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钱现在还以美元的形式放在车辆厂的账户里面,因为现在国内经济腾飞需要大量的外资采购国外的先进设备,企业自有外资和需要海外采购的时候没有外资,需要申请配额,这是天壤地别的区别。
车辆厂把这笔钱放在银行里面,然后又以此为抵押,从银行拿到了10亿的额度,用来支持企业的正常生产。
这里面赵长安也有一点私心,就是明年郑市手机厂需要大量的外汇进口设备,采购国外的手机配件,郑市方面许诺给不低于五十亿的优惠贷款,可这些钱都是rmb,而一纳米北美那边也是到处需要用钱,能够向国内投入的资金毕竟有限。
孙弘绩的话里面虽然一个字都没有提这笔外资,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虽然他已经拿着未来的分红贷款,可就事论事,这笔9600万美元的存款,也有着他们25%的伸张权利。
在这一刻,赵长安有点厌烦。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很多企业不愿意和这些企业合资,而是更倾向于条件收购。
这个收购的前提条件,基本上就是由原厂自己解决职工,退休人员,三角债务,等等各项复杂的能让人抓狂的世纪难题。
现在只是一纳米明珠和一拖合资这个车辆厂,麻烦都能顺着线找了过来。
可事情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孙弘绩的话也不是没有一点的道理,而且显然他也是急了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赵长安不禁想到了郭成松在工专校办厂当厂长,可儿子儿媳妇却每天蹬着三轮车骑车转巷收废品这件事情,不当家不知材米贵,要知道牧野工专校办厂加上退休职工也才三四百人,可孙弘绩面对的是这个一百倍的人数,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还有高三寒假前,因为要交那十几块钱的暑假作业钱,父母翻箱倒柜找钱的窘迫和窒息感。
虽然他也明白,这是改革所必须承受的阵痛,可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一个人的头上就是一座山,但凡有一点办法,谁又愿意承受这种阵痛。
“孙哥,你们一拖不是刚贷了八千万么?”
赵长安有点不明白,虽然一拖家大业大,可他贷出来这些钱显然就是为了过个好年,一拖在职下岗退休职工,加上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技校医院电视台,还有各种配套服务公司,所有的员工人数往高的算,也不会超过四万。
八千万平均下来,一个人也能分到两千,完全可以过一个不错的好年。
而且一拖目前只是产品滞销,并不是一点卖不出去,今年的小四轮拖拉机依然卖的很不错,大轮拖、压路机、汽车、挖掘机、收割机、柴油机、推土机,远销十几个国家,已经过去的01年(阳历)的销售收入也有近三十亿,依然是一个巨无霸一般的存在。
只不过这个销售收入看着还行,可有一半的回款都没有收回来,又牵扯到大量的三角债,企业生产效率低,处于亏损状态。
到了年底,厂子里面的资金都烧光了。
“那八千万一开始是有着这个打算,可现在企业生产欠款厉害,很多上游的原材料企业我们不打现款,那边就不给货,这些钱得留着开年维持基本的运转。八千万说说好话,可以拿到两亿的原材料,开春的生产就不用发愁了。”
孙弘绩愁眉苦脸的说道:“我对一拖的未来充满了信心,现在就是在过改革这个坎,咬咬牙,坚持下来,就支棱起来了,可要是软了,那说垮就垮了,这可是几万人的饭碗。”
赵长安笑了笑,知道他这话说得自己都不相信,这么大的一个企业,怎么可能让它垮,只不过现在是逼着企业挤水,不然一直靠财政养着,不但很难让企业重新雄起起来,而且还会养成一个废物。
“长安,能支持一下就支持一下吧,车辆厂和一拖现在是亲兄弟,息息相关。”
顾达聪。
在车辆厂上轻卡,尤其是这个大单签下来以后,一拖把自己车辆厂的精干力量全部抽调到了车辆厂,它自己的车辆分厂都停了下来,包括三厂使用的柴油发动机,轴承,车辆底盘,都是一拖提供,而且价格也都很划算。
赵长安想了想问道:“需要多少?”
孙弘绩有点迟疑。
“说嘛,长安都问你了,你又不说了。”
顾达聪。
“得一个亿。”
孙弘绩说得自己都有点脸红,然后连忙补充道:“现在好几家上游企业都是市里面的企业,被一拖都要拖垮了,不给他们一点钱过年救急,我这边要是发工资,那边能几个厂全厂的人堵过来要钱。”
赵长安知道孙弘绩说得是实话,对顾达聪说道:“这件事情我和文总商量一下,不过即使能成,连本带息,”
“肯定,肯定!”
孙弘绩连不跌的点头答应,脸上洋溢着讨好的笑容。
“还有,这个贷款可以用车辆厂的名义向银行申请,不过市里面得负责协调。”
“都不用协调,咱们车辆厂现在可是财神爷,信用社的老李说了,只要走车辆厂的帐,现在打个电话,立刻就能放款。”
孙弘绩。
“还有,这些钱车辆厂有权力从一拖的采购中扣除,以及将来车辆厂的分红中扣除,如果因为各种原因没法达成,计入公司总投资里面,重新计算股权。”
“好好好!”
这时候的孙弘绩哪还顾得这么多,只想赶快到手那一个亿,不然这些天他家里都跟菜市场一样,不是要货款的厂长老总,就是催工资和看病报销的职工。
说完了这件事情,车子已经进入市区,距离饭店只有五六里路程。
“对了,十堰那边的车辆厂是不是有啥变化?”
孙弘绩和田瑞福是十堰汽车制造厂工人大学的同班同学,这个工人大学现在已经是一所本科院校,据赵长安所知,他俩的关系一直很好。
“你是说魏思祥那事吧?徐总这个人还是很懂得变通的一个人。”
孙弘绩的话里怎么听,都更像是在讽刺徐梅。
他估计赵长安没听明白,就解释道:“田瑞福退居二线了,吕学进原来就挂着总公司副总的虚职,不过现在分配了总厂的工作,负责生产这一块。原来一厂的事情基本上都由魏崇志全面负责。不出意外的话,魏崇志年后就会提一厂厂长,只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按惯例挂总公司副总头衔,这个就要看下面再具体分配工作,吕学进能拿到多大的话语权。”
赵长安愣了一下,不过这也正好能够解释徐梅对魏思祥态度的变化。
“这么突然,怎么事前没有一点的消息?”
赵长安。
“是呀,具体的原因到现在还没有正式的公布,只是说退居二线。”
孙弘绩摇头说道:“外边有着各种传言,不过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话,真实性经不起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