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杨骁取代了郭威,成为西面行营都部署。
时任枢密使的郭威为此怏怏不快,班师回朝,在路过西京洛阳的时候,当时的西京留守王守恩没有亲迎,惹恼了郭威,所以被郭威以一张堂帖罢黜了。
常思则是被郭威举荐,摇身一变成为西京留守,驻防于洛阳。
没想到,这时的常思,还真的被郭威派上了用场,成了他用来对付杨骁的一张重要底牌。
……
“郭荣来了?”
在陕州通往洛阳的官道之上,杨骁得知杨业、冯胜兵败于野猪岭,柴荣到来的消息,颇感诧异。
他原以为柴荣在离开太原之后,会赶往开封跟郭威会合,没想到他却是直接到了洛阳,跟杨骁对垒。
这是不装了,摊牌了?
此时,杨业和冯胜跪在地上,向杨骁请罪。
“大王,属下未能拿下虎牢关,还损兵折将,实属罪孽深重,请大王降罪!”
说着,杨业与冯胜就不约而同的朝着杨骁磕了一个响头,语气很是悲怆。
杨骁没有说话,而是在二人的身上来回打量着。
冯胜灰头土脸的,血染征袍,显然是经历过了一场激战。
至于杨业,身上更是多处负伤,只经过简单的包扎,粗糙的纱布还在往外溢着鲜血。
“你们感到耻辱吗?”
“耻辱,奇耻大辱!”
杨业悲愤的回答道。
“好!”
杨骁点了点头,一脸严肃的表情,道:“知耻而后勇。你们知道耻辱就好,下次,孤给你们一雪前耻的机会!”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勇气直面失败。”
“此番失利,罪责不在你们。孤也未曾料到,北军会在野猪岭设伏。”
“你们先下去好生歇息、养伤。”
“诺!”
得到杨骁的原谅之后,冯胜这才搀扶着伤痕累累的杨业,退了下去。
此役,西军折损了千余人,近一半的兵马。
若非杨业在进入野猪岭的时候,发现情况不对劲,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接着又亲自断后的话,说不定杨骁派出的这三千轻骑兵,会就此全军覆没了。
功是功,过是过,杨骁分得清楚。
这一次西军在野猪岭失利,的确是怪不了杨业和冯胜。
“报——”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飞骑来报,在杨骁的跟前滚鞍下马,抱拳行礼道:“大王,哨骑来报,洛阳城里的北军正在撤离!”
“再探再报。”
“诺!”
等这名斥候纵马离开后,跟在杨骁身边的赵匡赞、李从益、李继业、药元福、侯益等一众将帅,都不由得面面相觑,脸上尽皆浮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
侯益很是迟疑的道:“常思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竟然弃守洛阳,将洛阳城拱手相让?”
杨骁瞥了一眼侯益,意味深长的说道:“孤猜测,这多半是郭荣的主意。”
“常思麾下,有兵众近万人,战力良莠不齐,还要分兵驻守于洛阳城、虎牢关,想以此来阻挡我军,根本办不到。”
“所以,最明智的做法,莫过于北军集中全部兵马,退守到成皋、虎牢关一线了。”
杨骁的这种解释,让众将帅都颇为信服。
常思好歹是西京留守,地位比起一镇节度使还要略高一些,执掌洛阳及其周边地方的军政大权。
按理说,洛阳的驻军常年都在两万以上的。
只不过,常思是什么德性?
他担任昭义军节度使期间,御众无能,无令誉可称,经常以敛财作为第一要务,为人还特别小气,连一顿宴会都舍不得给宾客幕僚摆下。
一次,有人登门拜访,常思直接就以为对方是来“猎酒”的,所以“命典客者饮而遣之”。
粗鄙吝啬到这种程度,常思绝对是独一份的了。
洛阳作为大汉的西京,常年驻军都是二三万人的。
只是轮到常思担任西京留守的时候,他经常吃空饷,麾下没有这么多的将士,却把朝廷发放下来的饷银粮食照领不误,并吃干抹净。
这就导致洛阳驻军的人马连一万都不到,战力也不强。
如果常思靠着这点人马驻防洛阳城,才是真的犯蠢。
洛阳城占地面积很大,要驻防的地方甚多,北军这区区不到一万的人马,恐怕很难凭借洛阳城跟西军斡旋下去。
而且,杨骁完全可以选择绕过洛阳城,取道虎牢关、成皋东进。
有鉴于此,在柴荣的建议下,常思将所有兵马集中到成皋、虎牢关一带,才不失为一种稳妥之法。
因为,西军要奔赴汴京的话,虎牢关就是必经之地。
“北地王,而今我军当何为?”
“先占领洛阳城,再做打算。”
“诺!”
……
西军收取洛阳城的时候,远在开封那边,成功渡河的北军大兵压境,逼近了京城。
奉皇帝刘承佑之命,殿前司都点检宋延渥、保大军节度使张彦超、客省使阎晋卿等人统率南军在刘子坡摆开架势,要跟郭威的北军决战。
一向喜欢看戏的刘承佑在皇宫里待不住,不顾李太后的劝谏,执意带着苏逢吉、郭允明、聂文进等亲信宠臣前往了刘子坡观战。
北军、南军,双方的兵马超过了十万,声势浩大,阵势一摆开,就犹如汪洋大海一般,一眼望不到尽头。
刘承佑还命人搬来了一张太师椅坐着,身边还有郭允明、聂文进摇着折扇,给他扇风纳凉。
这位刘官家还饶有兴致的抱着一个大西瓜,拿着勺子,挖出一块西瓜肉就往嘴里送,吃得满嘴都是西瓜汁,很是畅快。
他仿佛笃定了这一战禁军必胜,而郭威的北军必败一样。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此战禁军败北,刘承佑还有杨骁这一张底牌在。
飞龙骑脸,让我怎么输?
抱着这样的心理,刘承佑才能坐在这里气定神闲的观战。
“官家,你看!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哦?”
听见苏逢吉的话语,刘承佑旋即把西瓜放到了一边,站在山坡上放眼望去。
只见原本泾渭分明,组成多個方阵的禁军、北军已经开始交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