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疤瘌暗笑李五无能,自恃武力非凡,主动请缨担负起前哨的职责。
敌情不明,却盲目自信,一众军匪吃了一个不小的亏。
五十人的前哨,还未发现敌人,自己却挂了九人。
仅凭这一点,胡大疤瘌就远不如李五。
毕竟李五率领的前哨仅有二十人,数量只是胡大疤瘌的一半还不到,况且李五他们还围困着岳霖,两相缠斗,占尽优势,若不是岳霖暗中设伏,李五还真有点获胜的可能。
是远远观望,寻找机会,还是回去复命,集中人马前来寻仇,胡大疤瘌一时陷入两难境地。
夜风中,那些悬挂在树上的尸体微微摆动,模样有点渗人,特别是小头目葛扬耷拉着脑袋,貌似在看着他,如泣如诉,又似乎如讥如讽……
算了吧,回去复命定遭李五那厮嘲笑,还是就近扎营,待天明再战?胡大疤瘌内心深深纠结着。
撤退,暂避!胡大疤瘌的心脏如同锤击,眼前的一切让他心生恐惧,终于下达了命令。
里许之外,胡大疤瘌率领一众军匪据险扎营。
寂静的黑夜,漫长的等待,胡大疤瘌忍受着怒火和不甘,好不容易挨到了天际发白。
“诸位,我们再次打探,这回倒要看看是何人作怪。”天色微明,胡大疤瘌就迫不及待地催促起来。
雄壮的声音并没有得到雷鸣般的回应,场面顿觉尴尬。
有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盯着胡大疤瘌,不知如何是好?有人脸色惶然,看上去还没有从昨夜的恐惧中恢复过来,也有人叽叽咕咕小声议论着,似乎对胡大疤瘌的独断专行不太痛快。
见没有人回应,胡大疤瘌厉声啐骂:“昨夜受了点挫折就怂了!”
倒是钧峰山一小头目叹了声,“昨夜也太吓人的,尚未接战就折损九人,也不知我们碰到的究竟是人还是鬼?”
“何出此言,你小子平日里杀的人还少吗?”胡大疤瘌大声呵斥,发泄心中的不满。
小头目屈于胡大疤瘌的积威,耷拉着脑袋,并不反驳。
一众军匪也没精打采,如此斗志怎能再战?
“弟兄们,昨夜敌情不明,我们才陷入被动,接连失利。现已天明,敌人无法遁形,我们定能发现敌踪,为死去的兄弟报仇雪耻!”胡大疤瘌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众军匪,强忍怒火进行动员打气。
的确,胡大疤瘌这次说到点子上了。
败而复返,最重要的就是恢复斗志。
对于一众军匪而言,昨夜输在敌情不明,更输在内心恐惧。
敌人是谁?和谁交战?有鬼神出现吗?在南宋这个信奉鬼神的年代,在所有军匪心中,惧怕的不是真刀真枪,而是未知的恐惧,神秘的鬼神!
事实上,岳霖摆布的疑阵的确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
故弄玄虚,震慑敌人,这就是岳霖起初的设想,这也是敌我双方力量悬殊所作出的无奈之举,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几具尸体竟然起到如此巨大的吓阻作用。
“有鬼吗?”一军汉战战兢兢问道。
“你他娘的看到鬼了吗?昨夜全都是李五那厮败退后留下的……”胡大疤瘌恨恨地说道。
听明白后,众军匪诚惶诚恐,“敌人狡诈,现在前去没有危险?”
胡大疤瘌低沉厉声道:“我还会害你们不成?更何况你们当中有我钧峰山的老弟兄,放心,随我进退自有你们好处,否则……”
一番劝说,加之威逼利诱,众军匪皆同胡大疤瘌一路南下……
夏日的初阳略显毒辣,阳光毫无遮拦地照在道路两侧的树林中,反射出白色惨淡的晕光。
葛扬的尸身孤独地悬挂在树梢,浑身插满箭矢的两具军汉尸体仍然保持原有的模样……
出现在众军匪眼前的只有自己人的尸体,现场一片惨状。
这里,除了飞鸟出行发出的叽叽喳喳声音外,并无任何其他的声响。
搜索树林,寻找敌踪,一切均无功而返。
“好狡诈的敌人!”胡大疤瘌气急败坏,复又命令道:“诸位,向前方搜索!”
嘀嗒,嘀嗒……
晨风中,清脆的马蹄声分外的清晰。
“果然来了,还真有胆色!”岳霖大笑了几声,对着石濬说道:“敌强我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伯母她们是否会有危险?”石濬神色有些担忧。
岳霖略一思付,沉声道:“暂时还不至于出现危险,但是时间一长就不好说了。”
“那么,我们还有什么有效的应对办法吗?”石濬见岳霖如此答复,顿感紧张。
“继续袭扰,尽量拖延时间,这可能是唯一办法了。”岳霖神情严肃,低声作答。
“来了!”石濬眼望前方,声音因紧张而发颤。
“兄弟,无妨!我们等着看大戏吧!”岳霖出言安慰。
石濬毕竟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此刻心情紧张纯属正常。
敌人渐行渐近,转眼之间三四名亦军亦匪模样的骑手率先出现在视野中。
马蹄踏着厚厚落叶,发出沉闷的声响。
经历了挫折,眼前的军匪显得小心翼翼,他们策马正沿着山道巡查。
马蹄声越来越近,岳霖、石濬已能听到军匪相互间的说话声。
近了,近了,这三四名军匪离设伏的陷马坑越来越近。
关键时刻,敌人竟停了下来。
难道敌人发现了什么?不远处的树林中岳霖、石濬心脏狂跳起来,屏着呼吸观望着犹豫不决的敌人。
“妈的,怎么停下了!”后面赶上的胡大疤瘌喝骂道。
在胡大疤瘌的催促下,前面的三四名军匪极不情愿地打马前行。
噗通,噗通,疾行之下,三四名军匪收不住马匹,相继跌落插满削尖竹桩的陷马坑之中。
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
吁!紧跟其后的胡大疤瘌赶紧勒住缰绳。
随后的三十余骑也闻声而止,纷纷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胡大疤瘌坑边蹲了下去,眼前的一幕充满血腥,锋利的竹尖毫不留情地穿透人与马匹的身体,暂时还没有死透的人与马匹兀自在血水中痛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