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在开门后也忍不住多看了温小钏好几眼,随后才好奇道,“你这副打扮花了多长时间?”
“快一整晚吧,”温小钏打了个哈欠,“然后为了遮住新出来的黑眼圈,我又忙了一个早上。”
“有必要这么拼吗?”
“当然有,”温小钏毫不犹豫道,“我们七姐妹除了我以外剩下的都已经嫁人了,平日里大家都是住在夫家,可能几年都没法见上一次面,这次借着外祖母大寿,难得重新聚在一起,在这种时候大家都会尽可能展示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来。
“一方面可以让家里人放心,另一方面嘛,也难免会存了几分互相比较的心思,之前也就算了,我还在家里做米虫,现在我也算出来闯荡江湖了,再回去的时候当然就不能太随便了。”
陆景听完温小钏的话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
他现在身上穿的这套深衣,已经是他衣箱中最好的存货了,料子也算上等,花了他十几两银子,穿在身上颇为舒适,看起来也很大方,足以应付一般的晏居、交际了。
但是跟温小钏此时的装扮一比,却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且陆景临出发前,也就只洗了个澡,用蚩给他新打造的那把挂刮胡子刀刮了刮胡子,大致做到了一眼看去人模人样,但是细节方面他也没太在意。
陆景自己倒是无所谓,可眼见温小钏这么郑重,他也不想拖少女的后腿。
然而现在再去买衣服也来不及了,毕竟这年代只要上点档次的衣服基本都是要现裁的,另外头发什么的陆景一直都是随便束一束,真要是好好束,好吧,他也没这个能力。
温小钏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主动开口道,“衣服的话我其实有帮陆大侠你准备了三套。”
“你帮我买了衣服,什么时候,可是你还不知道我的尺寸吧?”陆景有些意外,他回忆了下和温小钏的对话,确认自己并没有透漏过这方面的事情。
不只是对温小钏,书院的其他人也不知道他的具体尺寸,因为就连陆景自己也是每次买衣服的时候让裁缝现量的。
温小钏眨了眨眼睛,“这是我自己目测出来的,不过你放心,我的目测很准的,误差一般也就是几根头发丝。”
陆景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的眼功这么厉害吗?”
“眼功?哦,不不不,我只练了目测衣裳的尺寸,用来给我将来的官人裁衣,其他方面我就不行了。”温小钏摇头道。
“”
陆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他看来温小钏明明各方面资质都不差,她只要肯把精力放在正事上,就算练不到晏筠那么厉害,但想来也能和昭明、吕屏他们差不太多。
可偏偏她把所有技能点都点在非常奇怪的地方。
不过陆景倒是也不好随意评价别人的人生选择,他从温小钏拿来的三套衣服中挑选了一套,回屋换在身上。
这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料子织成的,明明看起来薄薄一层,但是穿在身上保暖效果竟然很是不错。
而且每一条丝线都走的非常工整,突出一个一丝不苟,与其说这是一件衣服,倒不如说是件艺术品,也不知道温小钏是从哪里买到的,反正陆景之前去裁缝铺里,是没见过这样做工的衣裳。
可能对温小钏这样的富婆阶级来说还有什么别的购买渠道吧,就像陆景前世那些有钱人,你永远不知道一样普通的东西能被他们整出多少花活来。
等穿好衣服陆景重新走出门去,就见温小钏正挽起袖口,垫脚从院里的井中打水出来。
而另一边的灶台上也被她烧上了一壶热水,她身边的石台上则摆着一只木盆,一把梳子,还有剪刀,眉刀之类零零碎碎的东西。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陆景很难相信短短一会儿功夫温小钏居然做了这么多事情,而且更神奇的是她的装束居然一点没乱,衣服上也没蹭到什么煤灰。
而温小钏见陆景出来,也抬头,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之色,接着又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石凳。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陆景也没客气,坐在了那石凳上。
温小钏拿起梳子,先帮陆景梳理了头发,接着又用剪刀为陆景修了鬓角她的动作很是娴熟,神情也前所未有的专注,就仿佛是一位正在作画的画师,一路挥洒自若。
只用了不到一刻钟,便完成了修剪。
接着她又取来热水,倒在陆景面前的木盆中,兑井水降温,为陆景清理了他头上的碎发。
待发梢上的水迹都被擦干,温小钏再次拿起梳子,开始一边为陆景梳头,一边给他束发。
这一瞬的陆景甚至产生了一丝错觉,就好像自己真的是准备出远门的陈人,而温小钏则是他的娘子,正在为他束发送行。
直到温小钏拿出一朵红罗花,陆景才如梦初醒,摆手示意自己不要。
他在陈朝生活了也有快三年了,当然知道陈人无论男女都有簪花的风俗,在朝廷官员与文人雅士尤为流行。
但是陆景自己有点接受不能。
温小钏见状也不勉强,就将那朵红罗花留在了石案上,接着递给了陆景一只铜镜。
陆景看了眼镜中之人,哪怕是在这种座机清晰度下,他也能看出如今的自己的确是比先前精神帅气了不少,尤其是身上那套衣服,看起来也很是合身。
陆景感慨,“温姑娘你这目力裁衣的手段实在是太厉害了。”
温小钏擦了擦手,莞尔一笑,“一点小伎俩而已,只要陆大侠不笑话我就好,对了,另外两套衣服陆大侠也留下穿吧,毕竟那两套衣服都是照你的尺寸裁的,你要是不要,其他人也穿不了。”
陆景想了想,似乎的确如此,于是便也没再推辞,直接收了下来。
不过他也没白拿人家的东西,之后对温小钏道,“等我下批人参收上来,我也送你几棵泡茶喝。”
说到这里陆景却是又想到了最近两天一直在帮他辛勤收参的辰汉卿,想着临走前要不要和对方说一声,但是算了算,辰汉卿至少还应该要在旧田那边再做一天,于是陆景也就打消了这念头。
反正明天他就回来了,也不会耽误辰汉卿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