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秦安从马车上下来,对守门的卫兵道:“你们都退下吧。”
卫兵们诧异,“秦总管,皇上有命,没有旨意,奴才们不得擅自离开。”
秦安愁眉苦脸地摇摇头,“这江山都快没了,还啥旨意?”
卫兵没能听清秦安低声自语说出的话,这时好奇问道:“秦总管,你刚刚说什么?”
秦安抬头,“奴家说,皇上临走前口谕,你们马上离开,奴家要接皇后回宫。”
府内。
温颜坐在花园中的石椅上,清亮灵动的美眸出神看着前方。
她这次还是失算了,最终竟也没能拦住这个悲剧,皇上还是出征去了。
也许是出于直觉,温颜此刻扭头,就看到了陆澜辞神情沉重地看着她。
温颜笑而不语,抬手指了指身边的座位。
陆澜辞移动脚步走过来,在温颜身边坐下。
“小母后,您不要太担心了,等父皇回来,儿臣一定将这次出宫的原由向他解释清楚,父皇那么看重您,想必一定不会怪罪于母后您的。”
温颜轻笑,“澜辞,你以为我此刻担心的,是这个吗?”
陆澜辞一愣,“小母后,你不是担心父皇知道我们出宫,然后将我们软禁起来这件事吗?”
温颜摇头,“当然不是。”
她起身,站在清香悠悠的花丛之中。
“澜辞,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这次战争的输赢。”
陆澜辞也站了起来,“你们为什么对父皇那么没信心呢?说不定父皇也是有胜算的。我朝兵强马壮,那叛贼一定不能伤到父皇分毫的。”
温颜苦笑,眼睛定定看着面前鲜红似火的一束花。
“兵强马壮确实没错,好可惜,没能让一个明君来指挥。”
温颜扭过头,目光幽深,停留在了陆澜辞脸上。
“打仗,不是兵越多越好,更何况,敌方有我朝一位国舅当军师,他们对我们这边的情况是了如指掌的,你父皇这样一意孤行,到头来会将整个天朝都葬送掉的。”
温颜的音量越说越高,情绪也微微激动,“现在前线情况也不知如何了,我们又在这里出不去,真是…”
陆澜辞看着温颜眉头紧锁的神情,低下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才不想当什么君王,称霸天下,谈何容易。更何况,权利是无止尽的东西,它只会让人相互残杀,永远活在害人和被害之间,时刻忐忑,无休无止地担心受怕,永无安宁之日。”
他转脸看向温颜,可是温颜那精致秀美的脸庞,被及腰的长发盖住,陆澜辞此刻无法看清她脸上的神情。
“澜辞就想当一个平凡的人,有一个安定的家,踏踏实实过日子,生活里不会再有阴谋和战争。”
温颜听到这里,急切回过头来。
她眼神严厉,神情庄重,音量拔高,“没有国,哪有家!”
她这句话音量过高,将出神想着事情的陆澜辞吓了一跳。
“你就是自私,你还很懦弱!”温颜逼视着陆澜辞,迈步向前走去,边走边说:“有些事情,由不得你做主,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也没有若诺的权利。”
温颜和陆澜辞对视,神情严肃而威严。
“你认为的一国之君是什么?你懂不懂,那是责任,是使命,是你与生俱来的天职呀!”
温颜的脚步很慢,但是还在朝着陆澜辞走去,“什么阴谋险境,有我在,我们一起一点点克服,没有什么难关过不了的,你要有信心,你是真命天子,怎么能因为过去经历过一点波折,现在就总想着要放弃呢?”
温颜顿了顿,加重语气继续说:“你刚才那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也会当从来没听到,国难当前,你该像个男人,该有点担当才对!”
陆澜辞:“说了那么多,你不就是要争强好胜吗?你贪图你的皇后之位,你还想靠上我,安稳地坐上太后宝座,你和他们每个人都一样,你们眼里心中,都只有权利。”
陆澜辞气愤地攥紧拳头,“不用再想说辞来说服我了,我下定决心,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不想当太子,也不愿意当什么一国之君。”
温颜目光沉重,刚要开口,陆澜辞语速加快,高声抢言道:“澜辞相信,我在天上的母后一定会支持我的,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是真正为我着想的,不像是你们,每个人都想要利用我!”
陆澜辞是无心的,他生气了,因为温颜口中对他行为判定的“懦弱”两个字,陆澜辞接受不了,因而他失控地口出伤人之言。
温颜也在气头上,这时冷硬的口气接下去道:“够了!说了也白说,你就是好坏不分,又自私自利的懦夫,要不要当太子随便你,我再也不管了!”
温颜心里被刺痛,陆澜辞竟然拿他和过世的萧皇后相比,并且还否定了她为他做的一切。
她真是太气愤了。
陆澜辞反应过来,也知道自己说的过分,正是一种不知所措的模样。
温颜移开目光,别过头,移动脚步从陆澜辞身边走过去。
陆澜辞很想叫住她,为刚刚的话语道歉。
可在这时,叶非盏带着秦安过来了。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温颜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神情,“秦总管,起来吧。”
“谢娘娘!”
秦安刚起身,温颜就急切地问道:“景烟宫怎么样了?莲儿还好吗?”
秦安拱手道:“回娘娘,您离宫那夜,安贵人严刑拷打了冰莲,不过她是死保持沉默,安贵人没能从她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温颜脸色一沉,“那么莲儿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娘娘放心,奴才让人偷偷照顾着她呢,现在宫中大乱,目前没有人去关注她,她目前还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温颜听完,眉头松开,大大呼出了一口气。
“苦了莲儿,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呀。”
温颜着急忧愁的神情,在一旁叶非盏看来,更是妩媚动人了。
眼见皇后会为了一个宫女儿如此挂怀,叶非盏眼中对温颜的爱慕,又大大加深了些。
“你说宫中大乱,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温颜抓住秦安话语中的重点,急切问道。
秦安摇着头,眉头紧紧锁住,“娘娘呀,您这几日都在丞相府,有所不知,前线出事了啊!”
虽是不出所料,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温颜也忍不住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皇上,他战败了吗?”
温颜小心翼翼地问着,整颗心提到了喉头。
陆澜辞也在关注着这边的谈话,这时,同样提着一颗心,着急地等待秦安的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