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d投影仪打出莹蓝色的光束,身穿校服的eva站在光束中。
昂热问:“庞贝把天谴的启动密码交给你了?”
“两分钟之前我获得了天谴的启动权。”eva说道:“现在我已经成为那件天基武器的控制者。”
昂热沉声道:“什么时候可以使用天谴?”
“天基动能武器从其实质来说仍然是一种人造卫星,它在近地轨道运转,大约每90分钟围绕地球旋转一圈,只有在它到达东京正上方的时候才能释放。”eva说道:“目前那颗代号‘天巡者’的卫星正在地球的另一侧,再过大约70分钟才会到达东京上空。”
“好,那就看这座城市能不能挺住70分钟了。”昂热看向身边的东京都秘书樱井秀一,“我们需要那口井的准确坐标,误射的话会有无辜的受害者。”
“那口井是一个军事目标,坐标是对外保密的,只有大家长才知道。”樱井秀一迅速道:“我现在就联络大家长,但他受了伤,我不确定他现在的状态。”
“我只要一个坐标!”昂热冷冷道:“那个自负的浑蛋已经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了,至少要做一点有用的事,况且我的教员还在他那里!”
电话很快拨通了,背景中是狂风暴雨的怒号。
“校长。”传来的并不是源稚生的声音。
“顾教员。”昂热深吸口气,“你不要告诉我,那个家伙重伤不治已经死了。”
“那倒没有,刚刚抢救过来。”
电话彼端,顾谶跟源稚生站在蛇岐八家私设医院的前台,漆黑的夜空中偶尔有雷电划过,暴雨铺天盖地,空旷的天地间好像只有两个鬼魂静静站在那里。
源稚生胸前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得像个幽灵。
以皇的血统来说,他本应该恢复得更快,但某种非物理性的力量阻碍了伤口的愈合。
风间琉璃的刀洞穿了他的胸口,也把藏在他心底的那个正义少年钉死在了天台上。
他仿佛失去了灵魂,变成了孤魂野鬼。
接下来,顾谶便将源稚生告诉他的红井坐标转述给了昂热。
“一个小时前,驻守红井的风魔家忍者部队失去了联系,猛鬼众攻占了那里。”
“情况真的不容乐观啊。”昂热一边将记下坐标的便笺递给樱井秀一,一边说:“那个混蛋是伤到了舌头吗?现在还躲着我不跟我通话?”
顾谶将电话朝身边递去。
源稚生低头看了眼,没接。
顾谶固执般抬了抬手。
源稚生沉默了一会儿,才把电话接了过来。
“校长。”他的声音沙哑而空洞。
潮声在耳边回荡,炽白色的闪电偶尔把四下照得雪亮。
“我这次来曰本,想见的几个人中就有你,可你一直拒绝跟我见面。这还是第一次,我不远千里求见一个过去的学生,他却一再拒绝我。”昂热笑了笑,“亏你还领过我的校长奖学金。”
“能获得校长奖学金,那是我作为学生的骄傲;拒绝跟您见面,那是我作为大家长的尊严。”源稚生轻声道:“可惜我不是一个好学生,没有从您身上学到最精髓的东西;我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大家长,那些人相信我是天照命,我却没能给他们一个全新的未来,还把家族带上了死路。”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在被往事追赶啊,稚生。”昂热叹了口气。
“您是说稚女的事?”源稚女看了顾谶一眼,“教员告诉您的?”
顾谶瞥他一眼,做出口型:不是我。
源稚生眼底无奈一闪而过。
“你自己说的。”昂热说道:“你忘记了吗?很多年前你跟我讲过这个故事,只不过略去了故事中的人名。当时你还问我说,一个人可以为正义付出多大的代价。”
“忘记了,我还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跟别人讲那个故事。”
“是你受邀和我喝茶的那个下午,我们还喝了一点酒。既然你不记得自己跟我说过,那你肯定连我的回答也忘记了吧?”
“能再跟我说一次吗?”
“我们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着,我的回答不代表你也要这样,首先你要确定你心中所认为的正义是什么。”昂热说道:“如果你对此迷茫,可能并不需要别人的答案;而如果坚信,那你或许可以问问身边的顾谶。”
源稚生想到了那夜在源氏重工里,跟顾谶和那个女生并肩作战,想到了他们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世界上只有自己内心所认为的正义,而没有绝对的正义,那只是人们用来粉饰仇恨和渴望的名词罢了。
闪电贯穿云层,几秒钟后暴雷滚滚而来,仿佛末日的战鼓声。
沉默了很久,源稚生轻声说:“多年之后,再听您的教诲真好。”
“从这一刻开始,控制权已经移交到卡塞尔学院手里了。”昂热淡淡道:“你好好休息吧,希望我们都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升起。”
“天谴真的能把神彻底毁灭吗?”源稚生问。
在气象局大楼里忙碌的不只是装备部的专家们,还有蛇岐八家的人,庞贝向昂热公布了天谴的存在,也等于向蛇岐八家公布了。
“没人知道,那种武器可能从来没有被动用过,我没法预言它的效果,但那是我们目前唯一有效的武器。”昂热缓缓道:“我知道你并不希望神复活,曾经竭尽全力阻止,但你已经失败了。”
他说:“你始终都没有摆脱往事的阴影,你的血统再强,可你的心是弱的。”
源稚生神色木然,这句尖锐的批评似乎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冲击,又或许他已经认可了自己的失败。
通话结束了,他将电话一点点放回去。
“虽然相处这么久,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教员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源稚生脚步虚浮,像是随时都会倒下,“我们还没有失败,对吗?”
他看向身边之人,眼中满是倔强和希冀,希望从顾谶口中听到一个答案,就像是对做了这么多之后的慰藉,将那些遗憾都抹去。
“随着越来越接近赫尔佐格,我也越来越不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不过...”顾谶轻轻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我们还没有失败。”
源稚生的眼睛里渐渐有了光彩,在这个末日般的风雨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