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诸位,请卖老夫一个薄面,满饮此杯!”
“请!”
“同饮!”
诸如苏逢吉、窦贞固、郭威、王峻等人,都纷纷举着酒杯,站起身说话和稀泥,让史弘肇跟王章暂熄心中的怨愤之气。
众人喝下一杯酒水之后,宴会上的氛围,这才稍微缓和一些,不至于搞得太僵。
作为东道主的窦贞固已经喝得微醺,但为了活跃一下气氛,还是提议大家行酒令。
在古代,行酒令的方式可谓是五花八门。
文人雅士与平民百姓行酒令的方式大不相同。
文人雅士常用对诗、猜字或猜谜等,一般百姓则用一些既简单,又不需作任何准备的行令方式。
鉴于宴会上不乏大字不识一个的武夫,窦贞固就建议用“豁拳”的方式,来行酒令。
豁拳也称划拳、猜拳、拇战。
这是饮酒时的一种博戏。
两人同时喊数并伸出拳指,以所喊数目与双方伸出拳指之和数相符者为胜,败者罚饮。
划拳相对来说,是较为简单的酒令了。
接地气!
但是,农民出身的史弘肇,并不擅长划拳。
而内客省使阎晋卿坐在他的旁边,几次教他。
苏逢吉借机说起了风凉话,阴阳怪气的说道:“旁边有姓阎的人,就不必怕罚几杯酒了。”
殊不知,他的这一句将史弘肇惹恼了,因为他的妻子正好也姓阎,而且原来是個酒妓!
话说回来,史弘肇与苏逢吉平日里就不怎么对付。
史弘肇闻听此言,就认为苏逢吉是在讽刺自己,故而勃然大怒。
“嘭”的一声,史弘肇拍案而起,怒气冲冲的指着对面的苏逢吉叱道:“呔!直娘贼!苏逢吉,你这个腌臜泼才!怎敢对我无礼?”
“我史弘肇堂堂的宰相,对社稷居功至伟的将帅,也是你一介穷酸腐儒所能毁谤的吗?”
史弘肇的脏话,骂得很难听。
苏逢吉也不甘示弱,哼了一声说道:“好一个史相公!”
“史弘肇,别人怕你,我苏逢吉可不怕!”
“你想怎样?”
看见苏逢吉这种挑衅的模样,史弘肇更是气得额角青筋凸起,怒不可遏的攥着钵盂一般大的拳头,大叫道:“苏逢吉!我跟你没完!”
“啊!”
眼看着史弘肇就要挥拳打向自己,苏逢吉被吓得肝胆俱裂,忙不迭离开席间,径直朝着大堂外边跑出去。
史弘肇乃是赳赳武夫,脾气还暴躁,苏逢吉可遭不住他的几记重拳!
逃跑,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苏逢吉!你这个狗za种!你别跑!”
“剑呢?我的剑呢!”
“取我剑来!”
史弘肇被气得暴跳如雷,追着苏逢吉一路出了窦府,还不忘找剑,想一剑砍死苏逢吉。
他的这种暴脾气,把前来赴宴的公卿百官都吓住了。
其余人等,不敢上前拉架,一个个都生怕引火烧身。
史弘肇于是一手握着随从递过来的宝剑,跑到窦府的大门口,却见苏逢吉已经一溜烟儿的骑上了一匹马,扬尘而去。
就在史弘肇还要去追杀苏逢吉的时候,杨邠终于忍不住,上前拉住了史弘肇的胳膊,苦口婆心的劝道:“史相公,苏公是宰相,你若是杀了他,那皇帝的尊严又置于何地?请你三思为上!”
说着,杨邠的眼泪还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同样是先帝刘知远遗命的托孤大臣,不管是史弘肇也好,苏逢吉也罢,杨邠都绝不愿意看见他们当中任何一人,发生意外,死于非命。
史弘肇闻言,并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翻身上马,跟着绝尘而去了。
杨邠见此情形,就把目光放在了杨骁的身上。
“杨令君,劳烦你跟着史公,一定不能让他伤害苏公啊!”
“好。”
杨骁微微颔首,答应下来。
他也知道杨邠的难处。
毕竟,史弘肇一旦犯起浑来,别人拉不住,也不敢上去拉架,杨骁就不一样了。
杨邠不太放心,还是与杨骁一起跟在史弘肇的身后,把史弘肇送到家门口,这才稍微放宽心离去。
这一次,史弘肇固然没有斩杀苏逢吉,但是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势成水火,难以调和了。
朝廷的将相失和到这种程度,迟早会发生大事。
而这,也是杨骁希闻乐见的事情。
……
翌日,在崇元殿的大朝会上,对史弘肇不满已久,昨夜又险些命丧于史弘肇之手的苏逢吉,第一个手持牙笏,站起身弹劾史弘肇。
“这……”
听说苏逢吉要弹劾史弘肇,坐在龙椅之上的刘承佑,那是一脸错愕的神色,还没有反应过来。
其余大臣,则是一片哗然之余,又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们看了看史弘肇,又瞅了瞅苏逢吉,还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作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不论是史弘肇也好,苏逢吉也罢,二人都是权臣,他们都得罪不起。
“苏卿家,你要弹劾史相公什么?”
刘承佑来了兴致。
苏逢吉正色道:“官家,臣要弹劾史弘肇执法不公,滥用酷刑,草芥人命!”
“他利用职权之便,不止收敛了多少他人贿赂的财物!”
“史弘肇曾经遥领睢阳节度使,派他的亲信杨乙去代替他管理政务,杨乙也很贪财,性情残暴,还狗仗人势,欺压当地官吏和百姓。”
“其境内大小的官员都要向他进献财物,每月,杨乙给史弘肇的钱就高达万缗!”
“所以,睢阳的的军民百姓视杨乙为仇敌一般。”
“对此史弘肇又岂能不知?”
“官家,这还只是其中的一桩,这一两年来,史弘肇所犯下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
“这是臣搜集到的,史弘肇的种种罪证。铁证如山,皆可详查!”
“请官家御览!”
顿了一下,苏逢吉拿出一道奏本,递给了陛台一边的中常侍瑽脱,让他转交给刘承佑过目。
史弘肇虽然治军严谨,待人严厉,却不能严于律己。
他自己都经常收受贿赂,贪赃枉法,又怎能作为其余人等的表率?
刘承佑看过苏逢吉的奏本之后,不禁脸色一沉,眼神颇为阴鸷的看着史弘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