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
天色有些昏暗。
天空上的阴云密密麻麻的,汇聚在一起,就像是一道鳞片状的黑色羽毛,在天空上覆盖着。
将所有的光线都给遮掩了下来。
也将整个云州城的欢快给遮掩了下来。
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死寂。
真的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那种死寂。
只剩下了压抑和低沉。
还有呜咽的风声。
因为城门口的那场爆炸。
那些人,以自杀的方式在镇南军中杀出了一道血路,然后去刺杀镇南王。
最终,镇南军的两位高级将领都是被炸死。
镇南王也是被人砍掉了一条胳膊。
昏迷了过去。
生死未卜。
这件事,让刚刚平息了战乱的云州城,一瞬间又是陷入了杀戮的恐怖阴影之下。
几乎所有的人,都恐惧了。
不知道接下来迎接众人的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此时此刻。
在云州城的府衙里。
镇南王正躺在一张华丽的病床之上,周围是镇南军里的几位将领,还有镇南军的军医,以及一些伺候着的大夫。
屋子里的血腥气极为浓郁。
镇南王的右臂被砍断了,失血过多,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
甚至连气息都变的微弱。
那些个大夫,正在迅速的给镇南王止血,并治疗伤口。
镇南军的那些将领们,则是紧张的等候在旁边,脸上充满了凝重,还有紧张。
镇南王是镇南军的主心骨儿。
也是各方势力的联系枢纽。
如果镇南王出了问题,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会比较麻烦。
“已经无碍了。”
众人在这种等待之中,过去了大概半个时辰,军医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
然后对着几位紧张不已的将领说道,
“王爷的伤势虽然严重,失血也比较多,但是,他却是并没有任何的生命危险,只不过,这条手臂是不可能再保住了。”
“以王爷的身体素质,估计过两日,就能够清醒过来。”
“多谢刘大夫!”
几位军中的将领,都是一脸感激的,对着这位年迈的军医拱了拱手。
他们对这位军医也是真正的尊重。
因为,大家都是军中之人。
刀枪无眼。
受伤是在所难免的。
一般都是这位军医负责救治所有的人。
如今,镇南王的生死,也是交到了军医的手中。
不得不谢。
“客气了!”
军医脸上的皱纹蠕动了一下,对着众人都是拱了拱手,然后便带着一众的弟子走出了屋子。
他还要去准备一些帮助镇南王恢复的药材。
并熬制成汤药。
而这些将领们,则是大部分都没有动作。
他们继续留在镇南王的身边,保护镇南王的安全。
而在这屋子之外,还有成百上千的军队士兵,都是握着弓弩,刀剑,守护在了整个宅远的四周。
所有的人都是警惕性极强。
避免任何人过来再次偷袭。
毕竟,有过了东厂的偷袭,这一次,所有镇南王的军队,都是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时间流逝。
转眼加你过去了两日时间。
正如老军医所说,镇南王从一阵剧痛之中,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睁开了有些模糊的眼睛,然后迟疑的朝着四周看了过去。
“王爷,您醒了?”
一名守护在镇南王身边的将领,连忙是站了起来,跑到了床榻身边。
他的脸上,冲满了喜悦。
还有浓浓的激动。
“水”
镇南王重伤未愈,这身体还是相当的虚弱,所以,他没有多说话,只是说要水喝。
“给,王爷!”
中年将领虽然是个粗糙的汉子,但是面对镇南王的要求,还是反应的很快。
迅速的给镇南王端过来了水。
镇南王轻轻的喝了一口。
想要坐起来。
毕竟他也是习武之人,这身体素质还在,所以这么重的伤势,也是没有太多的影响。
并不至于让他这个人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不过,他挣扎了一下,身子却并没有坐起来。
而同时,镇南王也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状。
他转身看向了自己的右臂。
然后,这才是发现,自己的整条手臂已经都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镇南王眼睛陡然瞪大,血丝不可遏制的从眼瞳里扩散了出来。
他的脸色,也是越发变的苍白。
好像是要失去色彩一般。
没有了右臂?
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稍安勿躁!”
那名将领也是对镇南王如今的状态早有预料,他轻轻的抓住了镇南王的肩膀,低声说道,
“虽然您的手臂出现了一些意外,但是”
“但是什么?”
镇南王眯着眼睛,里面闪烁出了一种掩饰不住的悲凉。
那种悲凉,让人看起来都有些同情。
一个堂堂的军中主帅。
一个可以和当今朝廷抗衡,可以三分天下的人物。
如今,竟然断掉了一条手臂?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种悲凉又是谁能够理解的?
镇南王就这么盯着这名将领,脸上的悲痛越发的明显。
眼睛也有些黯淡了。
“那些刺杀的人,都抓到了吗?”
沉吟了稍许,镇南王似乎是回过了神儿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那名将领问道。
“抓到了一些,但是大部分都已经跑掉了!”
那名将领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这些人都没有跑出云州城,就还藏在了城内,但是,他们被那些百姓给隐藏了起来,所以,暂时还没有完全找到。”
顿了一下,这名将领继续说道,
“不过,请王爷放心,我们迟早能够找到他们。”
“呼”
镇南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此刻。
就是觉的混身上下都没有力气,只有悲痛。
“好吧,先抓人!”
镇南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庞上浮现出了一丝阴森,然后自言自语的道,
“抓到了这些人,先不要杀死,本王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还有包庇他们的那些人,本王也都要杀他们九族!”
“只有这样,才能够解心头只恨!”
“是!”
这名将领听到了镇南王这种带着阴森杀意的话,微微的点了点头。
然后,这脸庞上,也是浮现出了一丝狰狞的杀意。
他对镇南王是真正的敬佩,也是真正的忠心耿耿的。
后者竟然被废掉了?!
他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
必须要将那些凶手,还有那些帮凶,绳之以法!
他心里暗暗的发誓。
“不好了!”
“不好了,出事了!”
不过,就在镇南王刚刚准备休息稍许的时候,这门外又是传来了一个充满了震惊,还有惊恐的声音,随着这个声音出现的,便是杂乱的脚步声。
“谁这么大惊小怪的?都给我动作小一些,别惊扰王爷!!”
那名负责伺候镇南王的将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
“是!”
门外传来了一个恭敬的声音。
然后紧接着,那个传令的人,便是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屋门,然后走了进来。
这是镇南军的传讯将领。
一进门,他就直接冲到了这名主将的面前,他刚想说话,又看到了镇南王,睁开了眼睛。
“王王爷您醒了?”
这名传讯的将领先是一愣,然后脸上的神色突然之间变的有些僵硬。
甚至还有恐惧。
“你有什么事情要汇报?”
镇南王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名将领的脸色变化,目光闪烁了一下,问道。
“这没什么,就是军中的一些事情。”
这名传讯的将领摇了摇头,道,
“王爷您重伤未愈,还是不要为这些事情操心了,我和张将军说就好了!”
“陈立!”
镇南王摇了摇头,苦笑着看着这名传讯的将领,道,
“别想瞒我。”
“以你的资历,不是大事的话,你根本不可能这么急匆匆的来找张御,一定是出了大事了,别瞒着了,我没有问题,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还能够商量个办法!”
“这王爷”
被称作陈立的传讯将领,咽了口口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愣着干什么?王爷都让你说了,怎么不说话?”
“王爷的话,都不听了吗?”
一旁的张将军也是皱了一下眉头,声音里有些不耐烦。
什么时候,这个陈立变的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好。”
陈立见两人都是要自己开口,他也是没有办法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咬了咬牙,低声说道,
“王爷,两件事!”
“第一,长安城八百里加急啊,给您传来了一个物件!”
“第二,滇南那边,也有人送过来了一封信!”
“两件事,都不是太好,您一定要做好心里准备!”
“你说吧。”
镇南王听到了陈立的这些话,脸上的神色变的更加浓郁了一些,他咬了咬牙,说道,
“我能挺住!”
其实,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一双眼睛里也开始浮现出了淡淡的血丝。
“长安城那边送来的,是世子的人头。”
“滇南那边,传来的消息是,镇南王府,遭遇了一会儿黑衣人的袭击,一夜之间,整个镇南王府,所有的人,鸡犬不留!”
陈立声音格外悲痛的说道。
哗啦!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原本以为自己能够保持平静的镇南王,噌的一下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他死死的瞪着眼睛,里面迸射出了掩饰不住的血丝。
甚至还有一抹疯狂的样子。
镇南王可是刚刚死了一对儿女,还有一个爱妃。
紧接着,又是被人炸毁了右臂。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又听到了这个消息。
竟然,世子死了,整个镇南王府的人,也都死了?
怎么会这样?
镇南王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了。
所有人都死了。
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一切亲人,都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您”
张将军和陈立见到镇南王这副模样儿,两个人的脸上,也都是浮现出了一丝凝重,还有浓浓的担忧,他们靠近了镇南王一些,目光有些发红。
“凶手,是谁?”
“也是东厂的人吗?”
短暂的死寂之后,镇南王扭过了头,死死的盯着两位将领,阴声问道。
那声音里,充满着无法形容的狰狞。
还有杀意。
“是的!”
陈立咽了口口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派人送来世子人头的,是东厂的番役,派人给我们送来镇南王府的消息的,也是东厂的番役,他们也明白的告诉了我们!”
“所有的事情,都是东厂做的,那人说这只是开始!”
“东厂,早晚有一天,会来取王爷的人头!”
啪!
陈立的话音还没彻底落下,镇南王已经是怒不可竭。
他几乎是不顾自己的所有的伤势,直接抬起了左臂,硬生生的砸在了地上。
砰!
镇南王一巴掌将旁边的床板给砸开了,木屑碎裂满地。
镇南王的脸色,也是变的格外的杀意凛然。
“都是东厂!”
“一群太监的走狗!”
镇南王咬牙切齿,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竟然敢如此对我!”
“可恶!”
顿了一下,镇南王猛地转过身子,看向了陈立,还有那名姓张的将军,咬牙问道,
“那些人,你什么时候能够找到?”
“王爷,这个他们藏在了云州城的百姓里,被保护了起来,所以”
张将军低着头,目光闪烁了一下,声音迟疑。
还有些为难。
“也就是说,有人给他们帮忙?云州的百姓?”
镇南王仅剩的那只左手,用力的抓着床上的栏杆,狠狠用力。
卡擦!
突然一声轻响,这栏杆直接被镇南王给拽断了下来。
然后,他猛地扭过了头,像是一头已经疯狂的野兽一般,几乎始咬牙切齿的说道,
“屠城!!”
“从城东开始,一路给我屠到城西。”
“路上见到的所有人,杀无赦!”
“直到那些躲在百姓之中,不肯露面的东厂走狗,露面!”
“如果他们一直都不出来,我要云州血流成河,尸骨无存!”
“另外,再给我向外宣传,是东厂激起了镇南军的愤怒,一切杀戮的罪孽,都由东厂负责!”
“这个”
陈立眉头皱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劝说镇南王。
但是话还没有说完,被张将军给以恶眼神儿止住了。
张将军专设你,磕头道,
“卑职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