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那场火灾重新上演,不由让人唏嘘不已。
当年,钱员外大发慈悲,收留了流落平阳的胡汉才。
本是一件善事,谁也没有想到竟然带来了祸患。
起初,胡汉才是心存感激的。
既然感恩,那又为何恩将仇报,纵火灭了钱员外一家四口?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人性与人心。
其实,在人性与人心这个问题上古人早已研究,传颂千古的三字经就说的很到位,经文第一句就是讲述的人性与人心。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哈哈,听起来不错。
的确,人性是复杂的,人心是叵测的。
钱家数代经商,富甲一方。
金银储备,珠宝珍玩,店铺良田……在平阳说第二,那就没有人敢说是第一的。
钱财富的小妾貌美如花,极具诱惑。
如果大宋朝有选美大赛的话,钱家小妾足可与潘金莲、李师师这些名扬千古的美女一争高下的。
胡汉三虽是一破落户,但年纪轻轻,精力充沛,远非不惑之年的钱员外可比的。
久旱逢甘霖,干材遇烈火,长期在一个院落里生活,眉来眼去的,爱情的种子悄悄萌发,胡汉三与小妾不幸勾搭成奸。
在性这件美妙的事情上,不论男人女人,大都自甘堕落、难以自拔的。
睡了别人的老婆,那种感觉真好,冒险,刺激!
从此,胡汉才堕落爰河,一发不可收拾……
现场,胡汉才夫妇面目全非,高度碳化,死的不能再死了。
很显然,死人是不能作证的。
一县之长,秦顺竟然无所顾忌地卷走所乘金银和珠宝,其目的就是方便日后行贿奸相,索要官职。
如果可以重生的话,胡大官人一定得跳将起来喝骂秦顺,趁火打劫实乃下作。
现场勘查,并未找到有价值的佐证。
事实上,县衙所有人员,上至县令秦顺。下至捕头、仵作,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胡府火灾大有文章。
首先是仵作的检验情况,直接排除了胡汉才夫妇火灾窒息身亡的可能,那么胡汉才夫妇死因就剩下唯一答案,那就是他杀。
其次五年前钱财富很蹊跷地死于火灾,而五年后同样的地点又上演了同样的故事,不能不让人浮想翩翩。
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
平阳县城似乎没有收到这起火灾的影响,街头上的人群依旧熙熙攘攘,人们彼此打着招呼,交换着货物,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偶尔也会闲谈昨夜胡府那场蹊跷的火灾。
县衙距胡府并不算太远,也就在数息之间。
如此之近的距离竟然发生纵火谋杀案件,这是对县衙**裸的挑战,秦顺心中很是不爽。
县衙大堂上,秦顺、师爷、县丞、捕头、仵作……一干人员都黑着眼圈商讨案情。
待王捕头行过礼后,秦顺急不可耐地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王捕头禀报道:“按照大人要求,我们对平阳县进行彻查,最大疑点就是获罪流放的岳飞家人,他们是昨日下午抵达县城的,此外就是张氏母子三人昨日上午出城,前往城北福德庙烧香拜佛,昼夜未归。至于胡汉才是否与人结怨,存有仇家这方面的情况,我们还未发现。”
李氏夫人流放至温州府,刘知州早有传文,交代沿途县城不得刁难。
秦顺作为温州府治下县令,尽管有秦桧罩着,但说到底只是秦家远房亲戚,无关痛痒的,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轻易得罪知州大人的。
秦顺绷着脸问道:“岳飞家小暂且不谈,那张氏母子为何昼夜未归啊?。”
王捕头回答:“这点查过,张氏有两个孩儿,儿子十一二岁,女儿十二三岁,胡大官人相中张氏的女儿,欲纳为妾……那张氏并不愿意,昨日去了福德寺烧香拜佛。”
秦顺又问:“烧香拜佛?那会有什么情况?”
王捕头小心翼翼,沉声道:“小的也问过庙中主持,他说张氏母子并无异常,只是拜佛许愿……。”
古代的人最最迷信了,是凡和佛有关,或者和尚作证表态的话,一般都会相信的。
佛曰……贫僧不打诳语……等等,那可是古代最有威力的言语了。
“如此说来,张氏母子孤儿寡母的,应该不会有问题。”秦顺扭头看向县丞说道。
县丞心中没有杂念,他淡然道:“既然这样,那李氏夫人一行就值得怀疑了。”
县丞作为县里的二把手,负责文书、治安等诸多事情,哪怕县令再强势,县丞的话县令都是要认真听下去的。
秦顺不解,问道:“为何?”
县丞回答:“原因很简单,李氏夫人一行一到平阳,就发生这样的大事,是巧合,还是蓄意,这很难说。”
说到底,秦桧与岳飞一个主和,一个主战,两人势同水火。
秦顺是秦桧远房亲戚不假,但他也是身秦桧体系的人啊。
尽管刘知州打过招呼了,但正常的谈话问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想到这,秦顺立即安排王捕头去客栈公干。
须臾,王捕头回到县衙,李氏夫人等人也在堂外等候问询。
王捕头近前禀报:“大人,小的搜查过了,并无异常……”
客栈搜查并没有想要的结果,秦顺、县丞、师爷等人面面相觑。
手中没有干货,接下来的问询难度可见一斑。
刑讯逼供,显然不行。
面对的是岳飞家人,所有人都知道刑讯逼供的后果。
查出问题还好说,如果没有问题,知州大人面前是不好交代的,追究下来那就等于自毁前程。
栽赃嫁祸,更是不行。
官家可以随便捏造一个“莫须有”杀了岳飞,平阳县衙有这个底气吗?
就算上面有相爷罩着,但相爷能够一手遮天吗?
别说是近在眼前的刘知州,朝堂上的一干主战派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思虑再三,秦顺不得不冷静下来,别无他法,只有堂前问询,看锅下灶吧。
环顾众人,达成默契。
秦顺沉声道:“传岳家一干人堂前问话!”
随即,李氏夫人、岳家众小兄弟以及临安府四名官差走上前来。
看着岳家众人,所有人都惊诧不已。
为何?
夜间作案,精力受损,必定很疲惫的。
岳家众人气色好着呢,最有作案条件的董成、任林等四名官差龙精虎猛,毫无倦色。
岳家孤儿寡母面无异样,且精力充沛。
再看看县衙一干人,一个个黑着眼圈,不时还有人打着呵气。
无需解释,岳家人睡的很踏实。
倒是县衙一干人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实在太像夜间犯事之人了。
“堂下所站何人啊?”秦顺明知故问。
“回大人的话,是临安府差役押解获罪流放的岳飞家人。”回话的是董成。
“哦!有人举报你等昨夜在胡府纵火杀人!从速招来,或许本县心生怜悯,宽恕尔等!”秦顺威胁道。
“胡府?我等不知啊!我等亦是官府之人,纯属无稽之言!”董成语气刚硬,说的斩钉截铁。
任林等另外三名差役也面无惧色,坦然相对。
本来嘛,这事是岳霖一个人所为,董成等四名差役并不知情。
这时,县丞轻咳两声,插言道:“那就是岳家之人所为的!”
恐吓,讹诈,有这么办案的吗?这种工作能力弱爆了吧!岳霖鄙夷不屑。
李氏夫人不卑不亢,沉声道:“我们初来乍到,并不知晓什么胡府?更不知什么纵火杀人!”
见李氏顶撞,县丞恼羞成怒,威胁道:“已有人证,休得抵赖!”
面对无所顾忌的恐吓,岳霖有点愤然了,底气十足道:“人证何在?我们当堂对质!纵火杀人说得轻巧,我们是图财!还是报仇?这胡府在哪我们都不知道,何来纵火杀人一说!”
“这个……”秦顺等人一时哑然。
“这胡府肯定是个大户人家,金银珠宝一定很多很多的……”岳霖装疯卖傻,索性坑了秦顺一把。
对啊!我们讨论了半天,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县丞、捕头等人带着疑惑瞧向秦顺。
心中有鬼,秦顺被瞧得头皮发麻。
“退堂!再议!”他恼羞成怒。
夏日的夜晚,繁星点点,皓月当空,给幽静的平阳县城镀上一层美丽的银白色。
秦顺府中,却是难得的热闹,秦顺、县丞、捕头、仵作等所有人员齐聚餐厅,把酒言欢。
秦顺面带微笑,环顾众人道:“昨夜大伙辛苦啦!本县略备薄酒表示感谢!”
在一片歌功颂德声中,秦顺又道:“胡府并无纵火杀人证据,如同五年之前,就是一场火灾。”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官场上一贯的作风。
按照大宋律法,杀人案件可是要上报朝廷的。
按照朝廷惯例,刑部、温州府都会派出官员督查案件,那么到手的金银珠宝恐怕得吐出来。
此时,秦顺唯一的念头就是如何不显山露水地侵吞那些金银珠宝。
很显然,放血!堵住众人之口不失为有效的办法。
明显的纵火杀人,怎么变成火灾了?众人疑惑不解。
“平日里,胡万才为非作歹,多行不义,那厮的家财也是不义之财!”秦顺有点正气凛然。
顿了顿,他又道:“多年来大伙辅佐本县治理地方,着实幸苦,我意每人铜钱一千贯……”
师爷心领神会,立即给大伙分发铜钱。
“多谢大人!”众人眉开眼笑。
一千贯铜钱那可不是一个小数字,折合人民币就是三万元。
有了铜钱的刺激,众人心满意足,纷纷迎合县令大人。
意料之中,剧情发生了逆转,一起杀人纵火案戏剧性地变成走水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