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超之事一出,行业调查只能暂停了。
陆乾让林乐先回去休息,并记下了他的住址,约定事情完了,就会去找他。
林乐行了一礼,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在回仙鹤楼的路上,周超却是半刻也等不及。他絮絮叨叨地,把玉青周家的情况说了个一清二楚。
一地之治,由本地宗门负责。
称霸一州,高高居于云端的,是本州的巨型宗门和围绕着它的大型宗门。
一州之下各郡的具体统治者,则是拥有金丹真人的中型宗门。
如果说中型宗门是棋子的话,那仅有筑基羽士的小型宗门和仅有练气修士的微型宗门,就是可以随便一脚踢开的石子和沙子。
一郡之地的政策,全由中型金丹宗门自己决定。只要这个中型宗门不堕落到屠杀凡人,巨型宗门和大型宗门是不会管的。
它们只会负责调解中型宗门及以上的纷争,保持一州大致的稳定。
所以,秩序只从中型宗门开始。不入金丹,皆为蝼蚁。
因此在一郡之内,小型宗门和微型宗门的生存情况,全看主管当地的金丹宗门。
运气不好的是,主管玉青周家所在重明郡的,是個好战乐战的宗门——玄光派。
对郡中的这些小型和微型宗门,玄光派的态度就是物竞天择,崇尚养蛊。随你们打生打死互相吞并,赢了的随我征战其他郡府,输了的就灭亡拉倒。
故而重明郡内始终战火不断,微型宗门没有独立的空间,只得依附小型宗门。而小型宗门彼此仇视,经常冲突激斗。
玉青周家,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一个修真家族。
五代人的努力,虽然运势起起伏伏,但周家一直占据着玉青山,还拥有三个附庸的微型宗门。
直到传到这代家主周秉时,形势急转而下。
“祖父意外陨落,家主之位传到家父手里。但是我叔叔也是筑基,为了家主之位,他和我父亲闹了很大的矛盾。”谈起缘由,周超伤感无限,“本来族内有家父和叔叔两位筑基,还有一位筑基客卿。可是父亲和叔叔的争执越来越大,干脆分家各据一处灵脉。那位客卿忍受不了,便离开了。”
各据一处灵脉?陆乾心中一动,同情地说:“你家有两处灵脉?哎,有这么好的条件,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周超脸上满是落寞:“谁说不是呢。一处是二级中阶灵脉,一处是一级高阶灵脉,在重明郡的小型宗门里,也是不错的了。这都是先祖打下的基业,可惜后人不肖……”
“然后呢?”陆乾打断了他的缅怀。
周超继续讲了下去,脸上苦涩更甚。原来分家之后,他父亲和叔叔的矛盾不但没有弥合,反而更深。终于在三年之前,两人动起手来,而且是打出了真火。
叔叔当场不治,父亲伤了本源,瘫在床上无法动弹。三年来耗尽了家中储蓄,也只是吊着一口气,这段时间病情更是不断恶化,眼看就撑不了多久了。
本来一直被周家死死打压,俯首帖耳的潮生门哪能放过这个机会?从一开始的暗中试探,到逐步蚕食,现在已开始明目张胆地攻击周家修士。
周超自己就是在来坊市的途中,被受雇于潮生门的修士撞见,差点丢了性命。
“你的行踪被泄露了。”陆乾一针见血地说,“否则他们怎么知道你来坊市?”
周超长叹了口气:“道友说得对。我本以为不带家门中人,独自行动,可以避人耳目,结果反而更糟。现在不单是家中人心浮动,我家那三个附庸门派,也已是半独立状态了。”
“也就是说,外有强敌,内生异心,孤立无援,求助无门。”陆乾总结道。
周超点点头,满脸希冀地看着陆乾:“齐道友,这下还有法可救么?”
陆乾反问道:“我还得确认一事,你刚刚提到了你叔叔一脉,那你这周家少主,如今真能主事么?”
周超毫不犹豫地说:“我叔叔没有后人,他身陨后,原本跟随他的修士也回到了主家。我父亲重伤后,全权委托我行使家主权力,这三年家中大小事务,都由我做主。”
“如此便好。”陆乾微微一笑:“那进了客栈再说。”
到了客栈,已是未时,众人腹中有些饥饿,便让店家准备一些瓜果点心,送入房中。几人布下静音符箓,围坐下来。
周超眼巴巴地看着陆乾,就等着他吐露良策。可是陆乾却不慌不忙,招呼大家先用饭。
“齐道友……”周超焦急地说。
“不急不急,肚子空空,脑袋便也空空。”陆乾微笑着拿起一块点心,“周道友,咱们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
玄机子、青枫白桃知道陆乾如此必有缘由,便也配合着他的做法。
周超哪里还吃得下,他看着陆乾几人慢条斯理地吃喝,心中都快急爆炸了。
他甚至几次想起身离开,但眼下陆乾是他面前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又如何能够舍弃。
他心中的焦虑不断累积,连坐都坐不住了。
眼看火候已经差不多,陆乾便停了下来,而周超的目光便立刻黏在了陆乾身上。
陆乾终于开口了:“若我能帮周家渡过难关,周家何以报答我?”
方才重重累积起的情绪一瞬间到了顶峰,周超急忙道:“只要我家有的,道友看得上眼的,尽管拿去。”
“旁的东西,我也不感兴趣。”陆乾面色平静,“但有一样,就怕周道友给不了。”
“是何物?我一定给!”
陆乾缓缓吐出两个字:“灵脉。”
这两个字如晴天霹雳,众人都是一惊!
周超豁然站起,大声道:“不行,灵脉是绝对不行的!此乃我家立足根基,如何能予他人?”
“你家?”陆乾摇晃着茶杯,“你家覆灭在即,又谈何根基?”
周超呆立在那里,但心中的天平终究还是偏向灵脉那一边,正要拒绝,又听陆乾道:“你好像误会了,我不是要你的灵脉,只是借你的灵脉而已。”
“借灵脉?”周超心中一松,天平瞬间偏转,“怎么个借法?”
陆乾笑眯眯地说:“我在沧州有要事要办,没个驻地终归不妥。因此借你家那条一级高阶灵脉做个落脚之处。借我百年,到期奉还。”
看着周超挣扎的脸色,陆乾继续道:“道友不必担心尾大不掉,我只借灵脉方圆十里之地,而且保证在租借期间,不扩房舍,不增建筑,一切保持原样,以示诚意。”
房间中彻底安静下来,连白桃都屏气凝神。
周超死死盯着陆乾,而陆乾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终于,周超缓缓说道:“道友真有法子救我周家逃出此劫?”
陆乾心中大笑,事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