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
忍耐?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种道理,杨骁未尝不知道。
但是,忍一时也越想越气。
别人都骑到你头上拉屎了,还忍?
还克制?
“给他钱。”
“主公……”
“给!”
被杨骁呵斥一声,李从益就不禁咬咬牙,心中很是愤慨。
但,碍于杨骁的命令,他也不得不耷拉着脑袋,掏钱给了那店家。
区区几十文钱,王二牛也拿得出来,只是气不过自己被污蔑,被诋毁成是那种会赖账的人。
而且,现在还被党项人借题发挥,对杨骁产生了不利的影响。
王二牛很是愤恨,怒火中烧,还想站起来争辩,却被杨骁摁住了。
杨骁脸色稍缓,给了王二牛一个安慰的眼神,让他稍安勿躁,随后缓缓的站起身。
那个店家收了钱,顿时喜笑颜开,笑得跟一朵菊花似的,嘴角却难免噙着一抹讥讽的笑意。
果然,就跟少帅(李光睿)预料的一般,新来的节度使杨骁是一個窝囊废,面对他这种平头百姓的“霸凌”,也只是一味地忍气吞声,不敢发作。
却不料,杨骁睥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店家,另外三碗臊子面的钱,本帅已经付了。”
“但,还有一笔账,本帅要跟你清算一下。”
“什……什么账?”
店家瞪着眼睛,张了张嘴巴,有些不知所措。
杨骁淡淡的道:“王二牛,是我杨骁的弟兄,大明军的牙兵,才不到二十岁,大好年华。”
“他应该跟着我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却因为你的污蔑,为了区区几十文钱,他险些开肠破肚,含冤而死。”
“难道,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你说,这笔账我该如何跟你清算?”
闻言,店家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眼中尽是惶恐的神色。
他的身子抖动如筛糠,颤巍巍的说道:“节帅,你替他付了钱,便是承认他吃了五碗臊子面,如何能说小人是污蔑他?”
“有没有污蔑王二牛,不是你说了算。但你险些逼死王二牛,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杨骁语重心长的说道:“我杨骁的兵,不容冒犯。”
“说,你想怎么死?”
显然,杨骁已经动了杀心。
一听这话,那店家被吓得肝胆俱裂,“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节帅,饶命啊!”
“你公然袒护自己的士兵鱼肉乡里,横行霸道,如此有失公允,难道节帅你就不怕遭到世人非议?”
“这……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杨骁摇摇头,嗤笑一声道:“在这里,本帅就是王法,本帅就是天理。你,又待怎样?”
“来人,给我把他的双眼挖掉,舌头割了,耳朵切掉!做成人彘,尸体悬于东门楼三日!”
“就地执行!”
“诺!”
一众牙兵旋即冲了上去,义愤填膺的摁住店家,一阵拳打脚踢起来。
更有牙兵已经握着战刀,按照杨骁的吩咐去做了。
不管那个店家如何求饶,如何怒骂,都无济于事。
他的一双眼珠子被挖了出来,舌头被割下,耳朵被切掉,一股脑儿的都扔到地上,血淋淋的器官使人触目惊心。
这还没完,店家的双手双脚又被砍断……
人彘这种惨烈的死法,不亚于凌迟。
见到这惨烈的一幕,附近围观的党项人,都无不作呕,一阵的不适,胃里是翻江倒海的。
原本跟着那个店家一起来的壮汉,还准备偷偷溜走,却被杨骁一把抓住了胳膊。
“节……节帅。”
“你是什么人?”
“在下……在下是明州蕃汉马步军都指挥使、刺史李光睿帐下的副都指挥使仆骨怀义。”
仆骨怀义认为他自报家门,杨骁也不敢对他怎样。
殊不知,这让杨骁更为厌恶。
“仆骨怀义,我记住你了。”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多行不义必自毙。让他好自为之。”
杨骁挥了挥手道:“来人,割掉他的一只耳朵。”
“诺!”
仆骨怀义怒了,但是不管他如何挣扎,却被身边的一众大明节镇的牙兵死死的摁住,然后割掉一只耳朵。
看见自己那血淋淋的耳朵,仆骨怀义仿佛是戴上了痛苦面具一般,惨叫之余,以一种怨毒的眼神瞪着杨骁,又气又恨。
万万没想到,杨骁还真的敢对他动手!
就不怕激怒李光睿,激怒大明节镇内的党项人吗?
在一边的王朴见状,只能暗暗叹息。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杨骁这种做法固然激进,却未必没有可取之处。
杨骁原本就不是暴戾恣睢的人,之所以残忍杀害那个店家,以及割掉仆骨怀义的一只耳朵,还是想震慑李光睿,震慑那些居心叵测的党项人。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只是险些逼死了牙兵王二牛,仆骨怀义就被割掉一只耳朵,那店家更是惨遭“人彘”,横尸当场。
可想而知,他们要是做得再过分一些,杨骁并不介意在这里大开杀戒。
……
夜幕降临。
在节度使府上,杨骁正襟危坐,跟王朴、魏仁浦商议大事。
魏仁浦忧心忡忡的说道:“节帅,军中的粮草,怕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怎么回事?”
杨骁颇为诧异。
刘知远之前可是保证过,会给大明节镇牙军三个月的粮草,这就断供了?
这才多久!
魏仁浦苦笑一声道:“节帅,这次负责给我军督运粮草的,是苏逢吉。此人之贪婪,节帅你难道不知晓吗?”
“……”
苏逢吉是真的苟!
前线吃紧,后线紧吃。
有这样的人在,杨骁想打胜仗都难。
杨骁皱着眉头道:“再派人回去催促。”
“诺。”
魏仁浦答应下来,却还是面色凝重的摇摇头道:“节帅,千万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我们现在远离中枢,而苏逢吉就在官家的身边。”
“一旦跟他交恶,难保苏逢吉不会再官家面前,说节帅你的坏话。”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请节帅慎重。”
尽量不能得罪苏逢吉吗?
杨骁也是深感无语。
关键时刻,竟然是苏逢吉在坏事。
“看来,我们有必要自己筹措粮饷了。道济、文伯,你们可有对策吗?”
王朴沉吟片刻之后,便道:“主公,属下认为,可以预征明年的赋税。”
“以前在李彝殷治下的时候,定难军数万人,尚且养得起。何况我大明节镇的牙军只有两万之众?”
“不妥。”
还不等杨骁说话,魏仁浦就反驳道:“节帅预征赋税的话,说不定在李光睿的煽动下,境内的党项、吐蕃、回纥等异族都会趁机举兵作乱。”
“而且,我估计也收不上来多少的赋税。如若诸部酋长推三阻四,跟我们扯皮,这时日一久,最先撑不住的会是咱们。”
闻言,王朴也认为魏仁浦说的有道理,只是又提出一个主意。
“主公,何不向诸部酋长,本地的豪绅借一下钱粮牲畜,以暂时安度时日?”
杨骁笑了笑道:“文伯,这些人,也不是好相与之辈。”
“且不说他们能借支多少,镇内的高门大户,以及那些部落酋长,怕是都已经被李氏施压,不得不跟李氏沆瀣一气了。”
“这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
逼急了杨骁,他是真的会纵兵抢粮。
不服?
杀!
毕竟,军队是杨骁的安身立命之本。
没了兵马,杨骁什么都不是。
还有性命之危!
大不了拼一个鱼死网破。
王朴想了想,向杨骁进言道:“主公,我们还没有山穷水尽,不必大开杀戒。”
“为今之计,主公可以想办法联合境内吐蕃、回纥、沙陀、室韦等诸部,一起向李氏施压。”
“李氏经略河套多年,一心维护党项人的利益,其余蕃汉诸部早就不满了。”
“再者说,党项人内部也并非是铁板一块。”
顿了一下,王朴又道:“据属下所知,银州刺史李光远是李彝超之子,李光睿族兄,仰慕汉家文化,还有个女儿准备出嫁。”
“如若主公能跟李光远结下姻亲,拉拢他,再顺势破坏党项人内部的关系,未尝不可破局。”
“以此为突破口,或能收获意外之喜。”
听到这话,杨骁笑吟吟的说道:“文伯,向李光远提亲的事情,你去办。”
“道济,你就负责传我的命令,让诸部酋长,五日后,跟我一同会猎于贺兰山。”
“诺!”
王朴和魏仁浦当即领命。
……
翌日。
李光睿将银州刺史李光远,以及绥州刺史李光宪传召到自己的府上,商议对策。
他们都是刺史,但也可以待在明州,不必返回自己的驻地。
李氏当中,就这三个人的权势最大,基本上掌控着大明节镇的四万余人的藩汉军队。
李光睿一脸阴翳的神色,沉声道:“昨天在节度使府衙外发生的事,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吧?”
“没想到杨骁这厮如此嗜杀成性,手段残忍。”
“他竟然为一个险些开肠破肚的牙兵而在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割掉了仆骨怀义一只耳朵,还把阿史那做成‘人彘’,悬尸于东门楼。”
“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