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慕容衍五官比起慕容彧棱角更鲜明,轮廓亦更加刚毅,英俊中带着极为厚重的阳刚之气。
尤其是那双眼睛,沉静又深邃,让人看不透喜怒,周身都是极为迫人的威慑力,显得高大又深沉,让人不敢靠近,不像慕容彧眉眼间总带着极为温润的浅笑,让人不自主的想要亲近。
燕后如同燕帝那般唤了一声慕容衍:“阿衍,你来嫂嫂身边”
话音一落,燕后鼻翼煽动,眼泪便不自觉流了下来,那肝肠寸断的剧痛再次袭来,她紧紧抓住身下锦缎,险些又承受不住晕厥过去。
慕容衍应声走至燕后身边,单膝跪下,记得几年前见到嫂嫂的时候,嫂嫂还是一副小姑娘模样,如今竟然生了银丝,人也憔悴的不成样子,他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嫂嫂。”
自兄长离世,慕容衍忍着悲痛,以雷霆手段镇压收拾了魏国企图乱整的那些勋贵,可一闲下来,慕容衍都无法从悲伤之中缓过来,难以入眠。
后来,他收到了白卿言的来信,无法入眠的情况才稍有缓解。
今日来见燕后,为了不再次引得姬后伤心,慕容衍来之前,专程整理了仪容,让自己看起来更为精神一些,但眼底极为深重的红血丝,还是能透露出慕容衍的五内俱焚。
“这些年在外,让你受苦了”燕后声音极为柔和,她想要抬手如同丈夫那般摸一摸慕容衍的发顶,却发现自己胳膊酸软的抬不起来,她艰难对慕容衍勾了勾唇,“嫂嫂知道,你兄长必定是将皇位传给你了,陛下之前同我说过,我也是点了头的。”
燕后长长呼出一口气:“阿沥年纪尚还稚嫩,你兄长走得早只有将皇位交到你的手中他方能放心,可是嫂嫂也有嫂嫂的私心,还望阿衍能够成全。”
燕后语气有些心虚,她满目忧愁看向慕容衍,用商量的口气询低声问:“阿衍,能否来日再将皇位传给阿沥?将叔侄传位之事在你登基之前就定下来,可否?”
“嫂嫂,我从未想过要这个皇位”慕容衍深邃黝黑的眸子望着燕后,双眼波平如水,却仿佛能够一眼看到你的心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阿沥年幼不假,但并不稚嫩,不论如何还有我,前路我扶着他走!”
听到慕容衍这话,燕后陡然哭了出来,她颤巍巍伸手握住萧容衍的手,是她小人之心度君之腹了。
她知道燕帝是出于对燕国考虑,所以选择传位于慕容衍,可是她是慕容彧的妻她不愿意看着皇位旁落于慕容彧子嗣之外的人手中。
她不是向慕容彧和慕容衍这样心怀大略的人物,她只是一个女人,不忍心看到自己丈夫挣来的家业落不能由他的子嗣继承。
“是嫂嫂对不起你!”燕后哭着同慕容衍致歉。
慕容衍摇了摇头。
安抚好燕后,慕容衍从燕帝的寝宫出来,被当空艳阳刺得张不开眼。
冯耀跟在慕容衍身后出来,将殿门关好,见负手而立的慕容衍迎着耀目日光闭上了眼,他跟在慕容衍一侧,轻唤:“小主子”
“冯叔,该发丧了”慕容衍哑着嗓音道。
“陛下让小主子继位的圣旨还在老奴这里。”冯耀抬头看着慕容衍轮廓挺拔的侧颜,“老奴以为,小主子应该按照主子的意愿,继承皇位。”
慕容衍转头同冯耀开口:“冯叔,你将圣旨拿来,再将阿平和阿沥唤来,告诉他们我在揽凤阁等他。”
冯耀恭敬应声:“是!”
揽凤阁是姬后当初在燕国旧都匡平时,所居住的宫殿,大都城的那座皇宫也有揽凤阁只不过早已经被改了名字,燕都也有揽凤阁,全都是按照当初姬后居住时的模样布置,与匡平旧都里的揽凤阁一模一样。
慕容衍手握圣旨,立在揽凤阁推开的窗棂前,注视着院中开得正盛的海棠花。
艳阳高照,海棠树被金色艳阳照得发亮,为那布满枝头的海棠镀上了一层金芒。
一阵风过,廊庑下勾着湘妃竹帘的鎏金铜铃轻盈作响,海棠花花瓣随风落在廊庑下落在窗户,落在慕容衍的脚下。
慕容平和慕容沥一跨入揽凤阁的宫门,就瞧见自家九叔立在窗前,盯着那棵海棠树出神,两人对视一眼,连忙快步走了进去。
殿内,几座仙鹤铜灯,火苗摇曳,纱帐垂帷随风微微摇摆,零星的海棠花瓣落了一地。
慕容平与慕容沥绕过画着山水画的纱屏,见偌大的宫殿内没有一个伺候的宫人,自家九叔手中握着那封遗诏,两人忙朝着慕容衍的方向抱拳行礼:“九叔”
萧容衍低低一声,转过身望着慕容平和慕容沥,走至案几前跪坐下来,将遗诏放在一旁,摆手示意两人坐,问:“来了,九叔问你们你们以为你兄弟二人,谁最能堪当大任?”
慕容平一怔,视线落在了慕容衍手中的遗诏上:“九叔,父皇遗诏是让九叔继位的。”
慕容沥其实从知道九叔以雷霆手段整治魏国皇亲世族之时,便知道九叔兵没有继位的念想,慕容沥走至案几对面,在慕容衍的对面跪坐下来,认真望着慕容衍:“阿沥知道,九叔从头到尾都没有要继位的打算,但父皇早就交代过,燕国交到九叔手里方能放心,我兄弟几人也必当成为九叔最得力的刀刃,助我燕国完成统一大业”
见弟弟已经镇定下来,慕容平亦是上前,在慕容沥身旁跪坐下来:“九叔继位,我们兄弟都是服气的,若是没有九叔燕国没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九叔居功至伟。”
“九叔若是担心在魏国手段太过凌厉,怕让外人揣度我燕国国君暴虐成性,阿沥愿意从今日起成为九叔刀刃”慕容沥郑重道。
“弟弟太小!我来!”慕容平抱拳同慕容衍道,“就说当初在魏国时,事情都是我逼着九叔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