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曹街的一处老宅子,门外有一棵被雷劈了一半的老桂树,还有两只石狮。”晏筠道。
旧曹街陆景知道在哪里,过了永丰桥,向西半里就是,算是邬江城中的富人区,住在这里的不是商贾,便是致仕养老的官吏。
而晏筠的表姐夫能拿出一万两银子雇人为他送东西,家境当然也不会差。
陆景在前面带路,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晏筠上前,敲了敲门,结果里面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此时附近的邻里应该也都已经入睡了,倒是让晏筠不好开口直接呼唤自己的表姐,于是只能再叩了几下。
好在这次门后终于有了反应,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过来人却并没有拔掉门栓,而是透过门缝向外先警惕的张望了一眼。
结果看到陆景手中提着的白灯笼,顿时就被吓得接连后退了三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转身欲逃,却是又听门后的女子开口道,“我是王婉的表妹,接到她的信,来帮她调查她丈夫的死因。”
门后那人听到这句话硬生生止住了脚步,惊喜道,“门外来的可是云水静慈阁的晏筠晏女侠?”
“没错。”
然而晏筠说完后大门依旧没有打开,里面的人也再度警惕了起来,喃喃道,“不,不可能从邬江城送信到京城最快也要一个月,算一算时间,晏女侠现在应该也才刚拿到信,怎么可能立刻就出现在邬江城?”
晏筠有些无奈,“你跟我表姐说,九年前在给太公祝寿的时候我不小心弄脏了我的襦裙,是她借了一条轻罗碎褶裙给我穿。”
门后的人有些将信将疑,但还是进去通报了。
结果这次不过片刻功夫,那脚步声就又回来了,而且还不止一人。
很快,门闩也被抽了出来,接着大门向两侧大开。
就见一个只披了件薄衫的少妇匆匆出来,她和晏筠自九年前那场寿宴后也很久未再谋面了,加之这些年两人的变化都不所以她盯着晏筠看了很久,才将后者给认了出来。
勉强从有些苍白的脸庞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晏妹妹,好久不见,没想到当年的黄毛丫头,现在也出落成了倾国美人。
“我在茶馆中听那些说书人讲你的故事,还觉得有些不敢相信,就好像在做梦一样,听说你还上了什么天玑榜,韩伯说那榜上大都是些老头子,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都很少。
“年轻人更是只有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陆大侠。对了,你身边这位看起来怎么有些眼熟,是”
“陆景。”
王婉听到这两个字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接着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然而眼泪却又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哽咽道。
“苍天有眼,陆大侠你老人家也回邬江城了吗?夫君,你的仇可以报了,这次有陆大侠在,定然不会叫那些加害你的恶徒再逍遥法外了。”
虽然陆景这两年声名鹊起,但是真比江湖声望他肯定还是比不过出身云水静慈阁,被誉为年轻一代第一人的晏筠的。
可那是在邬江城之外的地方,对于生活在邬江城还有周边的平民百姓们来说,晏筠再厉害也就是说书人嘴里的故事罢了,但是陆景行侠仗义却是实打实,大家都能看得到的。
无论是扳倒勾结魔道的宋主薄叔侄,一人诛杀阎王箫,还是帮码头那些苦哈哈的脚夫们从那些帮派手中争取到更多工钱,再到之后开办善堂,慷慨解囊这些事情都在切实的影响着城中每个人的生活。
所以邬江城内陆景的名字的确比晏筠好使,哪怕晏筠的表姐王婉下意识里也是这么觉得的。
随后她就将陆景和晏筠请到了正厅里落座,又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去泡茶。
不过之后晏筠却制止了兴奋的门房韩伯,将她和陆景到来的消息告诉宅子里的其他人的打算。
“敌暗我明,事情尚未明了前,我们还是先低调行事为好。”
韩伯自是点头称是,但是回去后却是门栓也不好好插了,恨不得之前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现在全都跑进来,正撞在晏筠和陆景的手里。
而另一边的王婉才刚招呼两人坐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后宅突然传来一阵哭声。
王婉神色一变,“是我的小儿子宝儿,我先去哄他睡下。”
“王姐姐辛苦了。”晏筠道。
随着王婉回到后宅,那幼童的哭声却是渐渐小了下去,直到再也听不到了,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王婉才又重新回到正堂。
冲晏筠露出了一抹苦笑,“还记得大概七年前,你写信给我问我愿不愿意去云水静慈阁和你一起学武,当时我觉得打打杀杀不是女人该做的事情,我还是更喜欢做做女红,唱唱小曲跳跳舞,然而找个如意郎君生儿育女。
“可现在我却是后悔了,我不会武功,丈夫明明死的蹊跷,可我却一点不知道该怎么去查,有人鬼鬼祟祟闯入我的家中,我也无力将对方赶走,只能关紧门窗,死死搂着我的两个孩子。
“看着他们在我的怀中瑟瑟发抖,宝儿现在每晚都会做噩梦,一旦醒来后发现我不在身边就会开始大哭大闹,而我这做娘的,却无能为力”王婉掩面。
晏筠摇头安慰道,“王姐姐不必自责,江湖之中危机四伏,失去挚爱亲朋的武林高手也有很多,甚至有不少落得满门皆灭,这天底下总有人武功比你更高,刀比你更快的。
“况且王姐姐你家中应该还有不少余财吧,有宵小上门窥探为什么不多雇几个护院?”
“我家原先的几个护院是从天马镖局雇的,出了那件事情后,我就把他们都遣走了,之后想再去找别家镖局,可天马镖局在城中势大,其他那些小镖局的镖师知道我家和天马镖局有过节后都不愿意来。
“而我这一家子孤儿寡母的也不敢直接去招揽那些不清楚底细的江湖中人,所以现在这么大的宅院里除了看门的韩伯和负责喂马干杂活的一个小厮外,就再没有其他男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