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言望着正对武德门的重檐大殿,琉璃瓦被映得金碧辉煌光芒万丈,仿佛这大殿并未被战火惊扰分毫,庄严宏伟坐落于万丈霞光之中,壮阔雄浑,任由朝代如何更替,皇权如何更迭它始终镇定自若,从容而沉静。
吕相携百官立在大殿前的广场上,见白卿言抬手,整肃的军队令行禁止,动作如出一辙,顿时鸦雀无声,只能听到风过之旌旗招展哗哗响动,十分震撼人心,威慑力逼人。
陡然间,狂风骤起,刚才还艳阳耀目的天渐渐暗了下来。
有官员指着高空惊呼:“快看!”
众人仰头朝着天空之上望去,只见那轮金色的太阳竟然缺了一块,黑色缓慢又稳健地吞噬高悬在空中的那轮炎炎烈日,黑暗也随之悄然将大都城笼罩其中……
良久之后,天空上只剩光芒耀目的一轮圆环。
这千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奇景,竟在此时显现,钦天监的官员挤了出来,跪地高呼:“国无政,不用善,则自取谪于日月之灾啊!”
吕相眉心直跳,日食可不是好征兆。
白锦绣仰头望着日食,身侧拳头收紧,日食一向都是君王无德的征召,君王无德……
既然如此,有德者取而代之又有何不可?
看来……老天爷都在助长姐,林氏这样污糟的皇室,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百官纷纷跪了下来,朝着天际太阳叩拜痛哭。
城墙之上的将士擂鼓,吹号……
渐渐的,那遮挡住太阳的黑色渐渐挪开,大都城也跟着缓缓明亮了起来,刺目的金色光线,逼得众人低下头去,百官视线所及之处,满目的绿色斑驳,这天地绿色之间他们只能看到那立在白马旁,身姿挺拔的银甲女子。
不多时,日光大盛,又重新为大都城镀上了一层金芒。
白卿言手握腰间佩剑,抬脚朝着高阶之上走来。
谢羽长扶着满目花绿的吕相站起身,低声道:“吕相,是镇国公主!”
吕相恍若大梦初醒,被谢羽长扶着带领百官匆匆从高阶之上往下走,前去相迎带将士们而来的白卿言。
“镇国公主!”吕相喉头带着哽咽,率百官疾步朝白卿言走来,行礼。
拿下大梁都城韩城,短短时间又赶回大都城,算时间白卿言大约是率兵不眠不休而来。
可不值得的……为了那样一个视百姓为草芥的皇帝,那样一个怂包全无硬骨的太子,真的不值得!
董清平忍不住对白卿言笑着,直点头,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他忙示意白卿言先扶起吕相,白卿言颔首上前:“吕相不必多礼!诸位不必多礼!”
“报……”
白卿言刚刚将吕相扶起,便有将士快马冲进武德门。
不等马停,那将士便一跃而下,双手捧着急报归于白卿言面前:“禀报镇国公主,汾平送来急送来急报,汾平太守与守城将军五月初五率兵造反,拒不上交五十童男童女,传信兵见大都城混战不敢入城,消息已耽误一日。”
“报……”
又有将士快马冲进武德门,一跃下马,跪地将急报双手呈于白卿言:“禀报镇国公主,五月初十崇峦岭剧烈地动,水江关水坝垮塌,淹没水江城和良田农宅,泥水石流不断,百姓死伤无数!”
吕相等人大惊,这大都城的乱事还未平定,怎么又是地动又是水坝垮塌,又是泥水石流……
白卿言忙拿过信筒拆开,她粗略浏览之后,带着两份急报,高声道:“诸位大人,灾情紧急,还请诸位随白卿言速速入殿商议!”
吕相颔首,连忙称是。
之前被梁王扒了官服,生死一线的晋廷官员,顾不上整理仪容,满身狼狈随银甲沾血的白卿言跨进大殿。
官员们传阅着水江城太守的奏报,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应当如何赈灾,白卿言立在大殿玉砌的高阶上,正低头看汾平方向送来的急报……
汾平太守之所以反,还是因为皇帝强召一千孩童之事闹的。
按照举国上下征召孩童,户部尚书楚忠兴按照人口数目要汾平交上八十童男童女,太守夫人得知皇帝要这些孩童,是为了用这些孩童的性命炼丹,怒不可遏与梁王派遣去汾平的使者争论,那使者恼羞成怒拔剑……一剑刺入汾平太守之妻的胸膛。
汾平太守爱妻如命人尽皆知,斩下使者头颅,举旗造反。
“水江城太守已经派人警示邻县,派人疏散百姓,预计水患还要持续,目前无法统计伤亡人数,粮库被淹……”吕相朝着白卿言开口,“镇国公主,当务之急……还是应当先派兵前去赈灾!”
“可户部尚书楚忠兴那个叛臣已经不知所踪,跟着梁王谋反的六部官员涉及也不少,还需要先行重新提拔委派官员,才能定下赈灾之事,否则相关事宜需要调令都不知找谁!”
“事急从权,现下来不及重新考核委派职务,各部暂时……按照品阶高地,由六部中凡有缺位,可暂时按照品阶依次往上替补,代上级职务。”白卿言语速又快又稳,“户部官员何在?”
户部几位官员纷纷上前行礼。
“如今户部能动的,可拨付崇峦岭赈灾的粮钱能有多少?”白卿言问。
户部几个官员相互看了一眼,正在心里盘算,毕竟今年先是修建九重台,后来又拨付银款修了广河渠,再加上又有华阳城瘟疫,户部几个官员正在想能从哪儿挪腾银子。
一位身上带血,全身狼狈,可神容镇定的户部巡官上前,抱拳道:“回镇国公主,梁王篡位谋反时曾在宫中屯粮,微臣粗劣计算定当够两万人十日之用!户部今年修建九重台,而后又是修建广河渠,所能动的银钱不多,但……微臣斗胆,请开皇帝私库,用于赈灾之用!”
这话可谓说得十分大胆了,皇帝都不在……竟然让镇国公主做主开皇帝私库,若是镇国公主开了……那皇帝问罪如何是好?
“你叫什么名字?”白卿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