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青登挑眉,随后一边朝面前的茶屋老板送去疑惑的眼波,一边反问道,“那人就要过来了?什么意思?谁要过来了?”
此时恰好行至青登身旁的天章院等人,全都听见了茶屋老板方才的那席莫名其妙的话语,故而他们配合着青登,一同不解地看着茶屋老板。
茶屋老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以焦急的口吻快声道:
“武士大爷,你们有所不知,这群儒生在今日的这场聚会里,其实还约了一个很麻烦的人物。那人便是手头既有万贯家财,背后的家族势力又很大的板仓平彦!”
板仓平彦——听到这个名字,青登怔了一下,然后很快回想起这人是谁。
“武士大爷,您知道板仓平彦是谁吗?”茶屋老板问。
青登点点头:“知道。就那个当今若年寄之一的板仓胜虎的次子,靠着家里的势力做起了纺织生意的那人嘛。”
青登当然知道板仓平彦是谁,他没可能不知道这人是谁。
毕竟在不到半个小时前,手代小姐姐十分详细地向青登、天章院一行人介绍了板仓平彦是何许人也。
见青登点头,省了笔向青登等人解释板仓平彦是哪号人物的功夫的茶屋老板长出一口气。
“你们知道板仓平彦是什么人便好,既然你们知道此人是谁,那就别磨磨蹭蹭的了,赶快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吧!”
“这群儒生都是板仓平彦的好友,与板仓平彦关系匪浅。”
“你如此对待这群儒生,板仓平彦他绝不可能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面对茶屋老板苦口婆心的劝说,德川家茂不仅不为所动,没有依照茶屋老板的建议,脚底抹油地快速逃跑,反倒还饶有兴趣地反问道:
“老板,您怎么知道那个板仓平彦将要过来此地?”
“武士大爷,这……唉,现在不是问这种问题的时候啊。”
尽管露出了痛心疾首的懊恼表情,但茶屋老板还是耐着性子、言简意赅地快速答道:
“这群儒生是我店的常客,他们与那个板仓平彦时常会结伴儿地到我的铺头里喝茶吃点心。”
“在你们尚未来我店时,广濑……啊,就是这帮儒生里的其中一人找上我,跟我说:板仓平彦将会于稍后赴宴,所以我才会知道板仓平彦等一会就会过来这儿。”
“武士大爷,那个板仓平彦时出了名地不好相与啊,趁着他……”
茶屋老板的话还没说完,便忽地听得青登等人前方的人群里响起咋咋呼呼的声响:
“嗯?怎么这么多人聚在这儿?是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儿了吗?”
这是一道充满油腔滑调意味的中年男声,在听见这道中年男声的下一刹,茶屋老板的脸色一白,口中都囔:
“完了,完了……他来了……”
……
……
时间稍微往前推一会儿——
“冲野君,如何?你还好吗?”
“还、还好……肩膀很痛……但没有断,无甚大碍……”
“嘶……我的腰……!冲野君,结城君,拉我一把!”
几名没有当场昏迷,且还具备一定的行动能力的儒生,像一帮互相舔舐伤口的丧家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
此时此刻,他们的脸上再没有刚才在茶屋里指点江山时的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的振奋状貌;也不再复要求青登“到外面去”,欲直接上手教训青登一顿的嚣张气焰。
一个个的,刻下如丧考妣,垮着个逼脸,面色阴沉得仿佛随时会滴出黑色的水来。
事实上,如果附近有条裂缝的话,那么这群腐儒真的很想现在就钻进去,再也不见人。
太丢脸了。
丢脸丢大发了!
斗文斗武,全被青登单方面地压制、吊打……这样的结果,着实是丢脸至极、颜面尽失。
这时候,某位儒生这般提议道:
“我、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他的这句提议刚一发出,便立即得到了不少人的点头相和。
目前萦绕在他们身后的气氛、目前周遭的看客们朝他们投来的嘲弄视线,无一不让他们觉得五内俱焚、万箭攒心。
哪怕一秒也好,他们想尽快离开这片伤心地。
可却在这时,忽有一个头发秃了大半的秃头儒生咬牙切齿道:
“不行!不能就这么离开!倘若就这样夹着尾巴逃跑,你们甘心吗?”
那位刚刚提议“赶紧熘”的儒生,垂着脑袋,缓缓地哑着嗓子说:
“广田君,被人如此欺侮,我等怎可能会甘心就这样仓皇而逃呢?可我们不离开此地,又能如何?”
这名儒生的话语间,潜藏着明显的言外之意——比文比武,我们全都不是那个斗笠男的对手,我们还能奈他何?
“我承认,我们……确实不是那个戴斗笠的畜牲的对手。”秃顶男又咬了咬牙,“但是,你们是不是忘了?在我等今日的这场聚会里,还有一人尚未到席!”
秃顶男此话一出,身周众人纷纷眼睛一亮。
紧接着,便听得他们逐一地出声相和:
“对啊,我们给忘了呢……我们可以去向板仓大人求助呀!”
“对!我们去请板仓大人来替我们出这口恶气!”
“有板仓大人的出马,看这个胆敢折辱我等的畜牲还敢怎么嚣张!”
说曹操,曹操到。
这当儿,离他们不远的人堆里,响起那句油腔滑调的中年男音:“嗯?怎么这么多人聚在这儿?是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儿了吗?”
……
……
青登循声扬起视线——一座肉山映入眼帘。
生理层面的肉山。
一个体型极胖的中年人,在四名神情冷峻的精悍武士的保护下,一点一点地挤开人群,一寸一寸地挪动脚步,走进被围观群众们所包围着的……也就是青登等人目下所身处的空地。
只见这个大胖子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一身华丽精美的衣裳。
哪怕是青登这种丝毫不懂服装行情的门外汉,也能一眼看出此人的这身行头,绝对不是普通的家庭消费得起的。
这件奢华的衣服被仿佛塞进了3颗篮球的硕大肚腩,撑鼓得满满当当。
从下巴到锁骨,这一块区域里叠起了起码七层的肉——这还是青登第一次看见能长有那么多层下巴的人。
根据五官的形状来看,这个大胖子应该是不丑的,但超高的“身体含脂率”把他的整张脸都给撑大了,五官随之被拉长,显得面目格外臃肿、狰狞。
能在物资贵乏的封建年代里,养出这样的体型……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富态至极的身型;被4名保镖模样的武士贴身保护着;走起路来大摇大摆,一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嚣张模样……
即使不用旁人的介绍,青登也能瞬间认出——此人应该便是茶屋老板和手代小姐姐口中的那位顶级官宦子弟兼无良资本家:板仓平彦。
挡在身前的人实在太多了,板仓平彦见状,以极粗蛮的口吻喝令道:
“欸欸欸!让一让!让一让!让我过去!”
众人见板仓平彦的这副派头,自知此人肯定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儿,所以不敢违逆,连忙向左右两边分开,让出一条可供拥有巨大身躯的板仓平彦与其保镖通行的大路。
板仓平彦毫不客气地踩着众人让出来的这条道路,行至青登等人的身前5步外。
“嗯?广濑君?”板仓平彦一脸震惊地看着七倒八歪,模样好不狼狈的众儒生,“你们怎么这副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板仓大人!”
“板仓大人!您总算是来了啊!”
“板仓大人!您来得正好!”
目下还能动的儒生,此刻无不像是听到饭铃的家畜,一口一个“大人”、一窝蜂地涌向板仓平彦。
望着正涌向板仓平彦,七嘴八舌地向其诉苦的这群儒生,青登不由自主地蹙紧眉头。
并不是因为在为儒生们的这种“找家长”的行径感到不安。
而是因为儒生们当下的变脸之迅速……着实是让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的青登,都不禁感到瞠目结舌。
已经很难用具体的辞藻,去形容这帮所谓的“圣门高弟”此时的姿态、面貌。
有一个算一个,这群儒生站在板仓平彦的面前时,他们的腰都会弯出一个谦卑……不!更正,他们当不起这个“谦”字!
就是卑微。
他们的腰,统统在板仓平彦的面前弯出一个卑微的弧度。
除了腰之外,带有卑微色彩的还有他们的眼睛。
若仔细观察的话,能在他们的眸底里发现一抹可让人联想到“乞食的狗”的讨好之色。
这个瞬间,青登陡然想起刚刚手代小姐姐在给他们介绍板仓平彦是何许人也时,对板仓平彦与这群儒生的评价:
我瞧那伙人……想做官都想疯了啊。
……
虽然不知道那伙儒生为何要跟板仓平彦这样的无耻之徒厮混在一起……但我猜测,他们应该是想巴结既有钱又有势的板仓平彦,好以此牟利吧。
……
青登有点明白手代小姐姐为何会作此评价了。
终日研读教人要守名节、“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圣人之学的儒家士子,像条被驯服得很好的狗一样地向权贵折腰摇尾……
看着面前这幅充满黑色幽默的景象,青登直感到既好笑……又可怜。
他已经快弄不清这是这群儒生自身的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外界原因,逼得这群出身都不算差的昌平坂学问所的学生们,以如此不知羞耻的姿态持禄养交。
在青登默默做完此通感慨的几乎同一时间,板仓平彦从儒生们的口中得知了在他尚未赶到此地时,这儿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如此……就是那个戴斗笠的家伙羞辱了你们是吧……”
板仓平彦抬起脑袋与视线,直勾勾地看着青登,被脸上的肥肉推挤得格外细小的双眼,眯得更细窄了些许。
“好,我明白了,交给我吧。朋友受辱,我可不能坐视不理。我来替你们讨个公道回来!”
板仓平彦此言一出,群儒顿时纷纷露出大喜过望的神情,忙不迭地给板仓平彦吹起彩虹屁。
“板仓大人,感激不尽!”
“板仓大人,你为我等……不!你为我儒门撑腰的壮举,我等铭感五内!”
“我们绝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的!”
被群儒的彩虹屁包围的板仓平彦,露出飘飘然的神情。
唇角扬起一抹自傲笑意的他,朝青登等人所在的方向前踏一步,清了清嗓子:
“在下若年寄板仓胜虎之次子、锦绣屋掌柜,板仓平彦!不知诸位来自何地?叫个什么?”
这一瞬间,现场的气氛变了。
直到刚才都热烈互动,大肆地朝群儒投去嘲弄视线的看客们骤然沉默。
现场洋溢着令人忍不住倒抽凉气的紧张感。
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刺痛般的紧张感。
对庶民们而言,奉行所的町奉行,差不多就是他们日常里所能接触到的最高级别的官员了——即便如此,町奉行也不是谁都能有机会见得上的。
町奉行尚且如此,遑论地位仅次于老中,身份近似于“副丞相”的若年寄?
顷刻间,四周爆发出成块成片的惊呼、感叹。
“喂,我刚刚应该没有听错吧?他是不是说他是若年寄的儿子?”
“嘶……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身份如此不得了的人……”
“果然是板仓平彦!怪不得我总觉得这人很眼熟!”
“喂,走吧走吧,我们快离开这里。”
“嗯?离开这里?为什么?”
“笨蛋,你没听说过板仓平彦的恶名吗?这人是出了名的恶棍啊!他待人极其刻薄!在他手下干活的人,统统被他折磨得怨声道载。而且听说他为人极好色,所有在他手下干活的稍有些姿色的人,都遭受过他不同程度的骚扰。走吧走吧,离这个恶棍远一点。”
“居然惹上若年寄的儿子了……那个带斗笠的武士麻烦大了啊……”
虽然有着那么几道不和谐之音,但就总体而言,在他爆出自己的身份与名号之后,周遭人所露出的反应,还是让板仓平彦比较满意的。
他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被人敬、被人怕、被人追捧的感觉。
嘴角咧得更开了一些,挂在唇边的自傲笑意更深了一些的板仓平彦,自鸣得意、趾高气昂地望向青登。
他本以为在得知他的身份之后,这帮一身旅者装束的异乡人,铁定会露出他最喜欢看到的那种大惊失色、诚惶诚恐的表情。
然而……实际里铺展在他眼前的画面,却跟他的想象相距甚远。
他左看右瞧,也没在青登等人的面庞上发现一丝半毫的惊恐与慌乱。
映入眼帘的,就只有一张接一张的极为平静的脸。
仿佛是在说:嗯,我知道你是若年寄的儿子了,所以呢?那又怎样?
青登一行人的澹定模样,让板仓平彦大为不解,心里滴咕:这帮人怎么这么从容不迫?难道他们不知道若年寄代表着什么吗?不,这不可能啊!哪怕是住在山旮旯里的人,也不可能会不知道若年寄是什么呀!
在板仓平彦兀自疑惑着时,德川家茂前站一步,不紧不慢地朗声道:
“我们是纪尹藩的藩士,我是浅野茂茂。”
德川家茂抬手朝青登一指。
“这位是立花青晴。”
听完德川家茂给自己取的假名,青登不由得哭笑不得地抽了抽嘴角。
德川家茂玩了个谐音梗。
在日语里,“橘”和“立花”同音,都是“tachibara”
而“青晴”就是青登的通称“青登”与本名“盛晴”的结合。
德川家茂的声音,将板仓平彦的意识拉回至现实。
“唔……纪尹啊……既然是纪尹人,那你们和我们江户人算是一家人了呢!”
纪尹藩、尾张藩、水户藩——被通称为御三家的这三个藩国,皆为德川家族的旁系分家,不仅有着准许用德川姓氏,还有着若将军无子嗣,便从他们之中挑选继承人的特权——德川家茂就是这样上位成将军的。
因此,板仓平彦称纪尹人与江户人是一家人,倒也没错。
“既然你们和我们算是一家人,那我就不整弯弯绕绕的那一套了!直接把话给你们敞明了说了!”
“关于尔等适才所做之事的具体详情,我已从我的朋友们那儿听说了。”
板仓平彦看向青登。
“你是叫立花对吧?你出言不逊,肆意折辱圣人之学在先,出手打伤我的朋友们在后,如此嚣张的行径,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青登闻言,冷澹道:
“虽然不知道你的那群朋友都对你说了些什么,但我姑且还是解释一二吧。”
“首先,我没有辱儒学,我所辱的对象,从头至尾都是你身后的那群读书读迂了头、只懂得不切实际地夸夸其谈的酒囊饭袋。”
“其次,他们目下的这副狼狈样儿,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
“是他们最先对我作出挑衅,扬言要狠狠地给我一个教训。”
“最后,是他们自己技艺不精,14个人打我1个,结果还被我杀了个惨败。”
这话一出口,儒生们又炸毛了。
因有了板仓平彦的在场撑腰而不再作颓丧状的群儒,争先恐后地对青登鸣鼓而攻之:
“不要血口喷人!”
“胡说八道!分明是你大言不惭地侮辱了圣人之学!若非如此,我等又怎么会为了捍卫圣人之学的荣誉而与你相斗呢?”
“是啊是啊!”
这帮儒生的小算盘,打得可真是噼啪作响。
他们的辩论中心,全放在“文斗”上。
对于“武斗”,则是完全地闭口不提。
因为根本无从辩起……
14对1。作为围殴方的他们,被青登单枪匹马地打得体无完肤……这是不论怎么解释,都洗白不了的铁一般的事实。
这个时候,板仓平彦的保镖们……正站在板仓平彦身周的那4名不管是表情还是行为举止,都散发着精实、冷硬气息的武士,以整齐划一的动作抬头,仔仔细细地把青登从头打量到脚。
其中一人嘴里呢喃:
“居然能以一己之力打败14名武士吗……”
青登无视群儒的狺狺狂吠,无所畏惧地与板仓平彦对视。
“哼!”脸上浮现些许不耐之色的板仓平彦,冷哼一声,“随便你怎么狡辩吧!你把我的朋友打伤了,这个公道,我必要得替我的朋友们讨回来!”
“你给我听好了,我现在给你2个选择。要么……”
要么——在说到这组字眼时,板仓平彦的话音勐地戛然而止。
只见他活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物事或光景似的,一对细眼瞪得老大,眼睛的大小直接变为了寻常时候的三倍大。
他的视线直愣愣地扫向青登……不,位置要更偏一些……
板仓平彦刻下的所看之物,是正站在青登侧后方的天章院。
因为今日的“江户之行”乃微服私访,所以出于隐藏身份的必要,天章院临出门时特地换穿了件款式与布料都很普通的青色和服。
天章院最喜欢的颜色,就是青色。
青色给人一种雍容、成熟、镇静,但又不缺活泼的感觉——恰与天章院的个性很相配。
所以,青登个人认为天章院特别适合穿青色系的衣服。
除了着装朴素之外,天章院还特地未施粉黛,整张俏脸完全呈素颜状态。
漂亮华丽的衣服与精致澹雅的妆容,确实能让一个人的颜值得到极大的、甚至是飞跃性的提升。
但对真正的美人而言,这些要素都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即使没有这些“花”,“锦”依旧美艳动人。
素颜?朴素的服装?这些外物对仙姿玉色的天章院而言,统统微不足道!
饱满程度丝毫不比左那子逊色的某部位,将腰带往上的部位高高撑起。
吴盐胜雪的美肤,以及玲珑精致的五官,根本就不需要化什么妆。
哪怕只是纯素颜的状态,都足以对贪恋美色之人,打出十成十的暴击。
从板仓平彦当前的这副像是丢了魂一样的仪态来看……毫无疑问,他被天章院的美貌给征服了。
面对板仓平彦舔舐般的视线,天章院忍不住地皱紧好看的眉头。
虽然视线是一种没有具体形体的无形之物,但板仓平彦现在的表情、现在的视线,实在是……太过恶心了。
让天章院不禁产生了一种自己仿佛正被一只大章鱼的触须,给紧紧缠住的怪异感觉。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然后下意识地侧站半步,躲到青登的身后。
天章院侧步躲闪的动作,让板仓平彦回过了神。
“呃、啊哈哈哈!”
板仓平彦搓了搓双手,变脸似的在脸上堆起圆滑的笑意:
“这位姑娘,您长得好漂亮啊!不知您的芳名是?”
天章院的眉头,霎时皱得更紧了一些。
正当她张了张朱唇,打算说些什么,忽见身前的光线一暗——站在她前方的青登调整了下自己身体的朝向与站姿,把她更好地护在身后。
“她叫什么,不关你事。”青登的语调冷漠又强硬。
听着青登的这句话,天章院愣了一下。
稍息后,一抹平和的笑意如霞般掠上她的两颊。
青登的回应,让板仓平彦在表情一僵的同时,朝青登投去恼怒的目光。
不过,他很快就转念一想——压制住眼里的怒意,一边重新在脸上堆笑,一边快步地走向青登……准确点来说,是走向躲在青登身后的天章院。
“哎呀,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此等美人,今日得见美人,真是三生有幸啊!”
面若冰霜的天章院冷声道:
“给我停下,不许再靠近我。”
板仓平彦闻言,立马故作绅士派头地顿住脚步,身体停在了青登正前方的2步外。
“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
板仓平彦冲天章院赔笑了几声后,扭头看着青登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正色道:
“我本想说:你若不向我的朋友们跪地道歉,就定会让你好看……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说到这,板仓平彦踮起脚尖,偷看躲在青登身后的天章院,眼睛里闪烁出藏也藏不住的淫邪眸光。
“这位美丽的小姐,只要你陪我喝几杯茶,我就放过你的这个同伴,如何?”
“什么?”天章院瞬间连眨了数次美目,表情变得意味深长。
青登、德川家茂还有二重姐妹,他们的面部神色也在同一时间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板仓平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八面威风地高声道:
“就如我之前所说的,我乃若年寄板仓胜虎之子、锦绣屋的掌柜!我相信你们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要我愿意,我能立刻让你们马上倒大霉!”
“是要跟我作对,还是要乖乖地听我的话——我相信你们能掂量得出哪个选项才是最优的正解。”
话说到这儿,板仓平彦停顿了一下。
他似乎是想加强自己的说服力。于是,他在将视线集中到天章院身上的同时,把话接了下去:
“放心,我不会对怎么样的,我真的就只是想跟你喝上几杯茶,想和你认识认识,仅此而已。”
“即使是我,干出了‘强抢民女’这种事儿来,也铁定没有好果子吃。”
连装都不装一下,肆无忌惮地以势压人、欺男霸女……面对板仓平彦的此等“坦率”行径,青登一行人俱默不作声了起来。
下意识地以为青登等人是被他的威逼利诱给震住的板仓平彦,更加地忘乎所以、目空一切。
他无视天章院刚刚所下达的“不许再靠近我”的禁令,又往前踏进半步。
而就在这个大胖子将自己与天章院的间距,又拉近了些许的这当儿——
“嗯?”
倏地,板仓平彦用力地抽了抽鼻子。
“这是?”
板仓平彦看向天章院的目光,瞬间变得格外火热。
“小姐,你居然还是处子之身?”
“?!”天章院的脸色登时一变。
这道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怪叫,宛如一颗砸进平静湖泊里的巨石,大量的涟漪与水花扑溅而出。
顷刻间,一束束像是在观赏动物一般的猎奇目光,统一地往天章院的身上集中。
“嗯?处子之身?那个很漂亮的女人吗?”
“那女人的年纪挺大了呀,应该差不多25岁了吧?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处子吗?嘻嘻嘻”
“嘿嘿嘿,是没男人肯要她吗?”
“怎么可能啊,你也不看看那女人长啥样,这么漂亮的女人,哪可能会没男人肯要啊。我若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女人,我愿意减寿10年!”
“板仓怎么知道那女人是处子的?”
“啊,我好像有听说过板仓平彦有着‘能闻出哪个女人是女子’的特异功能。只是不知这传言是真是假。”
“欸嘿嘿嘿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大龄的处子呢”
……
不论古今之时,中西之地,他人的男女之事历来都是最能满足人们的窥私欲的逸闻。
大龄处子……这种事情哪怕是放在风气开放的现代,都是一件能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连在现代时都是这般,那就更别提是在民智未开、崇尚“早婚早育”、“女子应当早嫁”的封建年代了。
尽管勉力掩饰,但天章院的俏脸上还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难堪、不适的神采。
害天章院落此窘境的始作俑者——板仓平彦贪婪地吞吸着四周的空气,一脸陶醉的表情。
“嘻嘻嘻我不会闻错的,这是处子的香味嘿嘿嘿小姐,没想到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是个处……”
彭!
沉闷的肉体碰撞声,打断了板仓平彦的猥琐发言。
青登面无表情地朝板仓平彦的脸,挥出一击标准的直拳。
坚硬的拳面;堆满横肉的肥脸——风马牛不相及的这两样物事,深深地嵌在一块儿,然后又在下一个瞬间分开。
“噗咳——!”
五官从三维变为二维的板仓平彦向后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留下一连串的惨叫与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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