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接下来,营地这里,即将迎来前所未有的,一波猛烈的攻势!
陆霖已经加紧时间喊剩下的孩子们去赶牛了,不过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之前没有在另外两边推行开,是因为陆霖自己也不清楚,这个自己也只是从评书中听来的花样,到底能不能奏效,陆霖心中也是个问号。
这下奏效了,陆霖连忙将自己备用的两组牛,向两边阵地上调着。不过看上去不一定赶得上,而且要不要用,也要看两边的指挥官想不想用:毕竟没有和自己的士兵打招呼,也肯定会和自己之前安排的战术冲突,当然最主要的是,应该,赶不上防守第一波了。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了
听着前方不断传来的隆隆铁骑声,陆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节奏不停地跳动了起来,甚至要跳出胸口一般。
就要,来了!
望着前方的一道道拒马桩,以及站在拒马桩后、一排排表情坚毅的士兵,和后面的一排排弓箭手,还有旁边整装待发、随时准备从早已预留好空隙冲出去的骑兵预备队,陆霖不禁心潮澎湃。
等会儿,这里注定是血流成河的战场!
不知有多少人,今夜会倒在这片土地上,永远无法再站起来,化成荒原上的累累白骨?
“轰隆轰隆”
阵阵马蹄声越来越近了,陆霖感觉头部随着蹄声,慢慢地开始充血,眩晕,双眼死死盯着前方的一片黑暗当中,眼睛都不眨一下。
只是
对方的马蹄声,为什么总感觉,越来越混乱?
不过来不及多想了,眼看前方已经出现了隐隐约约的身影,大皇子便立刻毫不犹豫地拔出军刀,向前一挥:
“放箭!抛射,三连射!”
话音刚落,早已弯弓搭箭、准备多时的弓箭手们,齐刷刷地松开了手中的弓弦!
为了照亮前方的情况,所有的弓箭手,第一轮齐射都是火箭!
刹那间,如同上百道流星同时划过,一道道火箭在众人头顶划过抛物线,向着前方发出隆隆响的身影落去。
众人此时此刻,借着火箭的光芒,也终于看清楚了敌人的模样!
和之前陆霖见到的,捕奴团伪装成的骑手们不同,这边的冲锋队伍,非常明显地,有着不一样的,凛冽无比的杀气。
如果说刚才那边的捕奴团骑兵,只是一窝没有纪律的老鼠,那么这边的士兵们,就是一把把出鞘的尖刀,一匹匹饥饿的恶狼!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眼中透露着毫不掩饰的血腥,就连拔出军刀手臂举起的角度都别无二致他们危险至极,而且在下一刻,就想要将那锋利的刀刃,砍在这边人的脖颈上
“刷!刷刷”
陆霖恍惚之间,第一道火箭已经落了下去,有数十骑应声滚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又有几十骑由于地上的陷马坑之类扑倒在地然而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对方的阵容,只是稍微出现了一丁点缺口,就立刻被后面的人补上。
“盾兵!巨盾!矛兵!立矛!!”
简单了当的命令,再次从大皇子的口中喊出。霎时,最前方最为强壮的一批步兵齐声大吼,将一直背负在身后的,如同门扇大小的巨盾,重重地砸在面前的土地上,大地同时震颤了一声!
下一刻,显然是经过演练多时,跟在身后的上百名手持四米左右长的长矛兵,同时也发声喊,将手中的长矛,尾端支立在土地上,长矛杆则架在前方持盾士兵的肩上,矛尖伸出约有两米有余,斜斜地,正对着前方冲来的骑兵团!
由于营地道路两旁,早就在今天被匆忙立起的各种杂物堵塞住,因此对方骑兵想要突破,唯一的路线,也就只有这里。
况且,黑月氏族的荣耀,也不会允许他们,逃避这一次硬碰硬的契机!
“弓箭手,平射”
短短的数个刹那间,卷着尘土的铁骑,已经撞开砍断了拒马桩,第一批最前面的几十骑毫无怨言地倒在地上、被身后的队友们踏过,后面的骑兵,已经冲过了这数十米的各种封锁,冲到了长矛尖前。
“你给我退后!”
大皇子显然非常有经验,第一时间将陆霖向后扔去,拔出手中长达一米二的砍刀,迎面就要向前扑陆霖飞在空中,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旋即,一阵阵沉重的闷响,和撞击产生的冲天烟尘,瞬间爆发出来,在月色下笼罩了前方!
只见刹那间,几乎每一个矛尖上,都斜斜地贯穿了一具骑兵或者骏马的尸体然而对方骑兵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接二连三不停的闷响,接连不断地撞击在巨盾上,巨盾兵连同长矛兵一起,被后面无数的骑兵连同骏马一起,撞得不断向后移动,只在一两秒间,脚下便划出了深深的印痕。
“这可真是”
此时的陆霖,才落在地上,揉着发痛的屁股,目光依然死死盯着前方,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月色下,大皇子的部队,和对方的黑月氏族,双方就用这种最简单最原始最野蛮的方法,蛮不讲理地碰撞在了一起:彼此都没有任何花哨,即便骏马连同骑兵一起撞在盾牌上、人仰马翻然后被后面的自己人撞倒,也丝毫没有任何犹豫之色更多的骑兵则是一击不中,立刻向两旁调转马头,重新整队,眼看就准备进行第二轮的冲击。
而大皇子这边,时不时也有盾牌手禁不住接连不断的撞击,盾牌脱手向后飞去,顿时自己以及后面的长矛手,就被冲过的骑兵踩在马下,空中一道寒光划过陆霖这才明白,为什么大皇子第一时间要将自己扔到后面:因为此时此刻,他正在做着“抢险”的职责,哪个缺口被冲开了,他便立刻虎吼一声冲上去,挥舞着手中一米二长的斩马刀,强行阻拦下想要扩大战果的骑士、待盾墙再次成型之后,方才连忙赶往下一个缺口处。缺口不断地产生,但是盾牌手和长矛手的后面,之前经过三轮抛射然后退后的弓箭手早已就绪,一部分继续向前方抛射着,另一部分则弯弓搭箭,哪边出现缺口,立刻将弓箭瞄准,并毫不犹豫地放手在这样十几米的距离,根本不存在误伤之说,都是指哪射哪的陆霖就亲眼看到了,一个刚冲过盾墙、以为自己成功了,高举起手中军刀的家伙,下一秒就变成了全身箭支的刺猬。
“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
显然对方也认出了李辰芳这名不停拔刀砍着的“死神”,毕竟迄今为止,连人带马一刀劈成两段的场景出现了十数次,场面实在是太震撼太具有威慑性,终于,第一轮冲锋停止了下来,剩下的骑兵向后跑离了弓箭平射的攻击范围,开始重新整队,准备第二轮的冲击。
眼看第一轮攻势进入了一个小的真空期,陆霖连忙跑上去,迎向已经全身成了“血人”的大皇子李辰芳只见李辰芳扫了一眼大约减员了五分之一到六分之一的前排队伍,脸上身上的血也来不及擦,在盾牌前尚未死透的人和马惨叫声中,大声喊着“注意整备,时刻准备迎接下一轮”,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来,全身在月下暗红色的身躯,呲出了一弯洁白的,却杀气馥郁的笑容。
“他们的攻击,太弱了!”
“这”
陆霖指着前面的景象,说不出来话。
这,还叫做弱?
第一轮攻击,就减员了这么多人,已经有不少不成模样的士兵被向后拖了出去本来大皇子这里就只有两百人,刨去三十多名弓箭手以外,顶在前面的盾兵,甚至不满百人!而且现在只剩下了五十多个
“当然叫做弱了。我打过太多的仗,这,只是他们的一次试探性攻击罢了,真正对我们发起冲锋的骑士,绝对不超过三百人。”
大皇子似乎也觉得脸上的血污实在有些太碍事,伸手胡乱抹了两把,从鼻梁上撇下一截不知道是身体哪个部位黏糊糊的东西,这才望着前方,点头说道:“第一次碰撞都是试探虚实,双方都不玩什么花样地碰一下他们大概扔下了不到一百名骑兵罢。接下来,可就要动真格的了。”
陆霖听着大皇子的讲述,只觉得心胆具寒。
如果刚才这样都只是试探性的攻击
那真正的冲锋,到底又会是什么模样?!
“不过,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有些不太对。他们冲锋冲到一半,有些犹豫,甚至后面的骑兵都放弃了冲锋,而是转头向后拐去,在我们面前的这些,最多只有五百骑”
大皇子举起斩马刀,向前虚指着,“陆霖你没有上过几次战场,可能看不出来人数,我们这些人,都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的人数以及动向的。在我们面前,最多只有五百骑,但情报分明显示,我们要迎接一千骑的冲击,原本我都做好了这里守不住、向后后退的打算”
李辰芳扭头向后看了看,陆霖也跟着望了望:在这一道防线后面,还有同样由陷马坑、拒马桩,甚至铁丝网构成的防线,纵深甚至达到了三层,刚才陆霖一路跑过来时候都看见了。
“也就是说,本来就只打算碰一到两下,然后向后收缩?”
“对。我们人数本来就占劣,每一次碰撞向后收缩一点儿,然后用这样纵深的战场延缓他们的冲锋速度,尽可能地将他们拖入我们擅长的步战环节不过他们的这一次冲锋,远远没有达到让我后退的效果,这是怎么回事?”
大皇子看上去十分纳闷地,拉着陆霖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之前正面碰撞的战场上顿时,一阵刺鼻的血腥味,就迎着陆霖,扑面而来。
假装看不见在自己面前的盾牌前方,无数倒在地上、形状怪异的躯体,以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悲鸣的骏马,陆霖和李辰芳,同时从盾牌之间的缝隙,向前望去。
“他们好像起了争执?!”
不止陆霖和李辰芳,就连盾牌兵和长矛兵,都看到了前方情况的不对:原本已经在将近百米外列好队伍的黑月氏族骑兵,此时队伍中似乎出现了一些慌乱,有一部分骑手甚至拨转了马头、看上去想要往回跑,却被另一群骑手拦住了,长刀直直指向这边的方向,然后双方似乎开始争执,彼此情绪都非常激动。
“不可能吧,我刚才好像没杀他们的队长千户之类的人罢?”
即便是刚才浴血奋战过的大皇子李辰芳,此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和陆霖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莫名其妙。
这就不打算冲锋了!?
“报!紧急消息”
正在此时,从几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陆霖和李辰芳同时转身,只见郝云扮演了传令兵的角色,亲自飞快地跑来:“皇子殿下!紧急消息!南边攻打李治东所守防线的骑兵,已经开始退军!”
“什么?!”
陆霖和李辰芳,不约而同地同时大叫一声李辰芳一把揪着郝云:“你确定他们已经退兵?不是他们在耍诈?是真的退兵了?”
“是真的!千真万确!为确保消息的准确,我亲自查看过,然后立刻便赶过来告诉你们!”
郝云使劲从李辰芳的手中挣脱:“看上去你们这里也经历过冲锋,刚才南边也一样,南边的骑兵只试探冲锋了一次以后,主力部队便向后撤退,然后西北方向开始行动,目前已经脱离了战场!等等,你们这边,也”
正在此时,前方众人视线中的骑兵队伍,似乎也争执出了结果所有骑兵统一拨转了马头,竟是向回开始奔跑!
“这是怎么回事?看上去,怎么看怎么像是他们老窝被端了的样子,急着回去救援啊”大皇子挠着头:“难道是我们的征北军支援来了?不对啊,他们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快等等,陆霖,你要干什么!你给我停下”
而另一旁的陆霖,脸色早已大变,甚至来不及回答,早已奔向一旁距离自己最近的骏马,骑在马上,追在后面,也向着西方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