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把你们送往不同的组织,当然得在你们中间制造隔阂,你们相亲相爱对我可不是什么好事。”
赫尔佐格嘿然一笑,“不过这件事你们也不能都怨我,邦达列夫把你们兄弟藏得太好了,我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都已经长到十三岁了,相依为命地活着。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会从小就把你们分开,那样对我的计划更好,今天你们也不会这样难过。”
“如果这就让你愤怒得失去控制了,那还有更值得愤怒的事情要不要听?”
赫尔佐格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彻底崩溃的源稚女。
从黑天鹅港到东京,他一直都是这样玩弄人心的魔鬼,就像很多年前他对那个小小的蕾娜塔表现出那么多的爱意和温情,最后却毫不犹豫地把她留在火场里,任她被烧死。
因为他就要离开冰天雪地的北极圈了,以后身边会有更多花儿一样的女孩,再不需要那个小姑娘来排遣寂寞了。
赫尔佐格清了清嗓子,“其实你们兄弟是一模一样的,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极恶之鬼。”
“你说什么?”源稚女猛地抬起头来。
“我说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极恶之鬼,你的血统很稳定。你从来没觉得奇怪吗?你跟其他的鬼完全不一样,从不出现外观上的变异,你杀人也不是出于嗜血的目的,而是像着了魔一样。”
赫尔佐格说得很慢,好让源稚女一个字一个字地听清这个惨痛的真相,“几乎每个黑天鹅港的孩子都做过脑桥中断手术,这种用于治疗癫痫的手术经过我的改进,会制造出双重人格。
手术切断了两侧半脑间的脑桥,做过那种手术的人会用两个半脑分别思考,简单讲就是两个半脑中各藏着一个人格,通常一边储存着高尚、正义和道德,另一边储存着暴戾、自我和兽性。
切换人格的信号是一种特殊的梆子声,我从中美洲的印第安人部落学会了这种技术。我引出了你暴戾自我的人格,再对它进行催眠,所以在你哥哥看来,你就变成了疯子和恶鬼。”
顾谶听到这里,一直以来的困惑终于解开了,譬如路明非和路鸣泽这奇怪的两兄弟。
“稚生是个太正义的年轻人啊,虽然他很爱你,却不得不杀你。”赫尔佐格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
源稚女‘哇’地吐出一口血,浑身痛得抽搐起来。
赫尔佐格低叹一声,“其实你哥哥自始至终都在我的控制中,倒是你差点跳出了我的控制。我没想到你身体里那个小男孩的人格会那么顽强,竟然是风间琉璃的人格压不下去的,甚至和风间琉璃的人格合作想要杀我。
你给我制造了很大的麻烦,还有你那些来自卡塞尔学院的朋友们,他们几乎毁了我的计划。你炸毁了我设在源氏重工下面的养殖池,你的朋友们拿着枪在我的大厦里横冲直撞,还拐走了我最珍贵的实验品。”
说到这里,他不免看了眼几步外的顾谶,眼底闪过不加掩饰的怨毒。无论是打乱他的计划还是将他置于失败之境,罪魁祸首都是眼前之人!
“所以我不得不设计东京塔的那场戏,在那场戏里我杀死了自己的一个身份,打消了你哥哥对我的怀疑,也引爆了你们的决战。看你们一边泪流满面一边挥刀冲向对方,就像看一场好戏。”赫尔佐格大笑,“你们曰本人真像传说中的那么蠢,直到今天还困在所谓的义理里,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权与力是永恒的法则。”
他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腕表,然后幽幽道:“时间差不多了,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话落,一直老老实实乖乖受缚的赫尔佐格,陡然爆发出不属于他这个年迈的身体和年龄的速度,他面孔扭曲地扑向升降平台,甚至不惜在泥水中做出高难度的翻滚规避动作,唯恐被身后那人反制。
但没有,顾谶就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赫尔佐格终于滚到了升降平台的防雨布前,他浑身泥泞,狼狈不堪,但他的眼睛又一次明亮起来,那样圆滑得意。
“你们将有殊荣目睹世界上最伟大的进化,黄泉古道将在今日贯通,从人类到龙类的道路终于被我走通了!”他大声狂笑。
年轻,太年轻了,他承认那个卡塞尔学院的教员有心计也有手段,竟然能从源稚女的言灵‘梦貘’中脱身,而且还差点摘了自己的桃子。但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那小子以为自己尽在掌握,殊不知在自己眼里,他还嫩得很。
为什么自己能成为黑天鹅港的唯一负责人?为什么自己能从黑天鹅港生还?为什么自己能干掉邦达列夫独享世界的王座?
因为我才是神!赫尔佐格狂笑着,猛地揭开升降平台上的防雨布,顺势舞动那块防雨布旋转,就像魔术师大变活人似的。
防雨布下是一个木箱,就像码头上装卸货物那样的箱子。
“虽然你们是那么重要的棋子,可你们加起来都不如你们的妹妹有价值,跟她比起来,你们都只不过是实验的副产品而已!”
“难道说,那里面是绘梨衣?”源稚女脸色大变。
“你终于聪明了一次。”赫尔佐格掏出黑漆漆的木梆子,他十分清楚,现在石英捕获仓还在顾谶手里,凭他自己根本抢不过来,但没关系,他还有绘梨衣。
他派影武者用木梆子截下了前往机场的绘梨衣,现在这个究极武器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有她的和她的言灵‘审判’在,没有任何人能够反抗自己。
即便这个女孩最后的价值,是被献祭给这场伟大的进化。
赫尔佐格慢慢走向了木箱,激动难抑地俯身就要推开箱盖。
但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一只素白纤细的手穿透了箱子,一把捏住了他的喉咙!
赫尔佐格眼睛一下瞪大,满是难以置信,这绝不是他以为的乖女孩绘梨衣!
木箱整个炸开,高挑有致的身影慢慢起身。
山风幽幽,吹得小雨飘斜,水珠淌过夏弥那张玉致冷然的面庞,眸光清寂,泪痣如血,长发随衣袂款款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