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端坐在兰斯洛特的对面,手法娴熟地为自己涮了一块好肉,裹满鸡蛋液一口吞下,再灌下满满的一杯清酒,满足地对天呼出一口热气来。
他和兰斯洛特的桌子位于庭院的正中央,锅正沸腾,酒香肉香,风吹过树上的叶子,旋转着坠落在桌面上。
而他们的周围,是全神戒备的专员们。
借着上菜和倒酒的机会,专员们悄悄地交换了位置,对乌鸦形成了绝对的包围圈。
虽然没有挑明,但卡塞尔学院已经确定无疑,就是这位蛇岐八家的高层人物在帮助路明非。
左伯龙治局长个人的战斗力如何,是个未知数,可能极强,也可能是个弱鸡,他的档桉中‘言灵’那一项是空着的,但他掌握着曰本执行局,那是个完全由暴力分子组成的部门,在源稚生离任之后,几乎只听他一个人的。
换句话说,他一声令下就能召集几百甚至上千人,带上军用装备,把这个安全屋连带着屋里所有人都干掉。
但这个男人却空着双手把自己这一百五六十斤送来了,他的葫芦里显然卖着一点儿药。
“雷霆小姐,没必要这么剑拔弩张吧?”乌鸦涮着肉。
苏茜闻言,澹然地把按在膝盖上的双手移到了桌面上,而手中空空如也。
乌鸦笑了起来,“你的小宝贝们就在附近,我虽然看不到它们,但能感觉到它们的刀尖指着我呢。不要小看曰本执行局的情报能力,对于身为最强战斗力的雷霆小姐,我们可是研究得很彻底。”
苏茜看了兰斯洛特一眼,后者点了点头。
苏茜举起右手一招,三道黑色的闪光从一旁的池塘中破水而出,等在座的人看清,三柄柳叶形的黑色利刃已经夹在她的指间了。
从乌鸦进门的时候起,这些黑刀就悬浮在水中,像黑色的水蛇。
苏茜把黑刀放在乌鸦面前,乌鸦拿起一柄把玩了片刻,随手丢在一旁,“还有。”
苏茜再度看向兰斯洛特。
“敢于空着手走进这个庭院,左伯先生已经展示了他的诚意,我们确实没有必要剑拔弩张。”兰斯洛特举杯和乌鸦一碰。
苏茜点了点头,随后,黑色的利刃从四面八方不同的方位射向乌鸦,它们旋转着尖啸着,像是鬼哭狼嚎。
但乌鸦根本不闪避,他和兰斯洛特放下酒杯的时候,桌上便插满了黑色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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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点了点头,缓缓坐直了,“有人说,在秘党的新生代中,守望者是仅次于凯撒和阿卜杜拉·阿巴斯的战略家。你看起来是这群人里最讲道理的家伙,我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路明非?”兰斯洛特的语气很平澹,听不出任何兴奋之意。
“没错,我知道那个龙王级的蠢货在哪里,我可以帮你们,但我也有些条件。”乌鸦叹了口气。
“这话由左伯先生您说出来,我很吃惊。”兰斯洛特说。
乌鸦耸肩,“我当年是跟过大家长的人,不该背叛大家长的朋友,是吗?”
兰斯洛特点点头,“带着曰本执行局的人踢开门杀进来,倒更像您的风格。”
“说真的,很想这么做。”乌鸦直视他的眼睛,“要是能活下来的话,那会是我一辈子都自豪的事。”
兰斯洛特点点头,“对于左伯先生来说,路明非主席是很重要的人,还是一份重要的回忆。”
“是啊,如果大家长他们没有动身离开,知道我干出这种事来,一定不会原谅我。”乌鸦说到这里,转头看了藤原信之介一眼。
藤原信之介原本就紧张得不行,当他的目光扫过来,他本能地蹦了起来,站得笔直,像是等待老师训示的孩子。
“谢谢你,藤原先生,是你说服了我。”乌鸦说道:“我如果想救路明非,就必须跟你们合作。”
“我倒不知道藤原先生是怎么劝说您的。”兰斯洛特说:“据藤原先生的说法,他说到一半就被您吓得逃回来了。”
“路明非正在失去自我,似乎有一个比他更加强大的意志能够控制他的身体,就像恶魔。”乌鸦轻声道:“藤原信之介先生最打动我的那句话,是说如果我不及时地阻止这件事,那么有可能是在帮助那个恶魔。”
“恶魔?”兰斯洛特挑了挑眉。
乌鸦点点头,“路明非自己也承认有个类似恶魔的东西存在。”
兰斯洛特和苏茜相视一眼,均是有些惊讶。
他们惊讶的并不是有某个强大的意志将会取代他们熟悉的路明非,而是他居然能跟那个意志对抗。
某些龙类会在反复的茧化和复生过程中失忆,如果他们是以人类形态复生的话,会误以为自己是人类,甚至会在人类社会中生活很多年。
但一旦他们恢复记忆,就成了龙类,并不会纠结于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譬如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当他意识到自己是诺顿的时候,‘老唐’这个人就不存在了。
怀疑自己会不会是只蝴蝶的人是庄周,而龙类并不像他那样浪漫,他们醒了就是醒了,醒了就要毁灭这个世界。
可能是世界太过残忍,也可能是他们过分冷酷,总之,最后只有一方能够幸存。
“但没人敢说自己就是恶魔的对手,即使抱着必死的觉悟。”乌鸦说道:“虽然,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人,战胜了自己心里的恶魔。”
兰斯洛特沉默片刻,“源稚女先生。”
关于东京之战的前因后果,学院整理了一份很详尽的报告,他曾一页页地读过,所以他虽然没有参与那场战争,但对每个细节都了然于胸。
源稚女战胜了心中的‘恶魔’风间琉璃,即便付出了失去言灵,一辈子沦为普通人的代价。
乌鸦知道他的意思,在学院乃至所有听说过红井事件的人心里,源稚女都已经是一个空有血统,却平凡的人类了。
“我的条件很简单,你们确保路明非等人的生命安全,我就帮你们抓住他们。他们可以被捕获,但要被礼遇,会被平安地送回卡塞尔学院。”他说道:“那之后的事,就跟我没关系了。”
“包括那个叫做顾谶的男人吗?”兰斯洛特问。
乌鸦手指摩挲着酒杯,看着杯子上的冰裂纹,这还是他以前跟在源稚生身边学会的习惯,也不知道对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思考时摩挲酒杯的习惯的。
“那是个怪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