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沿着研究所大院的外墙溜达,记忆中郁郁葱葱的麦田现在全推了,几十台打桩机静静地站在黑暗里。
一街之隔简直是两个世界,这边是红砖围墙的研究所,墙爬满了爬山虎,那边大兴土木,俨然是要建一座新的城市。
等那边商品房建好,咱们这边也得拆了,所里的人都说会有拆迁款,钱不少呢。路麟城悠悠地说:不过研究所就得搬很远了,可惜了这么安静的一个地方,是个做研究的好地方。
那些树也得推了吧?路明非也说:虚构症对吧?我能治好么?
别瞎想,小灾小病而已。路麟城叹了口气,要不是那个女孩,你也不会这样,咱们家书香门第,高攀不起人家。
他看过来,你还记得那个女孩吗?
路明非想了想,陈雯雯?
什么陈雯雯,陈墨瞳,你仕兰中学的同桌。路麟城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愤愤,家里做生意的那个,有几个臭钱,就觉得自己能为所欲为了!
路明非怔了下,说:真不记得了,爸你能给我讲讲吗?
记不得就算了,不记得是好事!路麟城狠狠地抽烟,那种女孩子,沾都别沾!
讲给我听听,真没事,总要面对现实啊。路明非很坚持。
路麟城迟疑了片刻,不就是黑太子集团董事长家的那个女儿嘛,说是你们学校校花,一点都不检点,跟谁都眉来眼去的。你就是了人家的当,觉得人家对你有意思,其实人家就是跟你玩玩,正眼都没看过你。不过她就算想进我们老路家门,我也不能让她进!婊里婊气的!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显然是不愿意多讲。
人家对我也不错,是我误会了。路明非倒是显得淡然。
还帮她说话呢!路麟城真的有些生气了,但转而又缓和了语气,你好歹把这个大学毕业证熬到手了,人家说你三流大学毕业,可三流大学也是大学,人将来工作不是只靠一张学历证。也别吊儿郎当的,游戏什么时候不能玩?该出去应聘就出去应聘,哪怕不成功也是一个经验,充实起来就好了,这病就怕整天无所事事,东想西想反而麻烦。
那肯定,我再把简历整理整理,简历写得不太好。路明非使劲点头,再挂几个招聘网站,现在找工作还是招聘网站方便。
网络我玩得不如你。路麟城赞许地颔首,以前我反对你太早找女朋友,怕影响你的学业,现在想想也不好,就你那个成绩,有什么影响不影响的,就该早点找女朋友,就不会被人耍了。我跟你讲,老爸把前几年出国的津贴和稿费都攒着呢,加拆迁款,足够你城里买套房子了。
他得意地挑了挑眉,这年头,有房子就能结婚,不怕没有好女孩。
谢谢老爸。路明非站住了,老爸,我想再见见那个陈墨瞳。
见她干什么?路麟城差点没急了。
路明非说:总得做个了断。
路麟城苦口婆心道:有什么可了断的?你还以为人家跟你有真感情啊,人家马就要出国了!
总得做个了断。路明非龇牙笑笑,我没事,真的。
你要见就自己约,好像非要我同意似的!路麟城是真生气了,加快脚步噔噔走了,留下儿子独自站在那个巨大而安静的工地前。
路明非摸出手机,点亮屏幕,刚才他独自溜达的时候,一直在看微信里的一个群,仕兰中学他们班的群,深更半夜还是那么热闹,可能城里的人睡得晚。
赵孟华赵老板拿到普华永道的r了!这不得请一
个大的庆祝庆祝?
赵老板请客得喝红酒!
你包红包了嘛就要喝红酒?
陈雯雯你还没跟他结婚呢,你就把他的钱看那么紧!
41,缺个,徐磊磊你别来,你家网速慢得跟鳖爬似的。
群里那个叫nn的人一直没说话,签名档是翡冷翠的阳光,大理石的台阶,我们相遇的那一天,我丢失的水晶鞋。
不明觉厉。
……
sps餐厅原来不是独立的小院落,而是在区时钟大厦的顶楼,这座金色玻璃外墙的大楼有很多入口,路明非跑错到办公楼的入口了。
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有些面熟的男人拎着公文包急匆匆地进来,准备在闸机前刷卡,西装革履,打扮干净利落,倒像是个打篮球的练家子。
路明非愣了一下赶紧前,师兄!是楚子航师兄吗?
楚子航愣住了,下打量路明非,又着急班,扭头看向电梯的方向。
师兄你不记得我啦?我也是仕兰中学的,路明非,比你低一级。路明非自我介绍,你在这里班啊?
噢噢。楚子航可能是想起来了,也可能只是应付,我在楼的一个基金班,路明非是吧?这么巧啊。
我大学刚毕业,还家里待业呢,今天来城里约一个朋友吃饭。路明非一把抓住了楚子航的手,你可是我的偶像。
楚子航犹豫道:今天不太巧,我楼有个会
懂的懂的,你们工作很忙。路明非立刻松开手,那你先忙。
楚子航流露出少许歉意,不好意思啊,13972319937,我的电话,有空联络。
我记下来,有空联络。路明非在自己的手机连点了几下,楚子航已经快步经过了闸机。
师兄!工作还顺利吗?路明非忽然大声喊,他没有卡,无法通过闸机。
挺好的!有空联络!楚子航快步走进电梯,电梯的门关了,带着精英们直奔高层而去。
路明非低头看着屏幕的电话号码,把那些数字一个个删掉。
跑错了入口又意外遇到楚子航,他迟到了十分钟,诺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路明非一落座就道歉。
诺诺冷眼看着他道歉,双手抱胸,连墨镜都懒得摘。
她素面朝天,但还是人群里亮眼的女孩,衣服随便但很潮,带闪钻的白恤,边幅错落有致的黑纱裙,脚蹬一双厚底白球鞋。
衣着随便,随身带的小包却是爱马仕的,看似随意地丢在手边。
老爹说她婊里婊气倒也不准确,眼前这位姑娘正在婊起来的道路,但还是一股骄横的少女气。
路明非下打量她,目光最后落在她耳边的四叶草耳环。
看不出品牌也不像很贵的模样,不知她为什么要戴,但他看得很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