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小说 > 玄幻奇幻 > 龙族:我在书写你的命运 > 272.貘之梦境

无边幻境之中,源稚生站在进镇的道路上。

左边的岔路通往鹿取神社,如果去向那里,他会目睹弟弟作为恶鬼的一面。

右边的岔路通往他们一起住的小屋,如果去往那里,他会见到作恶之后返回小屋的弟弟。那时兄弟两人都会很高兴,也许会一起玩源稚生带回来的游戏机,或者找些食材煮一锅汤,守着炉火讲东京里有意思的事。

两个源稚女都是真实的,作为恶鬼的源稚女和信任他依赖他的弟弟源稚女,都是真实存在的。

而现在他可以做出选择。

言灵·梦貘,谁也不会猜到风间琉璃这种恶鬼的言灵竟然是完全不具备攻击力的‘梦貘’,但又是最凶险的。

由于白王血裔的存在一直没有被证实,所以在言灵周期表中,白王一系的言灵是空缺的,或者仅有名字和猜测的效果,没有经过任何检验,哪怕后来怀疑顾谶是白王血裔也一样,只是认为他的言灵跟‘精神’有关。

在神话里,‘梦貘’是一种食梦为生的名叫貘的野兽,友善而胆怯,它会在夜幕中无声地靠近做噩梦的人,把他们的噩梦吃掉,给他们一夜好眠,然后自己带着噩梦返回丛林深处。

但噩梦是最恶劣最恐惧的情绪,无法被消化,所以貘只是把这种恐惧的情绪储存在身体里。

在它死的那天,它再也无法储存那些噩梦,于是一切的噩梦都在瞬间化为现实,距离貘最近的人会被这些噩梦卷入,没有人能从那无数叠加的噩梦里逃脱。

而言灵‘梦貘’就是一种精神控制言灵,在它领域中的人很难从噩梦中解脱出来,即使他意识到这只是梦境。

源稚生清楚地知道自己站在一场梦里,可他无法摆脱出来,以他心志之坚,如果是其他梦境他还能强行挣脱,但这个噩梦例外。

这不仅是风间琉璃的噩梦,也是他的噩梦,‘梦貘’唤醒了他们共同的噩梦。

红井深处,两个人遥遥相对,风间琉璃的瞳孔里转动着金色曼陀罗般的花纹,同样的花纹也出现在源稚生的瞳孔里。

他无法挪开视线,只能顺着那双万花筒一样的眼睛看进风间琉璃的噩梦里去。

另一边,顾谶也木然如此。

源稚生机械性地向前走,感觉自己行走在多年前的那个雨夜里。

脚下的长草在风中发出哗哗的声音,像是大海的波涛起伏。

他越往前走,鹿取神社那龙一般弯曲的屋顶就越清晰,湿润的道路两侧摆着精煤矿石雕刻的石地藏,雨水打在石地藏头顶的树叶上噼啪作响。

这是镇子上的传统,下雨的时候,神社里的孩子会在石地藏头上盖几片蒲扇般的大树叶,说是为地藏菩萨遮雨。

时隔多年,一切还都照旧,虽然是‘梦貘’引发的幻觉,但是他终究回到了这里。这里是他们恩怨开始的地方,也该是恩怨结束的地方。

在梦境中,源稚生的优势不复存在,在这里他和风间琉璃都只是十七岁的少年,只看谁的意志更坚定。

源稚生在石地藏前跪下,双手合十,默默祷告,然后提起长刀,走向灯火依稀的小镇。

路边挂着纸糊的白灯笼,那天夜里镇上恰好在举办巫女祭,慕名从山外赶来学习巫女礼仪的女孩们住在鹿取神社里。

她们本该提着这样的灯笼环绕着镇子行走,为镇子祈福,但现在灯笼被留在了这里,人却不见了。

除此之外,也听不到其他的人声,甚至没有犬吠。

差不多十年过去了,这座已经被废弃的小镇完好地保存在风间琉璃的噩梦中,但镇子里没有任何生灵存在。

这里永远是黑夜,永远燃烧着灯笼,永远举办着那场染血的祭典。

源稚生穿过那座高高的鸟居,走向前方没有灯火的建筑。

他没有去鹿取神社,也不想回家,而是直接去向了学校。

那是刑杀之地,多年前他在那里杀死了弟弟,多年之后梦回这里,他还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很远很远的地方,纤瘦的人影站在灯笼下,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

源稚生往前在,那个黑影便亦步亦趋,就像是被他落下很远很远的影子,眼中流露出狰狞和怨恨的神色。

而黑影的眼里只有源稚生,在他也没注意到的地方,有一道身影正随着他们慢慢往前,那样平行而走,偶尔看一眼兄弟两人,偶尔看一眼令他们执念深重、困囿多年的小镇。

学校仍是当初的模样,教学楼、篮球场、源稚生曾经练习挥刀的沙地,地上还有车辙印,好像学生们刚刚在这里上完课回家了,夜来的大雨把校工整理好的草地弄得一塌糊涂。

不亲眼看到这一幕,源稚生很难相信弟弟把往事记得那么清楚,这才能在脑海中复刻出一个完全一样的鹿取小镇来。

也许源稚生自己的记忆也在起作用,当风间琉璃把自己的噩梦投射在他身上的时候,源稚生的意识也在补充着这个梦境。

所以他才会觉得这么熟悉,多年来他也不断地重复类似的梦,梦中的鹿取小镇上永远都下着雨。

他从操场旁边经过,那口废水井还在原来的位置,上面扣着沉重的铸铁井盖,这是当年他埋葬弟弟的地方。

源稚生绕过体育馆,沿着竹林中的小道到达体育馆的背后。

体育馆曾是小镇上最洋气的建筑,有着弧形的屋顶和闪闪发亮的玻璃外墙,但他最熟悉的却是它幽深的地下室。

那里遍布霉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废弃设备,没有人愿意接近那里,那里就变成了他和弟弟的秘密基地。

在那里他们俩是自由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玩累了就从那一大堆体育课用的垫子里抽出一张最干净的来,躺在垫子上开始幻想将来的事。

那时候源稚生还幻想着权力、地位和时尚的生活,源稚女无所谓,他会跟哥哥去任何地方。

门锁满是铁锈,跟当年一样只是虚挂着,推开门沿着台阶逐级而下,越转越深。

源稚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极乐馆的下方,会有那么森严可怖的地下室,那是赌客和赌场交易的地方,每间小屋里都埋藏着欲望和龌龊不堪的秘密,极乐馆地下室里水泥色的楼梯就跟这里的一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源稚女并没有真的长大,他的记忆、怨恨和孤单,都停留在原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