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干事坐在椅子上，一边应付着金书记的交谈，一边将目光扫过正在上下坡的三轮车。
作为外贸的干事，负责出口业务的重要一员，他对各项出口产品的性能十分了解。
有时候为了推销产品，还不得不亲自试用一番，推己及人，也能更好的交谈。
所以，他对机械厂的全通牌三轮车非常熟悉。
而面前的这辆三轮车，身上有很多全通三轮车的影子，大小，长宽高什么的，应该是借鉴了不少。
不过，在晴干事眼中，这辆三轮车只是形似，并没有掌握到全通三轮车的灵魂。
尤其是在对比下，就像刚才的爬坡，全通三轮车根本不需要调整，加大油门轰一下子就冲上去了。
哪像现在这样的，爬到一半还要挂低速档一点点挪动。
动力不行。
拐弯不灵活，这个可能跟司机有关，也可能是车子不行。
这样子远远看起来，就不够大气。
颜色也不好看…
晴干事脸上保持和煦的微笑，但心里已经有了比较结果。
当最后一项检测完成后，现场众人拍手鼓掌，晴干事也跟着起来祝贺。
看着金书记那副光荣骄傲的模样，晴干事觉得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毕竟，这是上级领导的朋友！
只是这三轮车。
晴干事再次看了眼。
或许只有用汽油这么一个特点了吧！
“金书记，您放心，回去后我会如实禀报的！”
晴干事拍了拍手头上的公文包，里面是汽车厂提交的关于三轮车的测试数据。
“晴干事，辛苦了，你看到点了也不留下吃顿饭，这说出去，不是让人说我们汽车厂招待不周吗？”
“是啊，晴干事，来一次沪上，怎么也得转一转啊，看一看啊！”
金书记跟姜厂长都在一旁劝说着。
就在测试结束后，晴干事就谢绝了汽车厂的安排，要返回外贸，然后拿到报告单就要离开。
这下让金书记几人都是面色一变。
面对两人的挽留，晴干事笑着拒绝，推辞外贸还有要事等着他，要急着回去。
“金书记，姜厂长，若不是工作太忙，分身乏力，我还真想在这里转一转，看一看祖国革命建设的成就。”
“可惜，为了革命建设，我们这些人，没有闲工夫啊！”
晴干事说着，又看了眼两人，随后挥手准备上车。
姜厂长看了眼身旁的人，立马将一个包裹递过来，姜厂长来到小汽车跟前，“晴干事，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放心，都是本地的土特产。”
这次晴干事没有拒绝，他知道，要是连这个都拒绝了，那就表现的太明显了。
果然，将晴干事手下包裹，不少看着的人都不再严肃。
车子启动，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老书记，咱们回去吧。”
姜厂长走到金书记跟前，语气很是无奈。
金书记看了眼对方，知道他也看出来了。
甚至在场的有不少明眼人，都看出晴干事的目的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希望晴干事能说上一句，给他们一个机会。
“唉！走吧！”
金书记说着转身往工厂里走去。
姜厂长跟在身后。
“小姜！”
“在呢，老书记。”
“他们做出来的发动机，真的有800马力？”
姜厂长一听就知道问的是谁，是啥。
虽然报纸跟收音机上并没有宣传，但在他们这些机械厂汽车厂的圈子里，有什么事，很快就能知道。
何况，这次的事情闹得可不小。
甚至让整个发动机制造业都被震的不轻。
“应该没错。”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事是一机部跟三机部大佬们同时承认的，就不存在造假的可能。
金书记听了，长叹一声。
抬头看向北方，满头华发，有些凌乱。
这一幕，让姜厂长看了有些心酸。
这把年纪了，寻常人家早就在家安享晚年，含饴弄孙了。
只有老书记，一把年纪了，但心里始终装着汽车厂啊。
“四九城，真是人杰地灵啊！”
感慨两句，随后看向姜厂长，“本来还想再撑一两年，但去年的一场病让我知道，自己啊，老了！”
姜厂长猛地瞪大眼睛，可不等他说话，就被老人打断。
“你们这些年也听我这老头子烦了，也该给你们成长的空间了。”
“老书记，我们…”
“不必说了！”金书记抬手，“我已经想好了。”
“伟人说的对，年轻人就像初生的太阳，早晚是你们的。”
“我们这些人啊，不能成为绊脚石，就只能...”
说着，金书记看向前方耗费半生心血的汽车厂，心头有些沉重。
但他清楚，自己，已经成为了汽车厂前进发展的最大阻碍。
因为他的缘故，让汽车厂总有种‘靠山’的自大，有种满目的自信，甚至有种只要有他在就不怕天塌下来的。
这种变化，他很早就发现了。
也提醒过众人要脚踏实际，要戒骄戒躁。
但效果嘛...
若是今天顺利的话，也许他还会抱以希望，还能靠着残躯继续发光发热。
但现实让他清楚，他们汽车厂做出来的三轮车，根本入不了人家的法眼啊。
可偏偏还有些人，以此沾沾自喜。
这就是差距。
“老书记！”
“小姜，你是个有主见的，这次汽油发动机的研发，就说明，咱们的路并没有走错。”
“你要带领同志们，一直走下去。”
“我相信，只要将咱们的技术磨炼好了，一定不比别人差。”
“我，相信你。”
姜厂长已经有些不知所措，直到老人走远后，才抬起脚步，缓缓跟上。
夜幕降临。
金书记从车上下来，缓缓走进住处。
这是沪上靠近中心位置的家属院。
原本院里有七八户，但现在因为工作原因，只有三户人家。
人少了，院子里就显得冷清。
以前还能看到小孩子往来奔跑，现在回来后，也看不到几个调皮捣蛋的。
老人跟司机招呼一声，随后往一侧家里走去。
嘎吱
推开门，刚要进屋的时候，突然一个俏丽女孩从屋子里跑出来。
“外公。”
女孩扎着双马尾，穿着青绿色的布拉吉，一双眼睛弯起来笑着，看上去就充满了活力。
“小清，你回来了？”
老人听到声音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可看到女孩跑出来展露笑容，先前的忧愁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宠溺。
“外公，你今天回来的早啊。”
女孩上前挽住老人的胳膊，快步往屋子里走去，里面一个清瘦的妇人正在准备晚饭，听到动静后也不抬头，“回来这么早，我们都没准备好呢。”
老人笑着，“这叫突击检查。”
“小清，带你外公一边去，别在这打扰。”
“是，外婆。”
显然，在这家里，做主的还是女主人。
“小清，你这次怎么回来了？”
“外公，学校要求实习历练，我想着出去前过来看看您。”
“想好去哪了吗？”
“好多同学想要去四九城，我们学校跟那里的学校有合作，可以去的。”
“嗯，四九城，挺好的。”
“嘿嘿，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往里屋走去正说着，身后传来老妇人的声音，“小清，买点酱油去。”
老人听了很是不满，爷孙俩正要好好交流呢，“这老婆子，诚心不让我们俩说话。”
“哪有啊，外婆可好了。就街角，我很快就回来。”
“拿上钱。”
“不用，我妈给我好多呢。”
说着，女孩转身就往屋子外跑，跳跃的身影如同精灵，而随着身体跳跃，脖颈上的一块玉牌突然颠出来。
......
四九城
杨小涛回到四合院后，立马感受到院子里的不同。
“小涛，今晚来家里吃饭吧。”
还没过垂花门，一旁的一个老妇人就跑出来，格外热情的说着，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半大小子。
看两人的脸色，那是真的开心。
杨小涛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徐婶，吃饭就不必了，大家都是一个院的，帮个忙，没啥事。”
杨小涛也知道这家人的情况，要说好，比起底层的算是强点，有口吃的饿不死。
但要说差，确实是饥一顿饱一餐的，家里孩子多，养活不容易。
“五根，赶紧的。”
见杨小涛不去，徐婶赶紧将身后的青年拉出来，催促着说话。
青年有些紧张，看着杨小涛，怯懦的喊了一句涛哥。
说实在的，杨小涛跟着院里的同辈，能说上话的不多。
大部分都是叫上名字。
以前，因为这院里傻柱易中海的缘故，杨小涛跟院里人保持距离，只有中院的几家说说话。
后来，杨小涛出息了，地位越来越高，同辈之间的往来不仅没有多，反而更少了。
“小涛，我家老五，这次能够有这出息，都亏了你啊。”
徐婶拉着杨小涛的手很是诚恳。
这时候，前院也出来不少人，见了也是感激的话使劲的说，更有人吆喝着请他吃饭。
杨小涛却是笑着拒绝，“徐婶，这饭，不应该你们请。”
众人一愣。
然后杨小涛就看向五根几人，“等他们出息了，挣了钱，这客就让他们自己请。”
话音落下，众人都笑了起来。
儿子挣了钱，该请客。
等摆脱众人回到四合院，正好看到贾家门口坐着一个小孩子。
仔细一看，不是棒梗是谁？
心里不由感慨，这半年，过得可真快啊。
而此时，棒梗看着杨小涛，独眼里都是愤恨。
今天回到四合院后，就听院里的孩子说他娘跟了傻柱，以后他要跟着傻柱姓了。
这种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啊。
今后，傻柱就是他爸了？
傻爸？
那他岂不是成了傻棒梗？
一下午，就在家门口坐着，也不去一大妈家，一个人，发着呆。
这些年，多少也知道家里的事情。
而这一切的罪恶之源，就是杨小涛。
当初，他爸还在的时候，就跟杨小涛不对付，跟他爸抢他娘不说，还吓唬他，对他不冷不热。
尤其在杨家这里吃足了亏，自己的一只眼要不是去他院子里摘柿子，也不会丢掉。
总而言之，这院里最恨的除了傻柱，就是杨小涛。
棒梗看着杨小涛走进屋里，然后又出来淘米做饭，目光中更是愤恨。
凭啥他们家就能吃上大米饭，而他家里缸底都空了？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愤恨的看着，棒梗死死盯着。
然而下一秒，棒梗就转过头去，看着从垂花门走进来的人，独眼中的愤怒，再也抑制不住。
“傻柱，你放开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