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一只残破的船队正在缓缓向东行驶,正是探索美洲的远洋船队,在前面的美洲号上,李芳远站在瞭望台上,正在观察着旁边九州号打来的旗语。
“船长,九州号打出旗语,询问我们船上的水还能撑几天?”李芳远用种嘶哑的声音向下面喊话道,现在的李芳远变得又黑又瘦,脸上甚至被晒脱了皮,导致皮肤上一片黑一片红的,就像是烧伤一般,嘴唇更是干裂的厉害。
“还几天?告诉他们,今天早上我们已经喝光了最后一滴水!”下面的江船长有气无力的回道,声音也同样十分的嘶哑。
听到“水”这个字,李芳远也禁不住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随后也强打起精神,然后挥舞着旗子向对方打出没水的旗号,结果对方的瞭望手在停顿了一下后,也用旗语打出一个绝望的消息,他们九州号也断水了。
对于上面这个消息,李芳远也并不意外,这段时间他们行驶的还算顺利,虽然遇到了几场天灾人祸,但也只是给船体造成一些损伤,人员也病死了几个,其它的都还不错。
然而就在前段时间,船队中的饮水却开始告急,倒不是说船上的水不够,而是之前存的水竟然开始变臭了,如果只是臭倒还好,毕竟人都快渴死了,别说臭水了,就算是尿水也得喝,可是臭水变质后,人喝了就会拉肚子,反而会加速脱水,严重时甚至能让人腹泄而亡。
在这种情况下,船队只能将臭水烧开饮用,可是船上本来就没带多少燃料,之前又用了不少,现在要烧水也消耗巨大,所以没过几天,各个船上的燃料就用光了,而那些发臭的水已经开始生虫子了,据说有人忍不住喝了生虫子的水,结果是上吐下泄,连一个晚上都没有撑过去。
想到这里,李芳远也不禁叹了口气,今天早上他们把船上备用的木料都烧了,就为了搞一点能喝的水,而且每人也只分到小半杯水,连一口都不到。
“以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这两天再找不到有水的海岛,恐怕我们都要被渴死了!”这是今天早上江船长悄悄将李芳远拉到一边说的话,而在说这些话时,这个坚毅的汉子也露出几分绝望的神色,这也是李芳远第一次在对方脸上见到这种神情。
“以前我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一个到处都是水的地方渴死!”李芳远这时也低语一声,随后又低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海面。
李芳远也是来到海上才知道,原来海水是不能直接喝的,因为越喝越渴,最后反而会死的更快,可是眼看着这么多水,却一滴也不能喝,这种折磨简直要把人给逼疯了。
不过越是这种时候,李芳远反而越是冷静,特别是他身为瞭望手,职责更重,能否发现海岛也全都要看他的表现了,所以他也强打起精神,拖着干瘦的身体站起来,举起望远镜四处观察。
然而让李芳远失望的是,入目之处全都是各种海水,满是波纹的海面上干净无比,别说海岛了,连个杂物都看不到,海面上的天空也一片湛蓝,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会十分欣赏眼前的美景,可是现在他只感觉单纯到绝望。
整整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李芳远每隔小半个时辰都会观察一下四周,可依然一无所获,最后也不得不失望的回到船舱休息。
船舱里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船员,之前被李芳远鼓起的士气,现在也再次落到了谷底,毕竟船上的水没了,命也快没了,所以他们哪还有什么闲心去追求什么财富?
对于这些船员的心情,李芳远也能体会,而且他们美洲号这边还算是好的,至少船员现在并没有闹事,相比之下,据说其它的船上有船员在绝望之下发疯,甚至想要刺杀船长,虽然最后被拦了下来,但也引发了不小的混乱。
睡了一觉之后,李芳远也再次醒来,却感觉头疼的厉害,手脚关节也开始发麻僵硬,似乎全身都不对劲,嘴巴更是干的厉害,舌头也变得像是砂纸似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李芳远还是强撑着站起身,然后走出船舱,船上只剩下能喝死人的臭水,除非是真的渴的神智失常,否则根本没有人敢喝,不过现在李芳远心中却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既然要被渴死,那还不如在死之前痛痛快快的喝上一顿,至少也做个饱死鬼。
然而李芳远很快就猛的一摇头,似乎是要把这个念头摆出脑袋,随后他又爬上自己的瞭望台,然后拿起望远镜再次四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似乎每一次的观察,都能给他带来一丝丝的希望。
可惜一次次的希望却换来一次次的失望,最后这种失望也变成了绝望,哪怕是坚定如李芳远,这时心中也产生了放弃的念头,甚至刚才那个临死之前想要喝个痛快的想法也再次出现,而且诱惑力也越来越大。
“呯~”忽然船上的甲板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个嘶哑的声音叫道:“兄弟,不能喝啊,喝了你会死的更快!”
“大哥,你就让我喝吧,喝了可能会死,但不喝我肯定会死的!”另一个同样嘶哑的声音悲呛的叫道。
李芳远低头看去,却发现甲板上两个正在争吵,两人脚下还掉落了一个木桶,那是装水的桶,只是里面的水早就臭了。
看到这种情形,李芳远也叹了口气,这两人他认识,他们都姓黄,是一对亲兄弟,感情十分深厚,看样子应该是弟弟渴的实在受不了,所以想要冒险喝臭水,结果却被哥哥拦了下来。
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不少次了,以前江船长还能管一管,可是现在他也懒的管了,或者说就算想管,别人也不会听他的,毕竟人都要死了,谁还在乎什么身份?
李芳远也懒的再看黄氏兄弟的争吵,再次机械的抬起望远镜打量四周,然而就在他刚转了半圈,却忽然一下子定住了身子,随即惊讶的低语道:“咦?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