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现场。
众人神情紧张,连呼吸都自觉的放缓,生怕大了影响里面的杨小涛。
不过,汪大海看着杨小涛专注的模样,想起在泉城修理磨床的时候,不由笑起来。
杨佑宁诧异看过来,汪大海解释着,“当初小杨在我们那做东西,我们也是这样提心吊胆哦,生怕失败了。”
“其实啊,都是我们自己给自己找负担,你看他,脸上都没出汗,手稳得就像拿筷子似的,哪像有事的样子?”
汪大海这么一说,杨佑宁跟陈宫笑了,所谓关心则乱,他们俩对这次任务看的太重了。
几人听了,稍稍放松下来。
毕竟,连杨小涛都做不好的,那只能说明,这机床是注定不该他们轧钢厂有了。
一个小时后,杨小涛战在原地,浑身上下汗水湿透,脸上更是露出疲惫之色。
这工作量,一般人还真吃不消。
仔细打量从夹具上取下来的部件,身后陈斌常明杰几人伸头看着。
“应该没问题了,你们测试下。”
杨小涛将做好的部件交给陈斌,然后走到一旁坐下休息。
娄晓娥立马拿着水壶过来,杨小涛扭开灌了几口。
陈斌对方立马拿过部件,然后小心又紧张的检测起来。
重量,精度,数据…
又十分钟后,陈斌才抬起头来,看向众人。
众人目光也投过来,一一对眼,随后用颤抖的声音,高声喊出,“成功了,跟,设计数据,丝毫不差!”
“达到要求了!”
嗷嗷…
下一秒,整个仓库抱在一起的,叫喊的,疯狂的,如同炸开的沸水…
“我就说嘛,组长可是咱们厂最年轻的八级钳工,不,是最年轻的工程师,他设计的东西,肯定能做出来。”
“不是他设计的东西能做出来,是他自己肯定能做出来。”
“对对,这次把机床搞出来,靠谱了。”
“小杨厂长出力了,咱们可不能拖后腿啊。”
“老铁说了句人话,咱们可不能耽误了事,老伙计们,为了革命建设,为了轧钢厂,为了小杨厂长,咱们这把老骨头,该豁出去了…”
“混蛋刘一挫,老子就这意思,用不着你说!”
啪啪啪啪
随着杨佑宁的掌声响起,很快整个仓库被掌声占据,而杨小涛却是站起来走到中间,享受着众人的喜悦。
欢呼声持续良久,最后才停下。
杨佑宁走到跟前拿起部件左右看看,然后看着杨小涛,“再接再厉,我对你更有信心了!”
“我会的!”
杨小涛说着,心里并没有太多起伏。
面前的部件,严格说起来连七级部件都算不上,之所以困难,完全是限制条件太多了,什么钨合金,什么刀子的工作时长,什么机会只有一次。
在这些条件下,大部分人都觉得满。
但对杨小涛来说,只要认准了数据,做出来完全不成问题。
“休息休息,咱们先吃饭去。”
陈宫说着,照顾汪厂长往会客室走去,杨小涛也一起跟着。
身后传来刘大明的声音,众人开始干活。
这次,还是按原计划来。
他们对杨小涛,有信心。
几人来到会客室,杨佑宁果真拿出两瓶红色酒瓶,画着飞天仙女的茅台。
杨小涛看了眼跟系统出来呗飞天茅台还是有差别的。
陈宫又将王国栋赵传军叫来,轧钢厂的领导层全是来齐了,给足了汪大海面子。
老汪也是高兴着,脸上笑容不断。
当然,轧钢厂这么给面子,还能喝到茅台只是其中一部分。
更重要的是这次轧钢厂做出来了机床,他们一机厂也会获得好处啊。
双方,本来就是双赢。
杨小涛在一旁陪着,并没有喝酒,下午还有活要干。
以现在的情况,想要将部件全部做完,最少也要四五天的时间。
饭桌上,杨佑宁和陈宫是热情洋溢,或许是看到了希望,或许是见了好酒得多喝点,不能便宜别人的心思,总之那两瓶酒下的飞快,看的杨小涛都想喝点了。
没办法,下午要干活,只好多吃点。
吃饱了再干活。
“小杨兄弟!”
汪大海喝上酒脸就发红。
“老哥!”
“兄弟,你这本事,老哥见过那么多人,你,这个。”
说着竖起大拇指,脸上都是敬佩。
“老哥,我再强也是一个人。今上午你也看到了,就加工那么一个部件,累的全身是汗,这人啊,跟机器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
杨小涛感慨说着,一旁的杨佑宁和陈宫同时点头。
他们只有一个杨小涛。
但有了机床,就能培养出许多优秀工人,完成更多的任务。
这就是差距。
认识到差距的同时,三人又都看了一眼杨小涛。
机器,是人造出来的。
而这种人,就是人才。
三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拿起酒盅,然后在杨小涛的白眼中碰杯,一口灌下。
吃完饭,杨小涛找到娄晓娥,说明情况,今晚要宴请重要的客人。
随后给她一些钱票,让她帮忙买点食材。
随后,来到仓库,杨小涛畜养精神,随即开干。
常明杰拿着图纸材料在一旁帮忙,杨小涛只负责专心制作。
等傍晚时候,杨小涛手上的部件终于完成。
整个人都变得虚脱似的,若不是身体素质够强,这一番操作早就累趴下了。
常明杰等人看着做好的部件,一番检测过后,看着准确的数据,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
以杨小涛表现出来的制作水平,后面的也能做好。
几人欢喜,却不敢掉以轻心。
行百里者半九十。
万一有一个没做好,那就是全功尽弃。
杨小涛活动身体,今天的消耗太大了,必须多吃点补回来。
......
西北,戈壁沙漠中。
此刻,哪怕是太阳西斜,将要沉沦,地表温度仍旧达到三十六度。
周围空气如同火炉,热的人只想躲在屋子里,躲在地下,或许,来一口凉水,会更好。
闷热的‘火炉’中,两道身影从远处走来,行走在阳光下,远远看去身体有些扭曲。
身影慢慢靠近建筑物,然后推开嘎吱的门,走进来。
瞬间,眼睛因为明暗的差异,眼前有些发晕,不过,被炙烤的皮肤躲开了太阳的暴晒,在温差变化下,又变得轻松许多。
过了一会儿,两人才适应过来。
“小李,你去休息下,一会儿找你。”
领头的中年人脸色发黑,皮肤上沾满了尘土,说话还有些嘶哑。
“好的,冉工,您注意休息,我先回了。”
小李难掩疲惫,他们刚刚完成了第八次检查任务,虽然没有发现异常,但对于他们来说,每一次检车,都是对实验的一次保险。
不能有丝毫马虎。
正因如此,他才对面前的冉工十分恭敬。
这种对工作一丝不苟的态度,这种对使命倾尽心血的作风,让他们这些人为之钦佩。
青年离开,中年人顺着走廊走向深处。
这处住所大部分人都已经撤离,剩下的人也在做最后的准备。
咚咚
中年人敲了两下门,然后走进去,里面坐着一人,身上的白衬衣胸口前打着补丁。
“老郑,这是巡检记录,没有问题。”
中年人坐在一旁,顺手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里面满满的凉白开,拿起咕咚咕咚灌下去。
瞬间,身上的汉水冒出来,打湿前胸后背。
“老冉,你说你,大家都撤离了,你非要留下来。”
老郑看着喝水的老冉,不住的说了句。
放下杯子,老冉将前额上的汉水摸了一把,随后看着桌上的窝窝头,拿起来掰一块放嘴里嚼着,干裂的嘴唇在水与食物的滋润下,变得湿润。
“我能走吗?这里的东西,都是我看着搞出来的,我最熟悉,我不走。”
“你熟悉怎么了,这检查多少次了,咱们组的人那个不熟悉?”
老郑看了眼,随即语重心长的劝着,“听我的,明天跟部队回去,在后面等着就行。”
“不行!”
老冉依旧拒绝。
“你,你,你个冉文德,好话说了这么多,是不听上级命令了是吧。”
“老郑,你少来,还上级呢,明面上你是主任,但我也是设计指挥,在这方面,你得听我的。”
老冉将窝窝头塞进嘴里,觉得有些干,又拿起杯子灌了两口水。
“你,你个老冉!”
“当初,我怎么就一时冲动,把你这家伙带进来了呢。”
老郑心理气不过,面对这头倔驴,自己说了多少次了,就是不听,非要做最后的检查才能离开。
听到老郑的话,老冉却是低头,“一时冲动吗?谁他娘的不是一时冲动。”
“但,在那时候,任何一个热血男儿,在祖国需要的时候,都会冲动一把吧。”
老郑闻言,瞬间沉默。
“其实,我从来不觉得是冲动,非要说的话,那是一种抗争,一种将民族希望抗在肩上的抗争。”
老冉站起来,瘦削的脸颊让他看上去有些枯槁,但眼睛里都是希望的光芒。
“所以,这抗争,这使命,告诉我,一定要坚持到最后,坚守到最后一班岗。”
啪啪啪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掌声,两人都看去,就见一个和蔼的中年人走进来,脸上带着笑容,带着亲切。
“总指挥。”
“您怎么来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坐坐,不要站着,你俩这高度,往这一站,我就显得矮多了。”
两人笑着,随后坐下,来人也坐在一旁。
老郑更是拿起老冉用过的缸子,倒上水放在来人跟前,“总指挥,您怎么来了?”
“我啊,来看看同志们撤离的怎样了。”
说着还看向老冉,“文德同志。”
老冉身体坐直。
“你的请求,我给驳回了。”
“总指挥,为什么?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具体的操作我最熟悉,我懂......”
没等他说完,总指挥伸手制止,脸色却是和蔼,“文德同志,你对革命事业的心,我们都看在眼里,舍小家为大家,隐姓埋名,吃的苦,别人永远都想象不到。”
“所以,你不要怀疑组织上对你的有成见,在这里,你是最忠诚、最坚定的革命战士。”
“之所以不让你留下,是有我们的考虑。”
老冉神情放松下来,认真听着。
“这次实验,若是成功,自然是皆大欢喜,咱们吃了这么多年的风沙,算是有个交代了。”
“但若是出现意外失败了,咱们难道就要放弃了?不,咱们早晚要搞出来。”
“所以,只要人还在,早晚会搞出来。”
“但要是人没了,咱们怎么搞?国家再培养一支科研队伍,那投入,可不仅仅是经费问题,更是时间啊。”
“所以,冉文德同志,咱们可是等不起啊。”
总指挥说着看向一旁的老冉。
片刻后,老冉点头,“总指挥,我请求明天,做最后一遍检查,然后撤离。”
“好!”
“文德同志,我们在后方,等你。”
“是,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