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塞军虽然填充了大量新兵,但是毕竟有从前边军的底子带着,整体素质还是要强过目前的青州军一些的,在武慎下达了急行军的命令之后,这两万多静塞军立刻绕过了阳信县城,直扑南边棣州而去。
在武慎的命令之下,这些静塞军急行军了整整两日,勉强在第三天的下午,前军终于到达了棣州城,最后静塞军在棣州城外十里处扎营。
这个距离是有些狂妄的。
一般双方安营扎寨,为了防止敌人袭营,距离应该在三十里左右,最少也有二十里,而这个十来里的距离,基本上就是笃定了敌人不敢过来找自己的麻烦,才敢在这个位置扎营。
而且此时静塞军赶路两天,已经人马疲弊,需要休息一两天时间,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敢在这个位置扎营,说明了武慎全然没有把这个棣州城看在眼里。
扎下营帐之后,武慎命令全军原地休整,并且在当天傍晚,就派了个人给棣州送了一封战书。
这封战书很快就送到了棣州刺史郑涯手里,这会儿郑涯正在自己的刺史府里,与林昭一起议事,拿到这封战书之后,他先是打开看了一遍,然后微微摇头,把这份战书递到了一旁的林昭手里,无奈道:“这个武慎,好生狂妄,在我城外十里处扎营不说,刚扎下营帐没有多久,便派人送来了更加狂妄的战书。”
林昭放下手里的毛笔,扭头看向这份文书,问道:“他怎么说?”
郑涯微微低眉,苦笑道:“他说明日正午之前开城投降,可以留我们一条性命,如果明日正午之前棣州城门没有开启,那么他日棣州破城之后,车毂之上尽斩。”
听到这里,林昭也皱了皱眉头。
武慎的意思是,如果棣州不开城门投降,他们在破城之后便会进行屠城,只要比车轮高的,便会统统杀了,一个不留。
“亏他们先前还是大周的官军。”
林三郎闷哼了一声,目光之中满是怒气:“单凭这句话,这些静塞军就统统都有取死之道。”
车轮之上全杀,一般是两族交兵,而且是其中一方久攻不下伤亡惨重,终于攻下城池之后才会干的事情,但是静塞军不一样,静塞军原本是范阳的边军之一,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周官军。
范阳军中是有很多胡人,像是康东平兄弟以及九军之中的四个将军都是胡人出身,可这个武慎却是正儿八经的周人,静塞军的将士也大多数都是周人,同是周人的情况下,军队刚开到城下就扬言要屠城,足见之人之凶残。
“不必答复他。”
林昭接过这份战书看了看,然后随手丢在一边,面无表情:“这些静塞军一路从乐陵奔袭到棣州来,现在已经人疲马乏,他们至少要等到明日下午,或者是后天早上,才会开始攻城。”
“我们还有一天多时间准备。”
郑涯低头想了想,开口道:“三郎,既然这些叛军如此托大,赶在人马疲惫的情况下在我城外这么近的地方扎营,那今日晚上,咱们或许可以带人出去袭营,向他们的军营里丢一些火药罐子进入,这样即便不能造成大量的伤亡,最少也能打压一番这些叛军的士气。”
听到这句话,林昭想也没想,便摇头否决:“武慎这个人,虽然凶残粗蛮,但是他绝对不是什么没脑子的人,他赶在赶路两天以后在这么近的地方扎营,就一定是有所防备。”
说到这里,林总管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是裴将军在,他带着麾下的精兵,或许可以尝试这么干,但是棣州的将士不行。”
“咱们的野战能力太差了。”
林昭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轻声道:“而且此时棣州城里的大多都是新兵,带着他们去袭营,一旦敌人有所准备,可能都要陷在里面没有办法回来,到时候对于咱们的士气,也会是巨大的打击。”
“这个时候不能着急。”
林昭低头喝了口茶水,缓缓说道:“咱们有城墙,有火器,静静的等着他们来攻就是,没必要出去跟他们硬拼。”
郑涯微微点头,笑着说道:“三郎说的是,说不定这个时候,那厮正在自家军营里等着我们过去呢。”
林昭没有接话,而是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郑涯连忙起身,跟在林昭身后,问道:“三郎哪里去?”
“我去看一看守城的物资有没有准备齐备,还有城墙上的防备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郑大公子无奈摇头:“我陪你一起去。”
城外,静塞军军营之中。
太阳刚刚落山,武慎便躺在了自己大帐里的床上,着甲而睡,临睡之前,他还特意嘱咐了身边的亲兵,子时的时候叫醒他。
这些边军的将军,为了应对突发的战事,行军的时候一般都不会卸甲,而且像武慎这种老兵,一般都能掌握快速入睡的法子。
躺下之后,武慎很快闭目睡了过去,一直到半夜子时的时候,他才被自己身边的亲兵叫醒,这位静塞军的大将一言不发,直直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伸手抓过自己帐中悬挂的佩刀,迈步走出了大帐。
此时,圆月当空。
军营之中除了一些依稀的虫鸣之外,万籁俱寂,武慎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亲兵,声音低沉:“甲字营在否?”
亲兵恭敬低头:“回将军,甲字营已经备战完毕,随时等待军令!”
“嗯。”
武慎眯了眯眼睛,缓缓说道:“原地待命,准备迎敌。”
说完这句话之后,武慎便回到了自己的中军大帐之中,他端坐在主位上,静静的等待着敌人到来。
但是很可惜,这位静塞军将军在中军大帐坐了整整三个时辰,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天明鸡叫的时候,整个大帐里依然没有任何异常。
这个时候,负责统领甲字营的副将,迈步走进了他的中军大帐之中,低头半跪在了地上。
“将军,大营里没有任何异常,未见敌人有袭营的迹象。”
武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无表情。
他默默的抬头,看了一眼棣州城方向,喃喃低语:“真是古怪,我卖了这么大一个破绽,即便是不懂行伍的人,应该也能看出来这是个袭营的好机会,我苦等一夜,居然无人到来。”
说到这里,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桌子上的一些军务文书,微微低眉:“究竟是你们太过精明,看穿了我的计谋,还是”
“还是你们太蠢,连最基本的形势也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