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黄河两岸,响起了气冲霄汉的喊杀声。
数千人的汉军将士拼命的划船,不断靠近黄河西岸。
岸上的党项士兵见状,忙不迭的张弓搭箭,乱箭齐发,矢下如雨。
船上的汉军士卒立刻举着盾牌,合拢在一起,跟乌龟壳一样,牢牢的挡住了那密集的箭矢。
党项人所射出的箭矢,一支又一支的插在盾牌上,以及船只的横木挡板上,密密麻麻的,就连负责划桨的汉军士兵也可以下蹲,趴在船舱底部划船。
在这种情况下,党项叛军能对汉军所造成的伤亡是微乎其微的。
已经有不少的船只靠岸,一些汉军士兵咆哮着,怒骂着,撒开脚丫子,握着手中的兵器冲上了岸。
只是,他们冲上了岸并不代表安全,反而是越发的危险!
党项叛军早就在岸边深埋鹿角,设置了拒马枪、陷坑。
在一部分汉军将士登上岸边的时候,一个不慎,一脚踩空,就直接坠入了陷坑里边,被削尖的木刺、矛头或枪头活生生的戳了几个血窟窿,血如泉涌,凄厉的惨叫着,无助的嘶吼着,最终被疼死了过去。
或者是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党项叛军士兵则是隔着拒马枪、鹿角、土山、堑壕那里,不断的射出乱箭,射杀着一個又一个冲上来的汉卒。
看见袍泽惨死,汉军将士们都怒了,红着眼睛,前赴后继的扑了上去。
只是他们的血肉之躯,又如何挡得住党项人那密集的箭矢?
“噗嗤!”
“啊!”
惨绝人寰的哀嚎声,一时间传遍了黄河两岸。
“弟兄们!冲啊!”
“跟这些狗娘养的拼了!”
“杀上去!”
岸边仅剩下的汉军将士忙不迭的集合起来,组成盾牌阵,逐步逼近了党项叛军的第二道防线鹿角、拒马枪。
杨骁算是看明白了。
叛军这一连多日在黄河西岸设下的防线有四道。
第一道防线是陷坑。
第二道防线是鹿角、拒马枪。
第三道防线是土山。
第四道防线则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堑壕!
根本就是没完没了的!
一名汉卒一手握着战刀,一手拿着盾牌,撒开脚丫子狂奔,好不容易踏过了尽是尸体的陷坑,结果在拒马枪那边遭到了一众党项兵的围攻,胸膛之处被长矛戳出了十几个血窟窿,死状极惨!
许多汉军士兵已经冲到了鹿角、拒马枪之处,只是党项兵根本不跟他们短兵相接,而是使用手上的长矛不断突刺,迫使汉军将士不断后撤,或是直接把他们乱矛捅死。
殷红的血液不断的从黄土地上溢出,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又一道汩汩的“溪流”,最终汇入滔滔不绝的黄河水中。
汉军的每一次进攻都被党项叛军击退了。
在甲班上观战的杨骁,却是丝毫不慌。
他心中暗暗估摸着时间,大概有小半个时辰之久了,于是大手一挥,高声道:“传令!”
“退兵登船!”
“前军变后军,沿河北上!本帅亲自断后!”
闻听此言,站在杨骁身边的赵匡赞、杨重训、李继业等大将都不禁勃然变色。
赵匡赞忙不迭的出言劝谏道:“主公,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主公你是三军的统帅,军队的灵魂所在,岂能以身犯险?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大军岂不顷刻间危矣?”
“还是让属下断后吧!”
杨骁却是板着脸叱道:“这是军令!再有敢拒不执行者,一律军法处置!”
一听这话,赵匡赞也被吓了一跳,只能按照杨骁的命令去做。
“呜——呜——呜——”
听见代表撤退的鼓角声之后,原本还在登陆作战的汉军将士都不禁松了口气,旋即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狂奔,往原来的船只上跑去。
走在后边的士卒也忙不迭的举起手上的盾牌,挡住党项人射来的乱箭。
汉军哪怕撤退还算是井然有序的,没有嘈杂,也没有混乱。
“轰隆隆!”
这时,纷乱的马蹄声响起,席卷起了一大片的烟尘。
杨骁抬头一看,只见又是一支数千人的党项骑兵蜂拥而至。
“不要放跑了杨骁!”
“火箭!放火箭!”
“登船!快!登船!”
骑在马背上的拓拔彦超挥舞着手上的战刀,声嘶力竭的呐喊着。
党项叛军这边,同样是制作了一些船只,这时候正好能派上用场了。
杨骁所在的船只体型较大,有三层高,防护性比较好,只是不及小船那边迅捷。
拓拔彦超于是命令数百人的党项兵登上船只,前去追赶杨骁所在的战船,其余党项骑兵则是一路纵马驰骋,跟着乱箭齐发,打算步步逼近,把杨骁围杀于此。
见到这一幕,站在杨骁身后的李继业急眼了,连忙进言道:“主公,形势危急,请主公改搭乘小船!”
“好!”
杨骁也不矫情,拿了一面盾牌之后,就跟着李继业、赵匡胤及其一众牙兵跑到了一艘小船上,准备撤离。
党项人知道了杨骁所在的方向,那是一路穷追不舍。
即便是杨骁登上了小船逃跑,也不见得安全!
“咻咻咻!”
纷乱的箭矢接踵而至,射中了不少小船上的汉军士兵。
一旦中箭还摔进了滚滚黄河之中,等待他们的,就是葬身鱼腹的下场了。
毕竟,生于北地的汉军将士,极少有人会游泳。
尤其是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就算是水性极好的人,双手双脚支棱不起来,也是白搭。
“噗嗤!”
“啊!”
此时此刻,杨骁的身边又有一名牙兵脖颈被射中了一箭,血如泉涌,飞溅到了杨骁的半边脸上,甚是温热,血腥之气还刺激着鼻子,有些发痒。
难道杨骁今日就要葬身于此了吗?
不,绝不!
“噗通”一声,李继业眼含热泪,毫不犹豫的把这个还没有死透了的牙兵推到河中,以此来减轻小船的负重量。
虽然这是他的族人,是跟他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但是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李继业别无选择了。
他不能让自己的主公发生任何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