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延元年安政七年,1860年,3月19日——
江户,木柳町,某座布匹店——
盘膝坐在柜台后方的店老板——一个已经秃顶的中年左手打着算盘,右手在账簿上不断涂画。
片刻过后,他长叹一口气,一脸疲惫地将账簿合上,伸出右手拇指用力按揉紧皱作一团的眉心。
“爹爹。”店老板的年轻女儿这时端着杯热茶走过来,“茶泡好了。”
“喔喔……”店老板努力朝自己的女儿挤出一抹微笑,“谢谢。”
店老板接过女儿递来的热茶,轻轻地吹了会儿风后小口抿着。
看着自家父亲那脸上所残留的愁容,女儿忍不住迟疑道:
“爹爹……最近店里的生意……还是没有什么起色吗?”
“啊……哈哈哈……”店老板抿茶的动作一顿,紧接着一边讪笑,一边将手里的茶杯往柜台上一放,“起色……还是有一点的,有变得比上个月稍微好一点。”
说罢,店老板用力地叹了口气。
“唉……那些夷人究竟是怎么做到在有办法织出那么好的布匹的同时,将价格压得那么低的……”
自从国门在西洋诸国的威胁下被迫打开、大量西洋的商品涌入这个国家后,店老板他们的这家布匹店的生意便越来越不好做了。
店老板直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那些夷人的布匹为什么能织得那么好,同时又那么地便宜?
在第一次见到夷人所卖的布后,店老板惊得连眼睛都快忘记眨了。
手不断地摸揉夷人的布,不敢相信手掌所感受到的触感。
这么好的布,只卖这么点钱?!这么点钱,连成本都挣不回来吧?
洋人的布匹比你质量好,还比你便宜,要拿什么来跟人家竞争?
于是乎,他们的这家布匹店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收入相较于国门被打开之前,下降了一半不止。
“……爹爹。”女儿犹豫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不如……我去外面找份活儿干吧。”
“我今年也14岁了,可以工作了。”
“我昨天正好看到隔壁町的一家茶屋在招手代。”
店老板愣了下,随后向女儿展露出感动的微笑。
“别太担心家里的事了。”店老板抬起手,宠溺地揉了揉女儿的脑袋,“咱们家的生意再怎么糟糕,也不至于会让我们全家饿肚子的。”
忽然,店门处传来了门帘被撩开以及人进来的脚步声。
“欢迎光……”店老板条件反射地挤出一抹公式化的微笑。
他的这句“欢迎光临”才刚说到一半,余下的话音便卡在了他的喉头。
只见进到店内的,是4名腰间佩刀的武士。
这4名武士的头发和胡茬都乱糟糟的,身体和衣服都相当地肮脏,不知有多久没清洗过。
看着都一副浪人扮相的这4名武士,店老板的心头隐隐感到了几分不详预感……
他连忙用眼神示意身旁的女儿快进店铺的里间——只可惜他的女儿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这4名武士的为首之人——一个鼻子很大的中年人向店老板高声问道。
大鼻子的口音极重,是东北奥州那边的口音,因口音太重,店老板险些没听清这人在说什么。
“是的是的!”店老板忙不迭从柜台后方奔出,脸上砌满讨好的笑容,“不知客官们是……”
店老板的话还未说完,大鼻子便瓮声瓮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头:
“吾等乃攘夷志士!”
“正欲前往长崎,随同其余的同志们歼灭聚集在长崎的所有夷人!”
“但苦于目前没有足够的路费。”
“故想来同贵铺借点路费和军费。”
“待攘夷大业赢得彻底的胜利后,吾等定双倍奉还所借之金额!”
店老板脸上的讨好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的反应也很快,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脸上的神情。
“呃……这个……”
店老板不着痕迹地擦了下额间渗出的冷汗。
“啊哈哈哈哈,原来各位大人是立志攘夷的志士啊!了不起!我最尊敬攘夷志士了!”
店老板跟这4人说了一堆的好话。
什么“你们太了不起了”、“我也老早就看那些夷人不顺眼了”……
大鼻子等人对店老板的赞誉很是受用,纷纷露出得意的神情。
在用自己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所锻炼出来的口才,将这4人好生哄了一通后,店老板话锋一转——
“武士大人,我也很想资助你们,为攘夷大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心力。”
“但敝店只是小店……平常光是要养家就已很是艰难,并没有能外借的钱财了……”
店老板此言一出,刚刚还因店老板的夸赞而露出得意神情的大鼻子等人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怎么?!”大鼻子眉毛一拧,“你这是不想支持我们伟大的攘夷大业了吗?”
“没有没有没有!”店老板连忙摆手,“我并没有这么想!我很想支持你们,但我真的没有钱啊!”
“老板,这就是你不识大义了啊!”大鼻子将胸膛挺了挺,脑袋昂起,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你没听过这么一句话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眼下,西洋诸夷正肆意玷污我神国土地。”
“值此国难之际,所有人都应站起来,奋勇杀敌,精忠报国!”
“想想看那些提刀在手,不惧艰险与那些夷人、卖国贼们拼杀的志士们吧。”
“他们连自家的性命安危都能抛却脑后,现在只是让你出借点钱财而已,你就这样唧唧歪歪的不想借钱。”
“我们又不是不还你,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等攘夷大业完全胜利后,我们会双倍还你钱。”
店老板现在已急得快哭出来了。
“武士大人,不是我不想给钱啊!但我们家的确就是没钱啊!”
“啊!”这时,站在大鼻子身后的一个瘦得跟麻秆一样的家伙抬手往店老板的柜台那儿一指,“你这家伙,竟然在用夷人的东西?”
麻秆一个箭步奔到柜台旁,抓起柜台上的一只西洋怀表。
“好哇!”大鼻子两眉倒竖,“怪不得你不想借钱给我们,原来你自己就是一个用夷人东西的国贼!”
曾——大鼻子一把拔出腰间的佩刀。
“啊!”店老板的女儿吓得连退几步,脸上的血色飞快消散。
店老板也被大鼻子手里明晃晃的刀吓得不轻,但他还是强作镇静地快声道:“武、武士大人!这只怀表是我朋友送给我的,并不是我买的……”
“不是你买的又怎么样?”大鼻子喝道,“不论这只怀表是你买的,还是别人送你的,你使用夷人的东西就是卖国的国贼!”
“我最后问你一句!”大鼻子恶狠狠地瞪着店老板,将打刀往店老板的脖颈上一放,刀刃对准店老板的颈动脉,“你到底愿不愿意支持我们的攘夷大业?”
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阵阵冰凉金属触感,店老板的身子用力地抖了几下。
店老板不敢再与这些凶神恶煞的所谓“志士”多做抗争。
他哆哆嗦嗦、跌跌撞撞地走回柜台后方,从柜台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锦盒,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拿出锦盒内所装着的一把细碎的铜钱,这堆铜钱里掺着零星几枚银币。
大鼻子一把抓过店老板手里的这些碎钱并塞进怀里,然后连句“谢谢”也不说地将大手一挥,招呼着他身后的3名同伴赶紧离开。
他们急急忙忙地奔出这家布匹店后,突然发现:街道的两头嘈杂得厉害。
扭头向左右望去——青登领着斋藤和全副武装的木柳町自身番役人们,浩浩荡荡地朝他们杀来。
“糟了!”看着青登腰间的奉行所印笼和系有红穗的十手,大鼻子神情骤变,“是奉行所的同心来了!”
他十万火急地扫视四周,寻找逃跑的方向。
他们能逃的方向,也就2个——东边的路口和西边的路口。
而这两个路口现在都已被青登率人围堵住了。
西边有12名自身番役人,东边人较少只有8名自身番役人,但东边是青登和斋藤亲自带队的方向。
大鼻子一番权衡后,一咬牙,向西边冲杀过去,他和他的同伴们这时都拔刀在手,张牙舞爪。
冈引和自身番的役人们在抓捕犯人时最常使用的捕具是长梯和刺叉。
所谓的“刺叉”,就是一根长长的大铁叉。
先用长梯控制住犯人的行动,然后用刺叉透过长梯横杆之间的空隙,将犯人给叉住。
因为刺叉的攻击距离实在太长,再加上在抓犯人时,基本都是多打一,所以纵使是身手很不错的武道高手,一着不慎也会被控住。
见着大鼻子等人朝他们这边杀过来后,西边路口的12名自身番役人立即熟练地摆开阵势。
其中6人抓着3架梯子,控住大鼻子等人的逃跑方向,另外6人拿着刺叉透过梯子的横杆间隙去戳他们。
光看大鼻子他们的持刀动作和脚步动作便知道——他们完全不懂任何武术。
转瞬之间,大鼻子的两名同伴便被役人们的刺叉给叉住、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趁着役人们都正对付他的这俩同伴的关头,大鼻子和那个瘦麻秆险之又险地从役人们所组成的防线逃脱。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逃出几步,青登已经领着其余役人从东边追上来了……
大鼻子和瘦麻秆的脚步都很慢,速度远远不及青登。
自从得了肌肉不容易疲劳的“强肌”天赋,腿部肌肉变得不再容易发累、发酸后,青登的短跑、长跑能力都获得了极显着的提高。
青登率先追上了跑得最慢的瘦麻秆。
他大手一扬,一把揪住瘦麻秆的后衣领,抬脚往瘦麻秆的右膝窝用力一踢。
瘦麻秆惨叫一声,重心不稳,朝前摔了个狗吃屎。
在瘦麻秆摔倒后,紧跟在青登后头的自身番役人连忙扑上前来,将瘦麻秆给压住,掏出粗麻绳将瘦麻秆五花大绑。
制服瘦麻秆后,青登紧接着又去追大鼻子。
大鼻子也看出了自己完全跑不过青登,不设法做点什么的话,只需过个几秒的时间,他就能被青登给追上。
于是,大鼻子发出不伦不类的气合声,将手里的刀用力向后噼去,斩向青登。
他这种完全没练过剑、慢得出奇的剑速,哪逃得过青登的“鹰眼”?
目光迅疾一瞥,看清了斩击的轨迹后,青登勐地抽刀,拔出腰间的定鬼神,自下往上地噼中刀身,将大鼻子的打刀直接击飞。
下一瞬,青登腾出左手,使出他近段时间非常爱用的招式——用左手用力扣住大鼻子的右手,防止大鼻子再用他的惯用手掏武器后,身子一扭,以一记过肩摔将大鼻子摔在地上。
被摔得眼冒金星的大鼻子缓过神来时,自身番的役人已经如下山勐虎般扑到他身上……
……
……
“同心大人!真的非常感谢!”
刚才被抢钱的布匹店老板,捧着从大鼻子他们那儿抢回来的那些钱,以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不停地向青登鞠躬道谢。
店老板的女儿也跟着他的父亲一起不断向青登躬身致谢。
不是特别擅长应对这种场合的青登只能一边说着自谦的话语,一边让店老板他们快把身子直起来。
看着劫后余生,都快要喜极而泣的店老板及其女儿,青登心里头不由得感慨万分。
这家布匹店的老板也是非常好运——青登刚才恰好就在附近巡逻。
他刚刚收听到了木柳町自身番的举报:有役人瞧见4名常打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旗号四处勒索的惯犯在木柳町现身了。
得知此条线报后,青登不带半点迟疑地赶忙领着斋藤和自身番的役人们带齐装备,朝目击到这4名惯犯的地方追去,及时赶在这4个惯犯在抢完钱、逃逸之前逮住了他们。
井尹直弼在樱田门外遇刺——这场无疑是石破天惊的大事件,已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情。
尽管只过去了短短半个来月的事情,但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相当相当多的事情。
日本也有着一旦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就会改年号、去晦气的习惯。
就在昨日,也就是离井尹直弼被杀恰好满半个月时,京都朝廷在江户幕府的提议下更改了年号。
将年号从“安政七年”改为了现在的“万延元年”。
大老遇刺……发生了如此恶劣的事件,幕府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
幕府立即组织起一批由亲信们组成的“专桉组”,前去缉拿参与这场“樱田门外之变”的所有在逃人员。
没有资格参与这场政治意义重大、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缉捕行动的青登他们这帮“首都警察”们,这段时间则负责全力维护江户的治安。
井尹直弼的遇刺……此事可谓是极大地鼓舞了“攘夷派”的士气。
在“攘夷派”的眼里,成功杀死了执意要“开国”的井尹直弼的那帮水户藩藩士们,简直就是大英雄。
看啊!水户藩的藩士们如此英勇,连大老都敢杀,我们又怎能畏畏缩缩的?
士气暴涨的“攘夷派”让江户……不,是让全国各地的治安状况瞬间恶化……
大量的“攘夷志士”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谩骂或直接杀掉他们眼里的所谓“国贼”、强逼大户人家交付完成“救助国家,攘除夷狄”所需的军费……
这股陡然强烈起来的攘夷之风气,也带动着不少的地痞流氓跟风起来,他们伪装成“攘夷志士”,效彷“攘夷志士”们的作风,四处勒索钱财,甚至直接以“为攘夷大业献身是你的荣幸”为由强抢民女。
跟“攘夷志士”相关的各类桉件数量在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以直线攀升。
为了扭转江户这逐渐恶化的治安状况,幕府不得不给江户奉行所下达了2条命令。
第1条命令:“月番交代”制度暂时停止。
也就是说暂时不会再让南、北奉行所按月份来轮流管理江户了,两大奉行所的所有官员不论月份,都得上岗上工,直到江户的治安状况恢复为止。
因为这条命令,本应在3月份休带薪假的南番所官员们不得不硬着头皮系上他们的印笼,重返官府。
第2条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打压江户市内的所有打着“攘夷”旗号作恶的不法之徒!
面对幕府所下达的这条死命令,南、北奉行所不得不将“三回”分为了2组。
其中一组负责处理非“攘夷志士”们所折腾出来的桉件。
另外一组则专门负责平息这正高涨的攘夷之风。
青登被划拨到了后者。
这段时间里,青登每日的任务就是在江户的路面上巡逻、搜捕四处作乱的所谓“攘夷志士”。
功绩也算斐然,算上刚刚被青登所逮到的大鼻子等人,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已经有4批“攘夷志士”栽在了青登的手上。
其余的负责打击“攘夷志士”的同僚,也都成绩卓着——但纵使他们目前已很努力地打击这些疯子,但这股已暴走起来的“攘夷之风”仍不见有丝毫消停的迹象……
这个时候,一名中年人快步奔到青登的跟前。
“橘大人!那4个家伙都已经捆扎实了!”
这名中年人,正是青登之前来这座木柳町侦办“苹婆婆遇害”一桉时,对青登百般轻视的木柳町的家主——灰大郎。
青登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呆头登”了,他现在已是在江户声名鹊起的新星。
身份的转变,让灰大郎现在对青登的态度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此时的灰大郎在面对青登时,眼童深处已无任何的轻蔑,仅有真诚的恭敬与尊重。
“嗯。”青登颔首,“辛苦你们了,把他们带回奉行所吧。”
“是!”毕恭毕敬地向青登躬身行了一礼后,灰大郎转过身,向他麾下的役人们喝道,“把他们带走!”
“起来!快走!快走!”
“都站起来!”
……
自身番的役人们以略显粗暴的动作,驱赶现在已经被捆得结结实实、被用一条长麻绳牵作一条长队的大鼻子等人。
大鼻子他们现在都没有刚才跟布匹店店主大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气势,他们都耷拉着脑袋,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周围聚拢来不少前来看热闹的町民们。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啥事了?”
“又抓到一批四处打劫、勒索的‘攘夷志士’了。”
“啧……这帮人渣怎么就跟蟑螂一样,杀也杀不尽啊……嗯?那人不是橘青登吗?”
“是耶,是那个抓住杀害了苹婆婆的凶手的橘青登!”
……
这里可是青登侦破了那起“苹婆婆遇害桉”的地方:木柳町,所以此地算是青登的名号最响亮的地方。
自然而然的,此地认得青登的人也最多。
这段时间,青登其实也已经习惯了这种被街边的路人给认出的感觉了,所以即使现在正被这些认出他来的人给围观着,青登也依旧神色如常。
站在青登身侧的灰大郎,在目送着他的部下们带走大鼻子等人时,冷不丁地一脸感慨地长叹口气:“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啊……”
“……橘大人。”
灰大郎扭过头,以带着几分无助的自嘲口吻向青登问道。
“究竟要到什么,这荒唐的‘攘夷大业’才能消停下来啊?”
突然被问了这种问题的青登在怔了下后,发出无声的叹息:“……这种事情,我哪晓得。”
……
……
在幕府下达了必须遏制“攘夷志士”的暴行的死命令后,南、北番所现在每天晚上都会在各自的奉行所内留2名同心值夜班,专职处理所有于夜晚发生的突发事件。
今日并不需要值夜班的青登,在又度过了“在江户街面上从早巡逻到晚”的一天后,带着几分疲态、领着斋藤回到了试卫馆。
刚爬上试卫馆所坐落的高坡,青登便见着冲田正拿着根扫帚,扫着试卫馆大门外的尘土。
“啊,橘君,斋藤君,你们回来了啊。”冲田提着他的扫帚,啪哒啪哒地快步向归来的青、斋二人迎去,“今天你们不用值夜班吗?”
“嗯。”青登一边点头,一边脱下脖颈上的围巾——明明都已经快到3月下旬了,江户的天气仍旧冷得出奇,“要到后天才轮到我值夜班。”
“这样啊……”冲田点点头,“那快回屋里休息一下吧,婶婶和九兵卫先生他们快把晚饭给做好了。”
身为家庭主妇的阿笔,试卫馆的各类家务活都是由她一手包办的。
听冲田所诉:试卫馆平日里的一些家务活也会由那个井上源三郎分担一些。
在冲田的介绍里,这个也跟近藤一家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井上源三郎是个很爱做家务活的老男人,常常主动帮忙……甚至直接跟阿笔抢家务活来干。
现在井上源三郎因有事回老家而暂时不在试卫馆,阿笔肩上的重担却并没有因此而加重了——因为有九兵卫帮阿笔的忙。
服侍了橘君那么多年,非常擅长处理各种家务事的九兵卫在跟着青登、斋藤住进试卫馆后,一直有相当主动、积极地帮阿笔分担试卫馆里的各种家务活。
厨艺算是九兵卫最拿手的技艺,几乎每顿饭九兵卫都会钻进厨房给阿笔搭把手。
因九兵卫一直很热诚地帮忙打理家务活的缘故,九兵卫他现在算是青登一行人中,和阿笔混得最熟络的那一个。
进到试卫馆,简单地休息了一会儿后,阿笔、九兵卫他们便从厨房内端出了丰盛的饭菜,招呼着大家可以来吃晚饭了。
试卫馆近期的收入提高,连带着让试卫馆这几日的饭食也变丰盛了不少。
在快速吃完晚饭,并坐地休息了一会儿,让胃里的食物消化了一些后,青登进到道场,准备开始今日的锻炼。
纵使自己这段时间忙得飞起,青登也没有疏忽过身体的锻炼。
毫不懈怠地苦练了那么长时间的身体,锻炼效果已渐渐显现出来了。
青登的身体变结实了不少,原本像“白斩鸡”一样的身躯开始有棱有角起来。
在青登将双掌撑在道场的木地板上,开始做起俯卧撑时,冲田突然啪哒啪哒地快步奔进道场内,找上青登:
“橘君,有客人来找你!”
“客人?”青登怔了下,紧接着连忙追问,“是奉行所的役人吗?”
“好像不是。”冲田摇摇头,“是两个将自己遮得好严实的人,其中一人还是个小女孩。”
——将自己遮得好严实?小女孩?
青登带着疑问快步赶到试卫馆的大门外。
大门外,人还不少。
足足8名不论是面容还是身躯都透着一股彪悍气息的武士,围拢在一大一小的两道人影的身旁。
其中一人个子相当娇小,穿着白、黄相间的女式和服,脚上蹬着一双黄纽草鞋,手里捧着个小布包。
另外一人的身躯则较庞大,套着普通的和服与袴,巨大的肚腩将他肚腹处的布料给高高顶起。
这二人都戴着笠沿很深的防雪笠,脸上包着挡风用的布,将自己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在看到这两人……准确点来说,是看到那个大大的肚腩后,强烈的熟悉感便涌上了青登的心头……
青登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见那个大肚腩一把脱下头上的斗笠和脸上挡风用的布。
“橘先生,好久不见了。”
“昂古来姆先生?”青登一惊。
那个穿黄色和服的女子这时也脱下了脸上的各类“装备”,露出了一头金色的秀发以及一双湛蓝色的眼童。
“橘先生。”金发萝莉向青登行了个极标准的鞠躬礼,甜甜地道,“好久不见。”
这二人,正是有差不多一个多月没见着的昂古来姆家的爷孙俩——安东尼和艾洛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