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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你是不是怀疑我?

琰华自然明白,她想看看他的反应,说到底,她还是心有怀疑的。

原也是他活该!

此刻便是清晰的认知到,她当初给他铺下的路,远比他以为的要更稳更细致。即便对他死了心,可还是放心不下他,暗里还是样样替他想的周全。

难怪了,找到她的时候她枯脆的仿佛一折就要断裂。

那样的周全不过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悬在她的心头,每为他走一步便要牵扯着刀尖儿晃动,一刀刀割在她的心头。

她看了上一辈里那么多的“爱而不得”,他的第一眼偏未曾落在她的身上,便成了她永远的茫然与失落,让她使了自信。

琰华明白的点了点头,感慨道:“这样的家事,父亲也不好为我上折子,少不得叫人有了机会挑拨。她把什么都想到了。”

姜柔睇了眼脸色发白的他,似乎很满意他这样的反应。

徐徐一笑道:“命都给你了,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做的。她求我,我便只当闲话说与陛下听。你是陛下钦点的庶吉士,那会子慕家一门三进士,自然对你们几个都有些印象。”

“朝廷惜才,一句话揭过便也成全了你。也是你运气好,那日太子爷也在,你如今在给东宫小殿下讲经,即便有折子是慕孤松拦不住的,太子爷也少不得替你说上一两句。”微微一顿,“小殿下那边,自己好好维系,他们年岁虽小,好处却不会小。来日他们便是你最大的靠山了。”

花树妖浓,热烈的开在五月底的晴光下,琰华望着那一树树那粉红雾白的花朵,仿佛是她泪晕开了她的心头血,雾蒙蒙的笼在眼前,模糊了心底她所有的柔婉笑意,只觉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在翻涌,却带了细碎的渣滓,一下下膈棱着他的五脏六腑。

出口的语调也有了沉然的自责与怜惜:“我知道。”

桃花梨花漱漱当风,花海飞扬而起。

姜柔抬手折断了一枝在手里把玩,微微一挑眉稍道:“知道?你知道的还不够呢!你以为蓝氏这种愚蠢的女人,还是个庶出的,怎么可能入了姜元靖的眼。”

琰华当初便觉得奇怪,最后如何会是蓝氏与他成了好事。

见过几回之后便明白,蓝氏虽出身尚书府邸,也有些小算计,但瞧她那什么都摆在脸上的样子也不像个心机深沉的。

当初以为是正巧蓝氏也打起了算盘,才坏了姜元靖的计划。

如今再看便分明了,让出她认定他是放不下姚意浓的,必然要为姚意浓在后宅里也铺路了。

若是有个厉害的妯娌,那个只会诗书的女子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这个傻瓜,傻的可以!

“所以那半年多里,你们一直在暗中帮着我?她也什么都知道?”

姜柔不浅不淡地哼了一声:“她都把姜家人拆成了骨头分析给你看了,若你还是应付不了他们也是你无能。可那她不放心啊,拜托我们看顾着你些。”

“下了大定之后蓝氏病重,就是姜元靖下的手。她察觉不对经后暗里查了,人证物证也拿捏住了。拐了十八弯又让姜云靖只以为是蓝家自己察觉了有人要害蓝氏而已。”

拨了拨飘逸在细风里的广袖,有流云的弧度蕴漾,“海子你如今是认识了,他被救了之后就一直在繁漪身边。就算你没有找到她,她也会想办法把海子和她能给的一切,都送到你身边去。”

琰华目中有不可抑制的泪光上涌,艰难的逼仄在眼中,刺刺的痛着:“是我的不是,叫她受了这些苦。”

姜柔面色一沉:“当然是你的不对。”旋即道,“遇见她,是你的运气,遇上你,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劫难。那条路不好走,姜元靖知道最该对付的人是谁,好好护着她吧!”

“不然,可有你后悔的。”

琰华好容易才把人找回来,如何能不小心呵护宠爱着,只盼她早日明白他坚定的心意,别再茫然徘徊在他的心房外。

方要走,忽想起关窍,便又疑惑道:“既然他当初选中的不是蓝氏,却成了这样的结果,姜元靖岂不是早就料到我们对他有防备了?”

姜柔暼了他一眼:“你觉得她会留了破绽让姜元靖怀疑到你身上去么?”

琰华心底说不出的柔软,恨不能立时去寻了小妻子好好与她告白一番,可他知道的,他说十分,大抵她也只是信了五分而已:“她总是这样,想的那样周到,不舍得我受一点伤害。”

姜柔受不了他顶着一张清冷的脸非要说的那么深情。

甩了甩头道:“蓝氏对他动心思不是一日两日了,让人适时挑唆上一两句,她自会想办法去成就好事。正巧那时候长安的堂姐也想着算计她,所有的算计撞在了一起,谁掰扯不开,也而不敢往深里掰扯。姜元靖只会查到蓝氏本就打好了主意,一切都是巧合。”

一顿,故意又道,“她为你不顾一切,徐明睿为了她也是什么都不计较。都是傻子。想那蒋楠为了我姑姑至今都没有成亲,姑父日日吃干醋,也不知着徐明睿会不会变成第二个痴情种了。哦?”

琰华方松下的一口气立时提到了嗓子眼眼儿里。

翠翠浓茵摇晃在枝头,将晴朗日光摇碎成一片又一片粼粼之光,桐花的雾白绛紫染了浅金的光泽美的叫人无法直视。

清甜的暖风里,他就站在花叶之下,清冷的眉目在斑驳的光线里有些恍惚的邈远,等着她的脚步慢慢靠近,然后执了她的手缓缓走在小径上。

繁漪闻着他身上的酒气有些重,便领了他去厢房休息一会儿。

他在窗边的软塌上枕着她的腿躺下了,想是喝了不少。

好在晴云机灵先一步备下了水和帕子,一口口喂了他吃了半盏茶水,侧身拧了一把细细替他擦了微烫的脸颊。

他闭着眼没有表情的样子,当真是冷漠极了,清朗的袍子也染不出几分明朗来。

是否他的内心也是如此呢?

对这个复杂的人世没有任何好感,原不过一副面具遮蔽着行走在人群里,来去自如。

而她,不过是他路过时擦身而过的一片叶,攀住他的衣角,想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却只能在他前行的脚步摇曳的袍角上摇摇欲坠。

听他呼吸绵长,大抵是睡熟了。

放下手中的巾子,繁漪静静倚在窗台上,透过瓜瓞绵延的微隙窗棂望着外面的锦绣如画。

天空里的云薄薄的,一片又一片,那是她心底写给他的信,千言万语的情话。

不知他是否收到过。

风拂动着满树满树的雪色芳菲,卷起花海如谪仙舞动,飘飘四散。

庭院外年轻的身段换上了春日稚嫩的衣裳,一星星的好似枝头饱满的春色嫩芽,花瓣落在她们的面上,缓缓扬起的笑容恰似胭脂晨露的清澈。

如此景明天色里,她的嘴角弯着习惯性的弧度,寡淡而又期待的想着,或许她与他会有一个孩子,如果可以的话两个便是最好了,一儿一女。

都像他。

聪明的、俊秀的、冷静的,大约以后也不会轻易受伤。

“你是不是怀疑我?”

耳边不其然响起的几乎是质问的声音让繁漪怔了一下,垂眸望去,他睁着眼直直的盯着她,那双眸子好似冬日的夜,深不见底的墨蓝,带着深澈的冷漠。

她茫然了一下。

那双眼,便是从未看透过的。

“什么?”

他皱眉,目色中似有指责之意:“我感觉到了,你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