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王溥和赵匡胤都被吓了一跳。
偌大的三岔口,已经遍布西军的士卒,他们一个个手持长枪,腰间挎着战刀,全副武装,有的士兵甚至已经张弓搭箭,站在了鹿角、拒马枪的后面,随时都能乱箭齐发,把他们当场射杀。
说真的,饶是赵匡胤悍勇异常,也招架不住这么多西军士兵的围攻,尤其是在他们还手握弓弩的情况下。
只要赵匡胤和王溥敢乱动,随时都可能被乱箭射成刺猬。
“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营都指挥使瞪着眼睛,再次发生喝问道。
同时,他整個人已经警惕了起来。
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试图离开洛阳的地界,往虎牢关而去,怕不是叛逃的?
王溥和赵匡胤没有说话,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忌惮神色。
他们不禁暗暗捏了一把汗,心生怯意。
这时,二人的背后又响起了一阵纷乱的马蹄声。
借着月色的映照,甚至都不必举着火把,紧赶慢赶的话,纵马而走根本不成问题。
“元朗!元朗!”
马队中传出了一道清朗霸气的叫喊声。
这让赵匡胤感觉颇为熟悉。
元朗,这不是赵匡胤的表字吗?
“吁——”
等到来人近前,赵匡胤这才看清楚了。
是杨骁!
杨骁在李从益、李继业等一众牙兵的簇拥下,纵马驰骋而来,到了赵匡胤的跟前,还勒住了赤兔马“绝影”的缰绳。
“北地王……”
“大王!”
看见杨骁的身影之后,三岔口这边的西军将士忙不迭的朝着他单膝下跪,毕恭毕敬的行礼。
至于赵匡胤,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骏马,上前向杨骁抱拳行礼。
王溥则是讪讪一笑,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将有什么结局了,故而低着头,闷声不吭的站在了赵匡胤的身边。
“元朗,何故弃孤而去?”
杨骁下了马背,就大步流星的走上前,抓着赵匡胤的胳膊,故作一副依依不舍,扼腕叹息的模样。
不得不承认,杨骁的这一番姿态,着实是让赵匡胤深受感动的。
士为知己者死!
经过这半年来的相处,赵匡胤被杨骁身上莫大的人格魅力所打动,而且杨骁给赵匡胤的恩典分外的多,荣宠无比。
原本只是天雄军一个籍籍无名牙将的赵匡胤,在杨骁的西征军团中,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军都指挥使,管着几千人的兵马。
这怎能不是杨骁对赵匡胤委以重任的表现?
现在,闻知赵匡胤出逃,杨骁并没有第一时间震怒,派出兵马追杀,而是亲自前来。
他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赵匡胤感动之余,心中亦是颇为惭愧的。
他的脸上尽是一种羞愧难当的神色,低着头,不敢跟杨骁的眼睛对视,只是长叹一声,道:“北地王,末将在你这里叨扰太久,是时候回去了。”
“郭帅、郭将军他们对末将有知遇之恩,恩同再造,赵匡胤岂敢相忘?”
“如今故主相召,末将不敢不回,不能不回。”
“末将不辞而别,还请北地王见谅。”
“呸!”
还不等杨骁说话,站在一边的李继业这暴脾气顿时忍不住了,额角青筋暴起,义愤填膺的啐了一口,指着赵匡胤的鼻子唾骂道:“赵匡胤,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
“大王抬举你,你莫要不识好歹!”
“郭威、郭荣他们对你有知遇之恩,难道大王对你的恩典就少了吗?你初来乍到的时候,不过是天雄军衙内马军的一个小小营指挥使。”
“这才不过半年,大王就封你当了军都指挥使,该有的赏赐,一样不少。”
“就这,大王还准备更进一步,提拔你出任白虎军左厢厢都指挥使,领灵州刺史。”
“现在你竟然还要背弃大王,转投到郭威麾下,助纣为虐,跟大王为敌!”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真是狼心狗肺!老子看不起你!”
“住口!”
杨骁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李从益,呵斥一声,就把李从益吓退了。
而李从益的这一番话,对赵匡胤的斥责之语,却是使得赵匡胤心中越发的惭愧,顿感羞愧难当!
扪心自问一下,杨骁给赵匡胤的待遇太过优渥了,远不是他在郭威麾下时所能比拟的。
对待自己的“恩主”,赵匡胤尚且背叛,这岂能说得过去?
当然了,赵匡胤的故主是柴荣,他也没有拜杨骁为主公……
不过,架不住杨骁给赵匡胤的恩遇太多。
“北地王,我……”
“元朗。”
杨骁的脸色舒缓下来,挥了挥手,打断了赵匡胤的话头,便道:“你要回到郭威麾下,孤不怪你。毕竟,忠臣不事二主。”
“但,你也不能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不辞而别啊。”
“孤听闻你离开洛阳的消息,快马加鞭赶了过来,只恐把守各个关卡的军士为难你,不让你安然无恙的离开。”
“另外,临别之际,孤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
杨骁招了招手,身后的李继业心领神会,就牵着一匹青海骢过来。
杨骁旋即把青海骢的缰绳,塞到赵匡胤的手中,叹气道:“这匹青海骢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乃是难得一见的良驹。”
“正所谓宝马赠英雄,这匹青海骢请你收下。再有,那包袱里有一千两黄金,是孤送你的。”
“这……”
赵匡胤一时间倍感惶恐,受宠若惊!
且不说一千两黄金的价值,那一匹“青海骢”,绝对是神骏非凡的千里马,价值连城。
这匹青海骢,乃是汉军从吐谷浑人那里缴获来的。
吐谷浑人擅长养马,主要从事畜牧业,马、牛、羊、驼数量很多,马是游牧民族跨越山岭、驰骋草原的最好交通工具,吐谷浑的良马有龙种、青海骢,所产牲畜曾大量输往内地。
传说,每当冬季来临时,波涛起伏的青海湖被结成的冰块所覆盖,吐谷浑人把良种母马赶到湖中心的海心山上,到第二年春天,母马怀孕产下体格健壮的马驹,号为“龙种”。
青海骢则是波斯马与当地土著马杂交而生,号称日行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