏越抵达汇宾大厦。
他站在楼底下没动,因为看见一个逼货远远跑来。
“老苏早啊!”
“你也早。”
“挺准时啊,打车来的吧?我记着你以前有辆车哦,单位的,没事!明年自己就能买一辆其实开多了也没劲,我现在就不爱开,早上跑跑步挺好。”
“”
苏越斜眼瞧他,你特么就住旁边,开个毛车?够起步费么?
大厦入驻不多,基本是自己员工,一路“许总”、“苏总”不停。电梯到七楼,那货摆摆手,继续往上升。
苏越挺好奇,都说八楼有个影视公司,没上去过,整的挺神秘。
在电梯间理理衣服,不苟言笑的走出去。他生活中还好,工作中保持严肃,树立所谓的威严性。
迈入办公室,从包里取出一份歌谱,锁进抽屉。
老实说,他没想到许非这么快就弄来一首歌。昨天研究半宿,无论歌曲内容、意境,还是歌手的形象、定位,竟像给甘苹量身打造一般。
“大哥大哥你好吗?”
他都能想象,甘苹梳个辫子,一声声深情呼唤人都惊着了,怎么就那么合适呢?
当然是许老师开挂啊!
这首歌,原本是一部电视剧大哥的主题曲。结果电视剧无人问津,歌却街知巷闻。
许非去年南下,已经拜访过李海鹰、陈小奇几位大佬。
陈小奇在中唱中国唱片总公司羊城分公司当企划部主任,还没当什么音乐总监,更多的是个创作者。
许老师提前预约,这歌,我买了。
一万块。
苏越都疯了,一首歌通常几百块,好歌一两千,一万块买一首妈的跟不上节奏。
没错,他加入公司以来,最大的感受就是跟不上节奏。
虽说讲究个开门炮,可许非的开门炮也忒吓人了。他不止一次沟通过,人家总拍拍自己肩膀,语重心长:
“老苏,时代变了!”
怎么就变了?不就1992年么???
“苏总,打扰您么?”
“没事,进来吧。”
时代传媒的一位员工忽然敲开门,捧着个本子,笑道:“跟您碰一下今天的行程。上午十点钟,三家报纸采访。下午去京台录节目,晚上电台做客。
您谈话的主要内容,一是介绍厂牌,二是诚邀好作品,要着重突出我们重金收歌这点。还有百万金曲”
“这个不用讲吧?我们目前的资源,还没有称得上的。”
“好的,百万金曲不用讲。”
员工划了一道,很尊重他的意见。
紧跟着,造型部的又过来,给他化妆捯饬。不多时,三个记者到达。
“我们现在一提乐坛,都是流行歌手、流行歌曲,貌似分开的。
其实还有一种叫创作型歌手,外形上可能不突出,但具备相当的音乐素质,且充满热情。我们希望挖掘出这样的年轻人。”
“签约制是大趋势,不可避免。而我敢保证,星河的制度在国内绝对领先!”
“高枫去年发了一张专辑,反响一般。后来我们跟他聊,他说喜欢民族风的东西。可以啊,只要你有才华,我们愿意给你时间和空间。”
“星河收歌的价格,国内独一份。我们刚签个新人叫甘苹,发现有首歌非常适合她,花了一万块。对,一万块。”
“可以说我们千金买马骨,也可以说我们哗众取宠,重点是,我们的态度摆在这里!”
“我们要做的不是唱片公司,而是音乐厂牌。
这个词在国内很陌生,国外的叫法。其实在最初,厂牌就是唱片公司的意思,你这个公司叫什么,厂牌就是什么。
但随着这些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公司发展、沉淀,慢慢形成了一种音乐文化。这种文化,便是如今引申出来的厂牌概念。
摇滚、古典、民谣、爵士人家一瞧厂牌就知道了。
星河唱片的目标,是打造我们自己的厂牌。流行音乐也好,独立音乐也罢,包容、自由、真诚、热爱,只要你热爱音乐,一定会喜欢星河”
苏越明白这叫宣传,只是觉得方式太浮夸。
没办法,除了许老师谁也不懂,很快全国都会飞上天,群魔乱舞光怪陆离,这都是小意思。
报纸、电视、电台三个渠道一出,星河先在京城爆种。
跟着,苏越又跑到冀、津、辽等地的电台做客,专门聊公司的音乐理念和求贤若渴。
引领了西北风的乐坛大哥,亲自下场宣传,影响不容小觑。尤其他突出创作和作品,更应了很多人的心思。
星河一波操作,根本不怕得罪同行。
京城乐坛一穷二白,就王晓京一个,守着崔健。大名鼎鼎的“大地唱片”尚未北上,红星生产社还没成立,麦田那是1996年的事儿。
大潮来临之前,先浪起来。
海政文工团宿舍,一个干瘦的男子坐在硬板床上发呆。
手边一摞全是近几天的报纸,星河唱片霸占版面。而桌上摆着一台特别小的黑白电视,里面播着荧屏连着我和你,主持人田鸽正在采访苏越。
他当然知道苏越,京城乐坛的大人物。
大人物
他摩挲着自己的吉他,一股冲动在心中翻腾不已,却又犹豫不定。就在十分钟前,他还在收拾自己的行李闯荡京城多年无果,准备顺应大潮南下。
深城有个艺术团已经联系好,过去当乐队队长。听起来不错,可他的志向是当歌手、出专辑,并非什么乐队队长。
男子垂头想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决定再试一把。
“啪!”
一间普通的民居里,小隔间无床,一对男女躺在地上。男人关掉收音机,轻轻翻了个身,仅铺了一层褥子的地板硌得骨头疼。
沉默了半响,女人问:“你想去看看?”
“嗯。”
“可你这边怎么办?”
“等几个月都没信,我也没签约,去看看没关系。”
男人拍了拍女朋友,道:“苏越在乐坛挺有号召力,不至于蒙人。哪怕我卖出去几首歌,也不用再蹭吃蹭住了。”
说到这,俩人都觉难过。
他们年初就来京城,蹭朋友家住、打借条、睡公园,甚至准备搬去一家拆迁中的钉子户房,就因为不要钱
音乐是梦想啊,梦想得靠坚持。
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老家有个确诊的,吓得我赶紧更新了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