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民生凋敝,近些年来因为战乱、灾害、贪腐等缘故,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即便朝廷几次颁布诏令,强征赋税,也收不上来多少的钱粮。”
“为了打一场西征之战,更是致使国库亏空。”
王朴语重心长的说道:“郭威废汉自立,甫一称帝,就开了府库,大手大脚的花钱,犒赏三军,还招兵买马。”
“试问,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粮?”
王朴的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杨骁。
的确!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打仗要消耗可不只是将士的性命,还有钱粮器械!
后汉立国三年而已,却是每年都在打仗。
立国之初,征讨杜重威,接着又是平定李守贞、王景崇、赵思绾的三镇之乱,讨伐后蜀,最后则是杨骁带兵,一路平推,镇压朔方镇的党项之乱,收复灵州、陇右、河西……
后晋朝廷积攒下来的家底,早就被刘知远挥霍一空了。
其余的军费开支,则是朝廷从地方百姓的头上横征暴敛而来的。
如此穷兵黩武,这就导致了民怨沸腾。
而且后汉内部也是麻烦不断。
中原各种各样的蝗灾、旱灾、水灾、瘟疫等灾害层出不穷,官吏们贪婪成性,一层一层的盘剥底下的穷苦百姓。
这世道,让普通的老百姓怎么活?
杨骁知道,自后汉立国以来,实际上农民起义就未曾停止过,蜂拥而至。
就这,郭威哪里来的钱粮犒赏三军,招兵买马?
这不是扯淡吗?
“文伯,你是说,郭威又加征赋税了?”
“正是。”
王朴笑吟吟的道:“大王,郭威如此,不过是在饮鸩止渴罢了。”
“朝廷连年征战,亏空了国库,也导致饥民遍地,饿殍千里,每年揭竿而起的百姓数以万计。”
“臣认为,大王不妨使锦衣卫在中原、河北煽动百姓起义,掣肘郭威部分兵马的同时,也能让大王赢得民心,将各地的义军收为己用。”
闻言,杨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得民心者得天下!
郭威刚刚废汉自立,当了皇帝,就迫不及待的盘剥百姓,无疑会使他失去民心。
但,郭威这么做,想来也是逼不得已的。
没有钱粮,他拿什么来笼络河北、中原诸藩镇的节度使,把他们的兵马收为己用?
难道就只是加官进爵?
能当上一方节度使,或是刺史的人物,又有哪一个是好糊弄的!
郭威要付出的真金白银定然是少不了。
再者,为了对付杨骁,郭威也需要许多钱粮来招兵买马,锻造军需器械,以备不时之需。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前线的战事失利,郭威就很容易陷入崩溃,被群起而攻之。
“文伯,寡人让锦衣卫配合你。”
杨骁沉吟道:“凡是在郭威治下,中原、河北揭竿而起的人,给予封官许诺,受寡人之庇护。”
“寡人允许他们打着秦军的旗号起事,但,约法三章。”
“杀人者死,伤人及盗者,抵罪。”
“仅限于对普通百姓。”
“如有阳奉阴违,敢犯此法者,一律严惩不贷!”
“诺!”
王朴当即欣然领命了。
中原、河北的起义军,的确是可以被杨骁利用的。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
想当年,契丹人是怎么被赶出中原的?
只因耶律德光纵容麾下的契丹兵马到处打草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狠狠地蹂躏了中原,把开封到洛阳数百里的土地,烧成了一片白地,尸骸累累。
其余地方的老百姓,也是深受其害。
在如此处境下,有血性的汉人终于是忍无可忍,奋起反抗,把契丹人赶跑了,刘知远这才能顺利的进入汴京,建立后汉。
眼下,郭威的所作所为,虽然并没有耶律德光那般可恶,却也让中原、河北的老百姓积怨极深,几乎没了活路。
为求活命,相信会有许多热血男儿将揭竿而起的。
杨骁的名气很大,可谓是家喻户晓的了。
如果能打着杨骁的旗号起事,一般的义军也会应者云集,给郭威造成不小的麻烦。
“此番,寡人若要进攻汴京,跟郭威逐鹿中原,有两条进军路线。”
杨骁指着羊皮地图上,一处名为“虎牢关”的地名,缓声道:“其一,是虎牢关。”
“其二,则是轘辕关。”
“寡人欲佯攻虎牢关,而以重兵猛攻轘辕关。不知道你们以为如何?”
洛阳城环卫四塞,雄关林立,形势险固,周围设置函谷、伊阙、广成、大谷、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八大关,合称“八关都邑”。
这其中,旋门关就是虎牢关的一部分。
而轘辕关,是为洛阳通往许、陈的捷径要冲。
关处鄂岭坂,在太室山和少室山之间,道路险隘,有弯道十二,回环盘旋,将去复还,故称轘辕关。
轘辕关也好,虎牢关也罢,进攻的难度都极大。
这些雄关,原本是用来拱卫洛阳的,现在却成了杨骁的绊脚石。
“大王,臣以为不妥。”
王溥摇摇头道:“舍虎牢关而南下去攻轘辕关,如此舍近求远,臣只怕最终会徒劳无功。”
“再者,轘辕关狭窄,地处险境,万一敌军在城关的另一头埋伏重兵,轻易就能阻止我军通行。”
“即便拿下轘辕关,我军的粮草辎重也难以转运。”
“此关,要之何用?”
王溥的话音一落,还不等杨骁说话,范质就出言反驳道:“齐物,你此言差矣。”
“如今是我军攻,而郭军守,主动权在我。”
“大王,以臣之见,大王之战略上善。佯攻虎牢关,而实攻轘辕关,若能顺势取下轘辕关,则我军可长驱直入,兵进许州、陈州,直接威胁到开封,借此逼迫郭威与我军决战。”
杨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放在了王朴的身上。
王朴见状,沉吟片刻后,便道:“大王,臣认为可以一试。”
“好。”
即便杨骁的这一战略失败了,未能取得成效,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王朴面露迟疑的神色,欲言又止,终于是忍不住说道:“大王,臣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