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折德扆瞪着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问道:“父帅,杨骁摆明了是想见死不救,就算我去,他也……”
“住口!”
折从阮顿时须发皆张,瞪着折德扆叱道:“老夫让你去,你便去,何须饶舌?”
“诺!”
折德扆答应下来。
他已经想到,折从阮这是想把他赶走,保住他的性命……
府州城,成了一座危城,随时都有可能被辽军攻陷,到时候折德扆多半会跟着折从阮一起战死沙场。
折从阮,必须要为折家留下一条血脉!
折从阮虽说没见过杨骁,跟杨骁素未谋面,但折氏和杨氏是世交,又是老乡,念在这种情分上,杨骁应该也会照顾一下折德扆的。
再加上,折德扆带兵打仗的能力也不俗,应该可以得到杨骁的重用。
折从阮要是死在了府州,日后光耀门楣的重任,就落到了折德扆的身上。
念及此,折德扆不由得眼圈一红,虎目含泪,“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对折从阮磕了一个响头,说道:“父帅,保重!”
“你若不在了,儿也绝不苟活,绝不忍辱偷生!”
“痴儿!”
折从阮没好气的叹道:“老夫的想法,难道你不知晓吗?”
“德扆,不管怎样,老夫还是相信,杨骁绝不会见死不救。”
“契丹人此番南下,来势汹汹,他杨骁何不有唇亡齿寒之感?”
“如果杨骁真不愿出兵相救,你就留在他帐下效力,日后……为老夫报仇,为我折家军的儿郎们,报仇!”
“诺!”
折德扆咬了咬牙,还是应允了。
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能放弃!
……
“驾!”
折德扆仗着自身的勇猛,率领一队人马硬是从辽军防守的薄弱地带,杀出重围,一路直奔明州而去。
整整两天一夜,折德扆不眠不休,一路长驱六百余里,跑死了一匹马,终于是抵达大明城下。
看着身边还在口吐白沫,已经倒在地上抽搐,累趴了的战马,折德扆很是心疼,却也顾不了这么多,拖着疲惫的躯体,火急火燎的跑向城门口,请求跟杨骁见面。
但,大明城这边有宵禁。
入夜之后,没有紧急事情,谁也不能出入大明城。
所以,折德扆就被拒之门外了。
好在折德扆的确是有军机大事要禀告杨骁,守城的士兵这才跑去节度使府,跟杨骁禀报一声。
时至深夜,杨骁还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跟符金盏歇息,哪儿来的功夫搭理折德扆?
“让他好生歇息,有什么事,第二天再说。”
“诺!”
李从益得到杨骁的吩咐,退下之后,过了许久又折返回来。
“主公,那个折德扆入城之后,就来帅府外下跪,请求主公出兵援救府州。如若不然,他就跪在那里,长跪不起,哪怕是跪死……”
“这厮。”
杨骁颇感无语,对一边的符大娘子说道:“金盏,他折德扆要做申包胥,来哭一個秦廷。”
“把我当成秦哀公了吗?”
符金盏笑盈盈的说道:“潇哥儿,不妨见他一见。别真让人家跪死在你的门外。”
“再说吧。”
杨骁摇了摇头,说道:“他喜欢跪,就让他跪。”
杨骁展现出了自己“不近人情”的一面。
这是他在故意为之,不把戏做足了,李光睿、李光宪又怎会上当?
……
宥州,刺史府。
偌大的书屋中,李光睿、李光宪、李继业正在密谋大事。
李继业一脸激动的神色,说道:“少帅,好事!”
“适才明州传来消息,杨骁已经引军二万北上,要去驰援折从阮了。”
“据说是因为折从阮之子折德扆跪在帅府外整整一宿,昏死过去,感动了杨骁,杨骁才决定出兵的。”
闻听此言,李光睿颇为狐疑的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
“如此甚好!”
李光睿不由得两眼放光,呼吸紧跟着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杨骁这一去,他们就有机可乘。
只要攻破大明城,把明州、银州拿下,大明节镇就还是他党项李氏的地盘。
即便杨骁得胜归来,也是要落得有家不能回的尴尬境地。
李继业在一边怂恿道:“少帅,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杨骁的主力大军已经离开明州,而大明城中,有一半以上,尽是我父亲的旧部。”
“只要少帅你举兵进抵大明城下,我父亲也会跟大军里应外合,顷刻间,便可破了大明城!”
李光睿信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数日前,明州城内发生的事情,李光睿是了如指掌的。
根据仆骨怀义的密报,杨骁已经跟李光远公然决裂。
杨骁不止罢免了李光远的明州刺史之职,还将他鞭笞三十,打得皮开肉绽,至今还卧床不起,行走不便!
这一切,都是在仆骨怀义眼皮底下发生的事情。
眼见为实。
所以,李光睿对于李光远、李继业父子二人的投奔,并不怀疑。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李光睿终于做出决断。
“光宪,你即刻返回绥州召集兵马,越多越好。”
“两天后,随我一同发兵进攻明州,务必要一鼓而下!“
“诺!”
……
两天后,李光睿、李光宪就尽起党项骑兵三万余人,进抵到了大明城外,无定河畔。
党项李氏领有定难军多年,坐拥河套,势力极为强大,只是能征善战的骑兵,就有三万余人,还多于杨骁的牙军铁骑兵!
“轰隆隆!”
纷乱的马蹄声响起,卷起千堆雪。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白皑皑的世界,枯草、霜雪混杂在一起,随着寒风翻飞,纷纷扬扬。
党项人的骑兵头戴大毡帽,穿着皮袄、貂、裘或是御寒的冬衣,一手握着战刀,一手抓着战马的缰绳,宛如群魔乱舞一样,把大明城围了起来。
就跟李光睿预料的一样,大明城的城门已经敞开,好似一个一丝不gua的小媳妇儿,正在等候着他的“蹂躏”。
李光睿的嘴角噙着一抹猖狂的笑意,仿佛成竹在胸一样。
城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押了出来。
谁?
高怀德!
李光远领着一群亲兵,将高怀德五花大绑起来,并押到了李光睿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