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吉意气风发的结束了军议,殿中的大名都不觉得秀吉的预感有什么问题,毕竟秀吉方面两路合计兵力高大10万人,而德川织田联军人数不过3万众,怎么看优势都在自己这边。
对于秀吉来说,他迫切的需要一场向证明自己的胜利,告诉众家臣们,特别是秀家,羽柴家中战争不是只看秀家一人的。即便离开了秀家,我羽柴秀吉依然能去取得胜利。
秀吉非常大方的在军议结束之后,为与会的大名举行了酒会,并让大家提前回去准备军备物资,为秋收后的决战做准备,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战争来的这么突然。
秀家在交代了明石景亲一些注意事项后,与2月26日从大坂返程,3月5日到达冈山,正准备召集领内家臣于3月8日与冈山开会。
但是在3月7日中午,从冈山町上岸的忍军众为秀家带来了预料之中的消息:织田信雄选择率先向秀吉开战!
秀吉让三位家老拖延织田信雄起兵的计谋,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试问哪位家主,会喜欢父亲时代留下的老臣,没日没夜的在你耳边以长辈的语气逼逼叨叨呢?
秀吉错误评判了三位家老与织田信雄的关系,特别是其添油加醋的赏赐三人一大笔钱帛,更是引起了织田信雄的猜忌。
原来在年初会面之后的2个月,织田信雄曾经多次与德川家康的使者酒井重忠联络,商议联合作战的事宜。
其实对于德川而言,他也希望织田信雄可以沉下心来,等待他收拾完信浓之后再回身与秀吉决战。
早在1582年的天正壬午之乱中,不堪北条其苦的信浓众们在德川家康的调略下,以本领保全为条件,截断了北条家的运粮道路,帮助德川家康锁定了胜局。
但是此战之后,德川家康仅仅获得了部分南信浓和甲斐的领地,北信浓的豪族仅仅是在名义上臣服德川。德川成了北信浓的共主,在其受到上杉侵袭的时候,需要出兵帮忙抵御上杉,但是自身却无法从北信浓获取一点利益。
面对秀吉的压迫,他开始进行一系列变革,包括逼迫信浓豪族上交兄弟、侄子武士,根据武田之法训练赤备等方式,掌握对信浓的控制权。
并要求信浓甲斐武家,上交武田时代的名目、兵役等状书,根据武田时代的数据,编写德川家在信浓地方的军役状,因此引发了不小的骚乱。
可是就在3月1日,织田信雄刚刚面见德川家康的使者之后,其就在3月5日召开军议,询问家中重臣发动对羽柴秀吉攻略的态度。
其实这只是织田信雄对家臣众的一次摸底,并不是真的想要这么早进攻秀吉。
可是就在信雄刚刚提出自己的意见时候,家老之一的津川义冬率先开口“殿下决不可与参议殿下开战啊,本能寺质变后,是参议殿下多次力挽狂澜,讨逆不臣,在织田家颇具威望,本家进攻羽柴,恐怕会落人口实啊。”
家老冈田重孝也附和道“本家与羽柴家同为织田家的家臣,私下开战与理与法都不合啊。”
相比于两人的大道理,浅井长时更加务实的说道“本家仅有伊势和尾张两国,动员兵力不超过3万,如何可以与占据大义,兴全织田家武力的羽柴参议大人对抗啊。”
织田信雄显然已经预料到了三位家老会来劝阻,鼻子翘的老高,颇为自豪的说道“我已经说服德川殿下与我联合,德川殿下领有骏远三信浓、甲斐5国140万石,手下骁将不下3万众,难道我们两个联手都不足以战胜那个猴子吗?”
“你们一个个口口声声说那个猴子匡扶织田家,可是现在看看,三法师的命令可出的了自己的内殿?那只野猴子是要吃了织田家啊!”
“而且他压根不是什么匡扶织田家的能臣,只不过是一只骤然登上高位的野猴子罢了,我才是父亲大人的血脉,我才应该是三法师的后见,总领家内政务军制。”
三人才听不进去信雄口中的狂言,确实羽柴秀吉在战胜柴田胜家之后,有些事情做得非常过火,但是他对三法师是绝对恭敬的,目前并没有实质上篡夺织田家的政权。
而三人在安土城,却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德川家康给与秀吉的书信,书信内容恰恰就是明面上与织田信雄合谋,实际上将尾张伊势出卖给秀吉,换取德川家对信浓甲斐占据的认可。
当然,这些书信乃是秀吉伪造的,但是三人并不知道,他只知道是秀吉出于保护织田家子嗣的目的,才将这些书信公开,让他们劝说信雄千万不能中了圈套。
回想起从安土离开前的那个夜晚,那个矮小瘦弱的身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告诫三人一定要劝住冲动的信雄,一旦动了刀兵,秀吉只能为了维护织田家的权威,忍痛平定内乱,最终得利的只有远在滨松的德川家康。
三人的意志非常坚定,当听到织田信雄亲口承认自己已经与德川家康合谋之后,更加确信了秀吉给他们展示的密信的可信性。
浅井长时赶紧说道“殿下,德川参议殿下的信浓还没有完全平定,此刻前来与我们商议进攻羽柴,我恐其中有诈啊。”
织田信雄听了此话,决定非常好笑,当即笑问浅井长时道“哦?你且说说,其中有什么门道啊。”
浅井长时听了织田信雄所言,觉得他有了一丝犹豫,当即说道“据我所知此事恐怕是德川殿下的奸计,石川殿下的冈琦留守役石川伯耆守数正殿下,这几个月来频繁往来与京都与三河,据说其多次向羽柴殿下表示,德川决无援助本家之意。如今又来与我结盟,恐怕是勾引本家发起叛乱,好从中取利啊!”
“骗子!谎言!”织田信雄当然不行浅井长时的话语,对着他呵斥道“德川殿下亲口向我承诺,其深受父亲大人的恩惠,一定会为了织田家出兵助我!”
“殿下,德川主力尚在信浓,而本家却直面羽柴,一旦开战,本家的伊势、尾张必遭战火啊!”
说话的是冈田重孝,他与浅井长时不同,他乃是信雄小时候,信长托付管教信雄的家臣,算是信雄的半个老师,他的意见多是为织田信雄考虑出发,说话也偏向中立。
“长门守,你可是父亲大人的老臣,怎么能看着父亲的领国,由一只乡下来的野猴子上蹿下跳?”织田信雄对于冈田重孝比较尊重,说话较为和气。
“殿下!请恕老臣直言,本家如今拥有美浓一丝两国小百万石的知行,全赖羽柴殿下在三法师殿面前多多美言,我等如何能忘恩负义啊!”
津川义冬此言,其实是最不该说的,此言一出,更是让织田信雄火大,你到底是我的家臣还是羽柴家的家臣?
织田信雄恶狠狠的盯着津川义冬,愤怒的说道“我明白了,整个殿中只有你们三个是真心辅佐于我的,你们已经看穿了德川殿的计谋,所以你们反对我开战是吧!”
织田信雄的怒火已经彻底拉满,转身从侍从手中接过长刀,学着自己父亲信长的模样,在评定间中拔出配刀就向津川义冬走来。
冈田重孝一听到津川义冬发言,就知道事情不好,信雄这个孩子得哄,对他严厉反而听不进去,
他看到信雄拔刀怒气冲冲的向津川义冬走来,赶紧挡在信雄身前说道“殿下,津川殿下之言有失偏颇,但是其心还是为了本家啊!我还一言,请殿下听之。”
“现在羽柴参议占据天时,倒向他的大名如雨后春笋,本家实在不应该在此时与之硬抗啊。本家拥有伊势尾张95万石领土,在整个日本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名,羽柴家想要动本家也非易事,殿下大可安心。”
“对于殿下而言,还有一处优势,参议殿下已经年过五十,而殿下不过三十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只需暂且忍耐,假以时日殿下必有出头之日啊!”
其实冈田重孝所言乃是老成谋国之言,殿中家臣也多有附和之声,信雄也开始有了一丝摇摆,却在此时,津川义冬以为时机已到,在此送上神助攻。
“殿下是否在忧虑如何取信于羽柴殿下?我愿代替少主前往大坂为人质,报殿下平安。羽柴殿下如若不信,我相信长门守允藩头也愿意以身护佑殿下平安。”
听了津川义冬所言,让刚刚缓和的织田信雄面目变得更加狰狞起来,对于津川义冬而言,他可能是真的愿意以身为人质,保佑信雄生命安全,乃是一位忠心的家臣。
但是他的话语,再配上三人从安土得了赏赐回到领地,一回来就和自己唱反调这些不同寻常的巧合,在信雄心中早就埋下了一颗不信任的种子。
津川义冬所言,在他耳中恰恰论证了自己的想法,这三个老家伙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他面目狰狞的瞪着津川义冬,语气冷漠的问道“是吗?打仗将临,你们准备投敌背叛于我?”
“殿下,臣皆无此意,我想刚刚只是津川殿一时说错了话语,请殿下见谅。”
冈田重孝还想要挽回局势,虽然心中对这个猪队友非常无奈,但是作为信长的托孤大臣,他认为自己有责任保护尾张织田家的利益。
可是这个时候织田信雄哪里还听得进去,听到冈田重孝的劝说,反而更加认为两人坐在同一条船上冷笑着说道“啊~我明白了,我早就看出来你们三个是一伙的,早在安土城就已经成了那个野猴子的走狗。来人啊!把他们拿下了!”
信雄一声令下,守卫在殿外的侍从冲入殿内,拔出腰间的武士刀控制住了三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超出了殿内家臣的预料,虽然三人在此事上对信雄多有顶撞,但是三人都是信长时代的老人,拥有万石知行的大名级重臣,家臣们实在没有想到信雄会对他们做出这么过激的反应。
“大坂的狗腿子们,去死吧,就用你们的血来为织田家的新生祭旗!将他们拖出去,砍了!”
控制住三人的武士得了命令,将三人硬拖出殿外,甚至都没有走远,就在殿外当着家臣们的面砍下了三人的首级,并交由信雄勘验。
鲜血从失去头颅的颈脖处处喷出,三人的身体甚至还做着挣扎的动作,就被失去了生命倒在了院子中。
“啊....这”
事态的发展已经变得诡异起来,家臣们实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了这位祖宗的暴怒,以至于他会连杀三位重臣,其中一位还是代替信长养育他长大的老师。
但是信雄的杀伐果断确实震慑住了众人,殿中瞬间鸦雀无声,织田信雄摇晃着身体,仿佛醉酒一般走到了御阶上的位置,坐下之后有些癫狂的问道“家中还有谁反对出战羽柴秀吉?”
殿中没有一丝回应,家臣们还没有从刚刚的杀戮中回过神来,而信雄却偏激的认为这是众人对自己真正的臣服。
回想起过去的十几年,家中之事多有家老合议决定,自己反而向个提线木偶一样,没有一丝家主的感觉,知道如今他才正在感受到什么叫做一呼百应的感(错)觉(觉)。
其实这么看来,织田家很有可能有遗传性的精神疾病,从信长开始传到信孝与信雄,都是两个神经质,这个遗传病很有可能是常染色体隐性遗传,也因此才能生出信忠于秀胜这样正常的孩子。
眼见家中家臣没有回应,他当即说道“事已至此,已经不可挽回,还诸位回去准备军势。泷川雄利带领南伊势众3500人进攻松岛城,水野忠重带领爱知众2500人进攻星崎城,刈安贺城交由森久三郎带领3000人前去讨平。”
“其余家臣需按照军役状要求全力动员,并于3月7日带领军势在清州与我汇合,听候我的调遣,所有人不得有误,延期不到者必受惩罚!”
众人都被信雄的杀(脑)伐(残)果(变)断(态)吓了一跳,当即唯唯诺诺的领命而去。
信雄很满意这场会议的结果,对以上三位亲近的家臣交代一番后,命三人分别回去准备,自己则迫不及待的去披挂好铠甲,幻想着有朝一日站在安土号令天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