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人都快跑进加拿大了,亚瑟才知道,原来布鲁斯是来找他去参加音乐节开幕式的脱口秀表演的。
其实当时亚瑟对于这个承诺根本就没当真,因为很明显,不论在哪个宇宙,亚瑟都不会是一个喜剧大师,布鲁斯·韦恩凭什么来邀请籍籍无名的自己呢?结果他还就真来了。
而令人尴尬的是,亚瑟现在也回不去精神病院了,因为如果只是当众枪杀了一个喜剧演员,还有终身治疗的机会,但是攻击美联储系统可就真是背后中八枪自杀了。
亚瑟只能说还好自己不是托马斯的私生子,很难想象自己之前在韦恩庄园看见的那个小豆丁过了20年之后是怎么疯成这样的。
但是亚瑟清楚自己这次不去也得去,否则联邦调查局会追他到天涯海角,而没了布鲁斯的帮忙,他一个人是不可能逃得掉的。
于是他跟随布鲁斯来到了斗界的中转站,不过在这里布鲁斯向他提出了看心理医生的建议,亚瑟当然拒绝了。
不过也由此,布鲁斯向亚瑟介绍了他的大学专业和学习历程,亚瑟也是从这儿才知道布鲁斯大学差点毕不了业的。
为了说服这个疯狂的青少年,亚瑟只好也向布鲁斯透露了一些自己的生平,他其实没指望布鲁斯能理解,因为这个年龄段的人看什么都像是有救的样子。
出乎意料的是布鲁斯并没有接着问,亚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翻篇了,这倒也不是他警惕性低,而是亚瑟所处的电影年代,布鲁斯·韦恩还是个小孩,根本就没蝙蝠侠什么事。
虽然之前在斗界的观影当中也见到过蝙蝠侠,但毕竟耳听为虚,没有切身体会是搞不懂蝙蝠侠到底是怎样的存在的。
然后亚瑟就被布鲁斯一针撂倒,再醒来的时候,手术都做完了。
之前说过亚瑟从出场就是精神病人,但是他的精神病并不是先天遗传的,而是因为遭受到了他的养母和养母的情人的虐待,造成了脑损伤。
而他那总是会突如其来大笑的病,除了因为养母不喜欢听到小亚瑟的哭声,逼他不停的笑,其实也有脑部损伤导致情绪映射系统紊乱,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的原因。
亚瑟不知道布鲁斯做了什么,但反正他在治愈后的脑部CT上看见了一颗完美的大脑,而亚瑟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
当然他多少沾点恼羞成怒,因为亚瑟可以说是所有小丑当中最贴近于普通人的一个,他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并不是因为天生疯狂才去干反社会的事儿,他更像是一个受压迫的普通人,所以自然会生气。
但布鲁斯还能不懂小丑吗?他当场就对亚瑟表示,他第一眼看到亚瑟的时候就觉得他未来一定会是个伟大的喜剧演员,所以才邀请他前往音乐节进行表演。
而在来到这个宇宙后,去保释亚瑟之前布鲁斯还特意找来了亚瑟表演的电视录像看,结果他就发现亚瑟的选题立意和表演风格都很好,但唯独影响他表演效果的就是不受控制的抽搐和大笑。
有很多人都反感那些会随时出现的罐头笑声,人们去喜剧剧场买票看表演不是为了看演员不受控制的在一些并不好笑的地方发出尴尬的笑声,看起来就像是实在没活了,只能在台上干笑。
这实际上也是亚瑟的表演不受欢迎的原因,亚瑟的大笑症就相当于在每一场脱口秀表演里加入了太多不必要的罐头笑声,你不能说这不是一顿好饭,但是掺进去这么多颗老鼠屎,也没有人愿意去吃了。
而布鲁斯治好了亚瑟的大脑,某种程度上来说,至少让他不会不受控制的突然大笑了,这意味着亚瑟有了一个成为真正的喜剧大师的机会。
亚瑟有点生气,但是不多,因为他转头就去写剧本去了。
电影里的小丑虽然看上去很凶残,但如果去看他几桩杀人案的细节,倒也可以称得上是有仇报仇,哪怕是与他最不相干的富兰克林,当时也在电视节目上把亚瑟当成一个笑料来笑话,所以亚瑟的形象更贴近于悲剧的普通人,而不是满脑子疯狂又凶残的想法的天生疯子。
天生的精神变态狂们杀人既不看自己年龄,也不看对方身份,但凡换个别的宇宙的小丑,他什么时候能拎得动刀,养母和他的情人就什么时候倒大霉,甚至不管他们到底有没有虐待他。
也正因亚瑟更像普通人,所以他更了解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也就更适合成为一名喜剧大师,而不是天天只想着逗另一个精神病人蝙蝠侠笑的小丑。
亚瑟在台上用极为幽默的语言把自己的生平娓娓道来,先抛出一个极致的爆点,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采用倒叙的方式把自己如何踌躇满志的准备上门找托马斯对峙描述的紧张又精彩。
紧接着就用夸张的口吻把韦恩庄园形容成地下城,而托马斯就像那条蹲在城堡最深处的恶龙,勇者费尽了千辛万苦打到了他面前,最后被恶龙一爪子抽断了鼻梁骨。
听到这儿的时候,还有许多人义愤填膺,想为小丑抱不平,觉得托马斯真是为富不仁,结果亚瑟话锋一转,说自己去阿卡姆精神病院调查,发现自己的养母还真他妈是个疯子跟踪狂,自己这一拳挨的不冤,众人又都释怀的笑起来。
亚瑟在舞台中央站直,依旧一只手插在兜里,但是这一次把上半身向后仰,下巴也向回收,几乎快挤出双下巴。
“这事儿最有趣之处就在于,除了我确定了自己确实不是托马斯的种之外,我还知道了我为什么会不受控制的大笑,你们猜是什么?”
众人窸窸窣窣,他们觉得肯定是这个疯子母亲忙于跟踪托马斯,疏于对小亚瑟的照顾,导致他磕到了脑袋,也有猜测这是遗传性的精神疾病。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亚瑟低着头开始踱步,手依旧插在裤兜里,眼睛直视着地面并说:“你妈妈跟你说,你要这样而不要那样,这样是对的那样是错的。”
“通常这是很有用的,因为绝大多数的时候,让你不要把手伸进热的汤锅里是真的为了你好,那些完全赞颂鼓励式教育的人,他们的孩子可没在汤锅里游泳,那就证明他们对此事可不持鼓励态度。”
“但是小孩不是个这么简单的生物,那些喝彩的人一定和我有相同的想法,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混蛋,你都不知道他们哪来的那么多天才创想,去为自己制造世界上从未有过的全新死法。”
“然后你开始进一步行动,一开始是吼他们,然后可能会打两下,对,我知道这是犯法的,但难道你能开着游艇带着他们去公海上再揍他们吗?你以为自己是谁?布鲁斯·韦恩?”
亚瑟学着布鲁斯的口音和腔调说:“听着!我亲爱的儿子小布鲁斯!看我手里的是什么!联合国海洋公约法!”
“……但我们是美国人,所以这就是一张废纸!我们只主张3海里的领海!这意味着你还有2.98海里就要挨揍了!”
然后他笑着说:“是的,这就是我的朋友,他就是这么遵纪守法的,有钱人总有办法,不是吗?”
台下又发出一阵笑声。
“为了阻止他们把自己弄死,给他们的屁股上狠狠来两下,这当然没有问题,然后很快你就会意识到这招是真好用。”
“威胁和恐吓永远是控制某人最简单的方法,太简单了,不是吗?你是个接近200磅重的成人,你走路大声一点,都可以吓唬到这群小崽子们。”
“于是你生活中的一个烦恼被永久的解决了,事情逐渐变得简单起来,也会逐渐从他不能做这个所以你威胁他,变成你不想要他做这个所以你威胁他,做选择的永远是你。”
亚瑟又停住了脚步,面对观众并说:“听起来像是我在说教,教你们该如何当一个好父母,但我不得不说,我的养母替我做了许多糟糕的选择。”
“在我的整个童年时期,她觉得我的哭声很难听,所以她选择让我笑,而且是必须要笑,于是我就一直在笑,控制不住的大笑。”
台下逐渐安静下来,人们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脱口秀演员在升华自己的内容,因为这其中的沉重和悲伤过于现实,不需要很敏锐的共情能力也能发现这并不是一个玩笑。
“于是我们就回到了最初的话题。”亚瑟换了一个手拿话筒并说:“我被诊断为患有精神疾病,然后我去看蹩脚的心理医生,看他不耐烦的看着我,而我感觉自己在进行一场考试。”
“相信我,我为这不受控制的大笑付出了你们难以想象的代价,并使我最终变成了今天这样,在我童年时他们替我做出的决定,最终在我的一生中,永远在替我做决定。”
亚瑟摊了一下手说:“我被误会,被开除,常去的心理诊室被关闭了,这个社会替我做出的决定,最终也使我作出决定。”
“所以如果当你某个时刻意识到你的某些举动在替别人做决定时,永远往最坏的方向想。”
亚瑟拖了个长音,看向布鲁斯。
“那么当你发现你的善意之举令一些人做出了好的决定之时,你就会感觉到由衷的惊喜,从而发自肺腑的开怀大笑——笑笑吧。”
布鲁斯和亚瑟一起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