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游戏开始了。
但在游戏开始之前,房间两侧的大门打开了,又一群戴着面具的人从房间中走了出来,并依照自己面具上的图案来到了对应的桌前。
席勒发现一个强壮的男人站在了他的对面,在模糊的视野之中,他数清楚了对方章鱼面具上的触手一共有9根,这意味着他就是席勒的对手。
给予被挑战者的邀请函上面都会写明是谁挑战了他们,而席勒得到的邀请函上没有写具体的名字,只写了一个单词——“大海”。
现在这位大海就站在了他的面前,席勒只能用手臂撑在桌面上尽可能地调整身体平衡,而几乎没去看他。
第二轮游戏开始时,圆桌再度撤去,供赌博的双方使用的椭圆桌浮起来,席勒与章鱼9号站在了桌子的两端。
忽然工作人员拿着一台奇怪的机器放在了每桌的中央,机器的上半部分是一个透明的球形,下半部分则是金属底座,金属底座面向两人的方向有两根软管,软管连接着一个泵,泵的前方有一根细管,细管的前边有一根针头。
透明的球形部分很大,看起来是高透明的玻璃材质,但是球壁上螺旋排列着许多根软管,上方有9个出口,下方有9个出口。
球体的正中央有一个更小一些的球形框架,是由金属构成,框架里面坠着高低错落大小不一的金属小球,数量很多,繁星点点,每一个上面都刻着一个符文。
众人对此议论纷纷,不知道这个奇怪的机器到底是干什么用的,而工作人员开始了讲解。
“这场赌局的名字叫做血液大乐透,稍后会有专业的医护人员将采血的针头插入双方手臂,请不必担心,我们有特殊方法保证整个过程卫生安全,不会有人死于不当注射。”
“采血针就位,双方筹码入场,最低一枚,最高梭哈,抛硬币决定先手。”
“开始后,参与者使用遥控器决定抽血毫升数,最低100毫升,上不封顶,血液会通过针管流入前方的泵中,同时决定血液出口,上方9个出口编号为上1~9,下方9个出口编号为下1~9。”
“决定好后,未抽血的另一方通过摇杆转动金属球调整标靶位置,完成后,被采血者泵动射击,第一个被射击血液流命中的标靶视为击中,符文将被记录下来。”
“20分钟比赛时间内,击中有效符文数量不限,但最终需要挑出7个符文,并对顺序进行排列组合,20分钟后公布中奖号码,与中奖号码符文相同多者胜,获得桌上所有金币及所有在游戏中损失的血液。”
规则讲解完毕,全场哗然。
之前不还是比扑克牌吗?现在怎么就开始赌命了?一次最低100毫升,乐透需要7个符文,也就是说最低需要700毫升的血液。
这个数量并不致命,但一次性失血700毫升也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尤其是对老人和儿童来说。
更重要的是,自己抽完血决定好出口由对方调整标靶,那对方肯定会把标靶调的很难打,万一一次没打到,需要的血液量就会变成800毫升。
虽然这不到人体失血极限,但是这又不是一锤子买卖,玩完这局就不活了,赢了倒是可以拿回自己的血液,那万一输了呢?
这一局也未必是终结,到时候赢了的人拿到了金币又拿回了血,状态正好,而失败者却失去了1000毫升的血量,恐怕站着都困难,这还怎么赌?
所有人都在抱怨太苛刻了,从普通的扑克牌游戏跳到这种游戏,跨度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他们终于真正的意识到大西洲号的传说是真的,这是一条赌命的船,风险和收获是成正比的。
当然会有人开始感到恐惧,他们不想玩了想退出,但是可惜不论是挑战者还是被挑战者,一旦赌局开始就没有回头路可走,哪怕是主动登船的那些人,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克里斯托弗看着对面的图派克说:“用这种方式拼个你死我活?”
“你什么都不明白。”图派克把头撇到一边说:“这是好事。”
“你真是疯了。”克里斯托弗终于无法忍受了,他用力的锤了一下桌面说:“你听听你他妈的在说些什么疯话?!你把我们两个送入了必死的境地!”
“恰恰相反,我让我们两个摆脱了必死的境地。”
克里斯托弗沉默的盯着图派克,眼神非常专注,他必须要让图派克给他一个说法。
图派克低下了头说:“最近东西海岸的说唱发展的都很好,Dr.Dre在发掘新人,东海岸也有了哥谭小子,你觉得这种情况会持续下去吗?”
克里斯托弗皱起了眉。
“不,当然不会。”图派克低下头自言自语道:“你还不明白吗?说唱让黑人有了太强的话语权,他们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
图派克的喉结动了动说:“他们一直都在这么做,他们全部,他们对我父母这么做,对我也这么做,对我们全部。”
“你到底在说什么?”克里斯托弗问道。
图派克的手紧紧地抓着桌子边缘并说:“我只能来这艘船上,没有别的办法,因为有人想杀我。”
“谁?”克里斯托弗问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会让所有人都认为是你杀了我,因为我们两个之间的矛盾。”
“然后他们也会派人杀了你,伪装成是我的粉丝的复仇,我们两个都会死。”
“所以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自己躲上船,然后再想办法把你拉上来,这样至少我们能活一个。”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图派克。”克里斯托弗身体前倾,紧紧的盯着自己的昔日好友问道:“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图派克深吸了一口气,表现得非常紧张和焦虑,他说:“你应该知道我在准备新专辑的事,歌曲筹备从几个月前就开始了,我一直在写词。”
“我……我关注到了墨西哥,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
“我原本不叫图派克,我父母给我改了这个名字,一个西班牙语名的音译,来自于拉丁美洲民族解放运动先驱图派克·阿马鲁二世,他一生最大的功绩是带领拉丁美洲的土着居民勇敢的反抗西班牙殖民者。”
“说到我父母,可能你不知道,他们都是黑豹党的成员,一生投入民族独立斗争和解放事业,但这都不重要,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他们瓦解了我们,现在这些运动已接近销声匿迹,而我仍在持续发声。”
“就在我们爆发冲突的那场演播室事件之后一个月,我被指控持枪朝一名白人警察开了三枪,实际上我只是在一场大学骚乱当中帮助了一个黑人。”
“你会觉得这都是巧合,是我的生命当中连续发生的一连串事,我当时也是这样认为的,觉得是我不走运,那一年一直都在倒霉。”
“但是很快我发现,针对我的事件越来越多,一直有人在盯着我,出现在我出现的每个场合,我避不开他们,绕不过他们,也躲不掉他们,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疯子的癔症发作,但我知道我不是,我知道有人在盯着我。”
“我以为我疯了,我甚至去看了医生,他们说我有焦虑症还会恐慌发作,让我放轻松,我也以为事实就是这样的,直到几个月前……有人进了我的房子。”
“他们做了什么?”克里斯托弗立刻紧张了起来。
“他们什么也没做。”图派克耸了耸肩说:“但是他们拿走了一点东西,不是贵重物品,只是我几个月前写的歌词。”
“你写了什么?”克里斯托弗开始有点明白了。
“墨西哥、秘鲁英雄图派克,还有他的一句名言‘是时候了,消除分歧,兄弟般地团结起来’。”
克里斯托弗的喉结动了动,他垂下眼帘说:“……你最知道他们不愿意听什么,而你都写了。”
“我一直在写这些。”图派克看着克里斯托弗说:“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要盯着我,他们也一定在以同样的方式盯着你,因为我们都在写,而他们不想听,他们也不想让任何人听,他们不敢让任何人听。”
“他们玩惯了老套的把戏。”图派克盯着桌面说:“并不新潮,但十分好用,人为的制造矛盾,分裂成两个派系,再把他们的暗杀伪装成两个派系的仇杀,他们不知道这样分裂了多少团结的人们,无声无息地消弭了他们的斗争。”
克里斯托弗喉结不住的颤抖,他说:“我不知道,我没感觉到,我没感觉……”
“他们不是以那种街头的方式盯着你的。”图派克伸出手比了个引号的手势并说:“别忘了他们是谁,他们拥有一整个国家,可不会像小混混那样尾随你,如果我是个从小出生在街头的穷苦黑人,可能我也发现不了,但我不是。”
“我的亲生父母,我的继父,我的教父,我的姑姑,全部都是黑豹党的高层成员,我亲眼见证过那群人对他们做了什么,所以我总是能敏锐的发现。”
“当我发现我写着歌词的草稿纸不见了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死期快要到了。”
图派克终于露出了激动的表情,他愤怒的向下拍着桌子说:“令我最不能忍受的是,他们选择的对象是你,我们是东西海岸唯二两个最有话语权的黑人歌手,他们想要一石二鸟,让我们同归于尽,而我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图派克咬着牙,脸上露出了克里斯托弗从来没见过的凶狠表情,他说:“我知道这艘船的传闻是真的,我认识的长辈曾在这里实现过愿望。”
“那么我挑战你,我们两个当中必有一个赢家,必然有一个人能实现愿望,只要他许愿永远摆脱追捕,不受迫害而死,我们就至少能保留一个发声渠道。”
克里斯托弗闭上了眼睛。
“那么现在,你怎么想?”图派克问他。
“那是什么来着?”克里斯托弗睁开眼很认真的问。
“什么?”
“和你同名的那个人,他说了什么?”
图派克一怔。
“是时候了,消除分歧,兄弟般地团结起来。”
“……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