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里的几秒钟,陈益脑海中的思维宫殿已经如百倍速度般沧海桑田,各种可能性闪现。
现在还有一个重要的推断依据没有出来,那就是两具白骨的死亡时间。
是几个月,还是一年以上,亦或是人为白骨化,需要法医结合现代手段进行综合判断。
既然还不知道,那就当成未知项,反正肯定不是来到厄影云麓之后,仅仅把它们变成模型时间上都不够。
事件的最初,要从钟木平邀请自己开始。
钟木平邀请自己是有目的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且极大概率是因为自己刑警的身份,甚至于还全面调查过自己的背景。
之前自己和藉祥发生冲突的时候,方书瑜也参与其中,那时曲林江和龚蔚帆表现出来的是惊疑,而钟木平表现出来的是期待。
这说明,他可能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方书瑜并不是普通法医,知道自己的人际关系并不仅仅局限于阳城市局。
之后,厄影云麓到了,钟木平让自己不要对陈诗然暴露刑警的身份,那么他的目标,就是陈诗然。
当龚耀光失踪,第一具白骨出现的时候,陈诗然面对表明刑警身份的自己,情绪非常不满,可以印证这一点。
再之后,第二具白骨出现,经亲子鉴定确定那才是陈诗然,至少在现实中,那具白骨就是陈家母亲的女儿。
秦河的调查不会出错,个人资料必然写的清清楚楚,除非上户口的时候就不对,表面正常实则乱套。
先不考虑那么远,只看目前所掌握的线索,白骨是真正的陈诗然,那么自己所见的陈诗然,就是假的。
还有龚耀光,也是假的。
他和姜凡磊三人之所以能来厄影云麓就是因为钟木平,那就从钟木平开始分析。
既然他的目标是陈诗然,那么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老婆“陈诗然”……其实不是陈诗然呢?
如果知道,说明另一个人取代了真正的陈诗然,钟木平为的是否就是揭穿假陈诗然的真面目呢?
为何不报警?
可能是惧怕籍臧阳的背景,所以让自己代劳?
按照这个方向,白骨大概率是钟木平经手的,但是……他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和作案条件,除非有帮手。
若是有帮手,那么庄园内就有第十个人,且极大可能是籍臧阳。
龚耀光呢?钟木平为何对龚耀光下手,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籍臧阳?
如果是为了自己,那他和龚耀光有仇。
如果是为了籍臧阳,那么籍臧阳就是幕后的人,他和假龚耀光有仇,这种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假龚耀光还是籍臧阳邀请的。
钟木平和籍臧阳,属于合作。
如果不知道呢?
如果钟木平不知道陈诗然是假的,他的目标同样还是陈诗然,这又回到了最初的推断。
钟木平知道陈诗然要在厄影云麓搞事情,想利用自己把陈诗然给“踩死”,动机可能来自感情可能来自利益,或者两者都有。
从几人的关系看,陈诗然和曲林江彼此存在猫腻,陈诗然和籍臧阳也关系匪浅,众人聚会的时候陈诗然根本不在乎钟木平,待他如空气,姑且认为钟木平头顶绿油油家庭地位极低。
那么,陈诗然要是被警方逮捕,钟木平既能达到报复的目的,又能全面接手陈诗然的公司。
嗯……相对合理。
继续往下,陈诗然要搞什么事情呢?
龚耀光的失踪就是陈诗然干的,第一具白骨也是她放的,她和龚耀光有仇。
搞定了龚耀光后,她自导自演让自己也消失,第二具白骨出现,且身份吻合。
目的,既为了脱身,也为了表演。
为谁表演呢?为籍臧阳。
基于陈诗然是始作俑者的推断,籍臧阳邀请龚耀光来厄影云麓的原因就很明确了,算是帮了陈诗然一个忙,购买了演出门票。
要是自己没来厄影云麓呢?
要是没来,警方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赶到,这场表演必定更为精彩,所有人困在厄影云麓内无法离开,看着两具白骨出现,两个人离奇失踪,过程曲折,恐怖氛围拉到了最高。
等过几天警方到了,在几人添油加醋下确定白骨身份,势必处在极度蒙圈的状态,一起诡异的悬案就此产生,能不能查清楚真的不好说。
没有人知道假的龚耀光去哪了,也没有人知道假的陈诗然去哪了。
两种可能性,似乎都在针对龚耀光。
龚耀光……
既然目标是假的龚耀光,那么真的龚耀光也许死于假龚耀光之手,此次事件是为真龚耀光报仇的吗?
龚蔚帆呢?
她是参与者,还是见证者?
巧合的认亲是必然,两者都有可能,见证者可能性相对比较大,因为二十多年没见的叔叔,着实没必要亲自报仇,感情上达不到。
合理,继续往下。
曲林江呢?
他显然是喜欢陈诗然的,如果这件事是陈诗然干的,那他具备不小的帮凶嫌疑。
一个女人想要悄无声息的完成活人变白骨,难度还是比较大的。
藉祥呢?
从藉祥的表现看,他是旁观者,情报也许来自陈诗然也许来自籍臧阳,总之,他不知道当晚会发生什么,但肯定不会平静。
刚才得知两具白骨的真实身份后,对方的反应非常明显,那是惊讶和赞许,对表演的赞许。
“狭小的洗手间,陈诗然只有主动消失才最容易完成……”陈益自语出声,“想要得到答案,洗手间必须砸开,拆的干干净净。”
他最终认为陈诗然嫌疑更大。
还有,以钟木平为出发点所做出的两种推断,都指向籍臧阳就在庄园之内,或者通过某种方式在关注。
“陈支说什么?”
现实过了几秒,洪海滨疑惑询问。
陈益摇头:“没什么,老洪,催一下施工队,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拆掉洗手间,我倒要看看一个大活人是怎么消失的。”
洪海滨:“行。”
说完,他起身掏出手机,走到不远处拨打电话。
此刻,陈益微微抬头四处打量整个庄园客厅的布局,说道:“从所有细节看,籍臧阳这家伙并未置身事外,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和我们一样,全程目睹了白骨事件的发生。”
声音不大不小,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且传的很远。
不等大家反应,陈益继续道:“待会拆完了洗手间,再把四楼的三个房间也拆了,打通所有墙壁,让我们看看藏头露尾的籍臧阳,除了养一些稀奇古怪的爬虫,到底还有什么其他秘密。”
听到这里,藉祥脸色微变,正要说话,被陈益立即打断:“藉管家也不要废话了,你阻止不了的,别自讨没趣。”
话音落下,洪海滨返回:“很快就到了陈支,他们凌晨上的山开车过来的,山路现在还比较麻烦不敢开快,速度慢了一点。”
陈益嗯了一声:“老洪坐。”
“好。”洪海滨靠着陈益坐了下来。
曲林江三人沉默不语,当得知两具白骨身份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更让他们惊讶了,静静看着就好。
气氛安静了一会后,一道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回荡在客厅内。
“刚从国外回来不久,没想到国内出了陈队长这般青年才俊,真是让人意外。”
听到声音,藉祥愣了愣,继而神色欣喜。
陈益挑眉,嘴角扬起,真的在这吗?也憋不住啊,两句话就给喊出来了。
“谁啊!滚出来!!”洪海滨怒骂。
轰隆!
地面仿佛震颤,在客厅墙壁那唯一一具人体骨骼模型之下,严丝合缝的墙壁突然缓缓打开,伴随着电机的转速声,小巧的轮椅滑动,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轮椅之上,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男子和轮椅一般“小巧”,目测也就一米六左右,体型也很瘦弱,仿佛长期营养不良。
头顶,是漆黑的短发,黑的有点夸张,可能是染的。
男子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威严,气质也没有成功人士应该有的稳重,笑眯眯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
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尖嘴猴腮四个字比较适合,很像某剧里的“贾队长”,也像某剧里的“五公子”,给人感觉怪怪的。
虽人不可貌相,但此刻连陈益都差点没反应过来,不确定道:“籍臧阳?”
“先生!”
藉祥的态度回答了陈益,他快步来到轮椅前,有些意外对方竟然会在庄园内,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
难道此人藏头露尾到连自己管家都瞒着吗?
曲林江三人同样目光怪异,都忘记了去吃惊籍臧阳的突然出现。
外貌评价一个人有些片面,但眼前这个籍臧阳,和他们想象中差太远了。
传说中的籍臧阳,不应该是高贵,自信,从容,威严吗?不应该是言谈举止具备感染力,行为方式具备号召力吗?不应该是身材匀称,长相端正吗?
这活脱脱就是一个偷鸡摸狗的小人物啊。
“你好,陈队长。”籍臧阳笑容不变,没有优雅,只有猥琐。
没办法,长相那样,客观条件无法改变,就如同一块钱再好,也比不上一百块钱长得招人喜欢。
“这你……”洪海滨刚想说点什么,陈益抬手下压示意对方淡定,随后开口:“籍先生,见伱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他有些怀疑此人到底是不是籍臧阳,但藉祥的反应不像是假的,目前要优先选择相信。
能在厄山山顶建造如此鬼斧神工的庄园,能在帝城政商两界都有不容小觑的人脉,足以说明此人能耐很大,绝不是表面上所看起来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