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秀家此前已经做好的部署,提前将高山右近等三将控制了起来,因此,在接下来的处置中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就算是对伯耆众主要武士军官的处置也是极为细致,秀家以摧城拔寨居功至伟的名义,同时邀请伯耆众和丹后众的武士共同赴宴,随后在川之江城二之丸内配合常备将伯耆众的武士解除了武装,暂时看押在城内。
于此同时,冈利胜带着美作众来到伯耆众的营区,接管已经失去指挥官的伯耆众,伯耆的下级武士纵然有些疑惑,但是一来冈利胜拿着秀家亲笔签发的印状,而来形势人比你强只能乖乖配合。
秀家的这些处置工作在几个小时内迅速完成,就在众大名在川之江城本丸欢快宴饮的时候,冈利胜等宇喜多家家臣正在外面进行着异常悄无声息的政变。
在冈利胜等人向秀家传来一切搞定的消息后,秀家直接命令木村定次等人将高山右近等人连夜转送出去,以防留下祸患。
为了防止动静太大,秀家甚至对着三位大名使用了武力,将他们五花大绑,嘴巴也被堵上后塞入轿子连夜抬走。
至于那些被软禁在二至丸的军官,则会在第二天早上再押送离开。
因为这是秀家第一次搞政变,心里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害怕处置不当引发营啸,直到尘埃落定才松了一口气,才前往评定间参与宴会。
在场的大名已经发现了情况的不同寻常,毕竟作为总大将的秀家不再现场,同时此前有所怀疑的伯耆国三位大名也缺席了。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情况这面复杂,只是单纯的以为三人是被秀家叫去问话了,毕竟发什么这样的士气,浅野长政必然会上报秀家,秀家作为总大将再询问一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在秀家未来之前,有许多大名借着敬茶的名义询问浅野长政秀家的态度,浅野长政统统以“殿下讳莫如深未能明言”挡了回去。
直到宴会趋于尾声,秀家这才拖着疲惫的面容珊珊来迟。
秀家的到来引发了一阵瞩目,当然,大部分人是盯着秀家身后去看的,可是左顾右盼没有看到三位大名的身影,对此事愈加好奇起来。
“实在抱歉,诸位,我有些要事需要处理,因此来晚了一些,这样我以茶代酒连饮三杯,作为赔罪。”秀家刚一坐下,就端起茶叠向众人告罪道。
“殿下肩负大纳言赋予的平定四国之使命,需要考虑的事情比我们多的多了,我们能够理解。”浅野长政还没有说话,知行仅为2万3000石的福岛正则抢先一步说道。
听到福岛正则的回答,秀家抬了抬眉毛,用余光看向他的防线,却见他的脸上流露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心中的悬疑这才放了下来“果然还是老样子吗。”
在福岛正则之后,浅野长政对着秀家笑着说道“左卫门督殿来的不晚,我们这才刚刚聊到主题,细川殿才刚刚开始叙说鱼见山城之战的事情呢。”
浅野长政扯到了细川忠兴,让这个“渣男”眉头一跳,感到疑惑,心想“我不是早就说完了吗?”
好在,他身后家老松井康之及时示意,他这才说道“是啊是啊,殿下来的正是时候,我们这才刚要开始。”
听听俩人回话的艺术,虽然都是回答了秀家抛出的引子,可是福岛正则回复的太过直白。
或许他觉得他已经委婉的提及了秀家公事繁忙把,可是最后一句我们能理解是什么意思呢?
秀家向他们道歉本就是自谦虚,但是秀家本人为总大将,而福岛正则只是军团的参与大名,哪里轮得到他来指手画脚,主动原谅秀家?秀家道歉你就阵的接了?
而浅野长政就的回答就势利的多了,睁着眼睛说瞎话,宴会都进入尾声,各位大明桌上的小菜早就被消耗一空,哪里是刚开始的样子。
明眼人都看到出来浅野长政是在扯谎,但是这个台阶却给的秀家极为舒服。
前世的秀家受够了办公室的尔虞我诈,自认为是偏向福岛正则这样的人,可是如今身为上位者这才明白,被人捧臭脚是多么舒服的事情。
也是因为前世的原因,秀家没有在意福岛正则的话术。
当然秀家也知道众人不可能真的刚刚开始,夜色已深,自然不能让众人再开一场宴会,于是在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就表示众位回去休息,明天准时参与评定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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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色刚明,众大名就陆续来到江之川城的评定间,在秀家侍从武士的指示下落座。
像细川忠兴等人已经发现,座次发生了变化,在浅野长政所在的中路军区域内,伯耆三位大名的位置已经被冈利胜、藤堂高虎等人顶替,而伯耆三位大名直到位置全部坐满都没有见到人影。
三人的缺席引发众人的猜测,毕竟无论怎么说,三位都是拥有2万石以上的城主大名,三位合起来的实力也足以傲视一方,如今说不见就不见了着实引人猜想。
不知从哪位大名传出了消息,昨日造成宇喜多军入城后就召见三位大名进城,至今没有出来的消息开始在大名间传播。
这个消息传播的极快,主要是超出了大名的认知,毕竟此前从没有这种情况,从级别上来说,尽管他们的体量和宇喜多家存在一定的差距,但是在名义上都是织田家的家臣,秀家有什么权利进行软禁处置?
说一句诛心的话,难道秀家也要学秀吉,搞私底下政治这一套了吗?
随着消息越传越邪乎,刚刚还窃窃私语的讨论声变得躁动起来,以至于在一旁更衣的秀家都能听到评定间内的争吵。
秀家像极了抓晚自习的班主任,在听到喧嚣后,尽快穿戴整齐,就在侍从武士的簇拥下,来到评定间,那群大名见到了秀家就像是见到了班主任一样,瞬间鸦雀无声。
“诸位似乎很有精神啊。”秀家落座之后扫视一圈,缓缓说道“很好,既然这样我希望你们在四国战场留下足以配的上你们的武名,勿要坠了织田武士的威名。”
尽管秀家只是一个13岁的少年,但是凭借过去的威名,当他的目光逐步扫过这群在领内握人权柄的大名时候,许多大名纷纷害怕的低下了自己的头颅,躲避秀家的目光。
秀家觉得自己压制众人的目的已经达到,因此开口说道“现在开始评定,首先将要叙说一下人事调整。”
“我已经决定将伯耆众从浅野军团系列中剥离,之后将作为余木崎三城、赞岐重要据点,及新占领的城砦的驻守工作,人员不足的问题我会从我所率的主力中抽调2100美作众补足。”
“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我知道以前新城的守备工作向来是由各军团自己负责的,但是随着各军团的逐步攻城略地,必然会减弱军团实体的战力,因此我特意组建守备军团。”
“美作与伯耆本就相邻,配合起来倒也熟悉,想来6000人也足以守备我等的后路,众位可以在前方放心攻城略地了。”
“新组建的守备军团将由原田贞佐、竹内久治、有元佐明、新免宗贯等将负责,新免宗贯任总大将。高山右近、山田信重、南条元续等将向我主动提请调入守备军团,我已同意,他们已经先一步回到赞岐接管贺胜等城。”
秀家在这里扯了一个谎,毕竟如果说出我把高山右近这个6万石大名直接给绑走了,吞了他的部队直接使用,必然给众大名一个很不好的影响。
他们会害怕秀家会不会也以此对待他们,他们才不会管什么前因后果,更不会为几个贱民共情,他们只会共情与他们差不多的大名,无论高山右近做的事情有多出格,秀家的处置在他们眼中都是不能接受的。
因此秀家这面做的原因也是迫于无奈,毕竟要从全局出发,顾及全军的士气和大名的感受。
秀家的说话其实有漏洞,毕竟三人到底是什么急事,能连军议都不参加?就算提前知道了秀家的安排,也应该凑个数啊。
好在在场的大名鲜有想到这层的存在,即便有也是聪明人,稍稍多想一点就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自然不会再会议上胡言乱语。(比如说细川忠兴)
“但是伯耆众调离浅野军团后,浅野军团的势力必然受到影响,因此我决定将以我的常备白虎备为主题,加上和气备以及剩余的美作众,总人数4100人组成支援军团,加入到浅野军团中来,以冈利胜为大将,听从浅野大人的指挥。”
秀家昨日散会之后,特意留下浅野长政交了个底,尽管对于秀家的雷厉风行感到惊艳,但是既然秀家已经处理完毕没有留下什么漏洞,并且贴心的给了他更强的支援,他自然无话可说。
甚至还为秀家出谋划策,秀家刚刚假借高山右近等三将先一步返回赞岐驻守就是出自他的主意。
浅野长政此前已经和秀家通过气,因此非常公式化的向秀家行礼说道“谢殿下,能有冈美作作为支援,是在下的荣幸,谈不得什么听我指挥的,我在行军打仗上还有许多要向冈美作学习的地方。”
而冈利胜、藤堂高虎和马场职家三人都想秀家鞠躬致意“御意(意思是惟君命是从)”,冈利胜特地加了一句话“接下来要请浅野大人多多指教了。”
处理完人事变动,军议终于开始进入此前规划好的主题,秀家先一步夸奖了细川忠兴攻略鱼见山城之功,并表示他勇姿已经由军目付转述给自己,自己会为他叙功。
其实尽管已经评定了这面多次,但是每次到夸奖人的时候秀家都特别不习惯,无论他的心理年龄是几岁,他到底是个13岁的孩子。
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在公众面前夸奖一个20几岁的“叔叔”,多少让人觉得怪怪的。
在夸奖完之后,秀家正式将自己的下一阶段战略计划和盘托出。
没错,为了保密,秀家的作战计划是分段是发布的,总体作战计划只有秀家自己知道,在此前的贺胜之战中仅仅告知了自己会兵分三路的计划,至于各路怎么走,秀家并没有告诉他们。
“浅野殿,请你们与散会后就整军,于午后出发转道向东,越过境目峠进入阿波,我已经为你们探明,佐野城主大西赖包正随长宗我部元亲在伊予,佐野城是他的兄弟大西赖秀带着百余人守备。”
“纵使佐野城小,我相信越中守必然可以一鼓而下”说到这里,秀家目光看向细川忠兴,得到了细川忠兴点头示意。
“佐野城破之后当派人从速包围白地城,即便不能当日破城,也不能使白地城与外界取得联系,为第二日攻略白地城做准备。”
白地城这个地方,经常出现在四国的传记中,其重要程度甚至超过了冈丰、药筑、胜瑞等主城。
为什么?因为他地处四国之中,坐落在横穿阿波是吉野川畔,向西翻过境目峠就是伊予国,越过吉野川向东北不远处,就是赞岐与阿波之间少数穿山而过的交通要道土赞线。
白地城顺吉野川而下,可直达德岛平原,是四国稍有的沃野之地,如果顺吉野川而上可通土佐,白地城在四国的战略地位好比襄阳之于中国。
更重要的是吉野川不仅横穿阿波,更是穿过发源自土佐深山,穿过伊予、土佐、阿波三国,是真正的横穿四国的大川,而吉野川恰恰在白地城这边转了个弯。
白地城在吉野川西与川东的池田、中西两城互成犄角,就这个战略要地及环境来看说白地城是四国的武汉也不为过。
因此,白地城里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长宗我部元亲此前对织田信孝发动的突袭和之后与三好家之间的中富川之战最困难的时候,都始终坚持“边城皆可暂弃,唯有白地必须死守”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