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对白卿言行礼后,规规矩矩退到蒋嬷嬷身后。
她看着低眉顺眼的魏忠,知道祖母这是让魏忠来显示他的能耐,好让她收用魏忠。
“魏公公十分当用,以后有你留在祖母身边照顾祖母,我们回了朔阳也能放心不少。”白卿言说。
蒋嬷嬷唇瓣动了动,大长公主话还未同白卿言说,就先被白卿言堵了话头,蒋嬷嬷只能带着魏忠行礼离开。
“长姐……”白锦稚有些不明白,侧头看向白卿言,“二姐送来的消息,可没有那个魏忠查的详细,既然这人如此得用,长姐为什么不留下用呢?”
“有句老话,叫忠臣不事二主,魏忠……是个忠心的,放在我身边得用是得用,就怕关键时刻要掣肘,还是不要给自己身边留个变数的好。”白卿言端起茶杯徐徐吹了吹杯中起伏的嫩芽。
且小七白锦瑟还要留于祖母身边,有魏忠这么一个人,小七也算是有人可用。
白卿言没有想让白锦瑟作威胁林氏江山之事的打算,她在祖母身边……定然是安全的。
此时,她最担心的便是燕沃大饥荒之事。
上一世,她可从未听说过此事。
平阳、广陵、洛鸿、胡水,四府县令同时来报,可见灾情已经到了何种地步,饿死百姓不知几何。
如今紧要之事,便是赈灾。
可赈灾人选怕是不好定,如此大的灾情,极易发生民变,稍有不慎主理赈灾之人便是万劫不复,绝对称不上是美差。
宫内,皇帝用冰帕子按着脑袋,听着下面的人报燕沃灾情,头疼的眼睛都睁不开,气得胸口起伏剧烈。
“从去岁年末到今年,简直无一日安生!无一日安生!”皇帝摔了手中的冰帕子,气得站起身来,“竟为了升官瞒报灾情!简直可恶至极!杀!给朕将闵中盛凌迟处死!”
户部尚书楚忠兴上前行礼后道:“陛下,微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赈灾,陛下还需定下赈灾人选,此次灾情闹得太大,怕是需要皇室之人出面赈灾,才能安抚民心啊。”
太子只是点了点头,却不曾上前揽下赈灾之事。
此次赈灾可不同往年那般……算个肥差。
如今燕沃饥荒闹得太大,流民扩散,是赈灾……更是镇民,其中分寸拿捏需得十分谨慎得当,稍有不慎……便会激起民变,太子可不敢担这份责任。
“父皇,儿臣以为……可以让三皇叔试试。”太子近前压低了声音对皇帝开口,“三皇叔一向清廉又仁善,此次民逢大难,必会竭力赈灾,不让他人有贪墨克扣之机。”
“太子殿下说的有理,但微臣愚见……若是此次太子殿下能亲自前往赈灾,必能令百姓振奋。”楚忠兴说到此处突然话锋一转,“可太子殿下贵为国之储君,此次灾情太大,若稍有不慎生民变,怕危及殿下安危。”
太子心剧烈跳了一跳,忙对皇帝道:“儿臣倒是不怕危及自身安危,只是儿臣无赈灾经历,此次灾情重大,儿臣恐力有不逮!儿臣以为当派有赈灾经历之人主理,方能稳妥。诚如楚尚书所言,有皇族前往必能令百姓振奋,儿臣愿协助主理赈灾事宜之人,一同前往,为父皇分忧。”
太子这一席话,即对皇帝表达了愿意为皇帝身涉险境的忠心,又表示自己没有赈灾经验,去了只能当一个摆设,如此即便是最后出了事,也怪不到他的头上,当真是聪明极了。
偏偏皇帝就吃这一套,他在椅子上坐下,接过高德茂递来的冰帕子按在头上,闭着眼道:“太子乃是国之储君,国之基石,不可以身涉险!”
楚忠兴思虑片刻道:“微臣倒是有几个赈灾人选,只是自圣上登基以来,少有如此大的天灾,怕……难以尽善尽美。”
近二十年来,最大一次天灾,便是胶州大疫,那年……白岐山亲自赈灾,带白家军封住胶州,白素秋请命入城,胶州疫情缓解,百姓康复,可白素秋却永远留在了胶州。
皇帝眼眶陡然发酸,原本暴怒的情绪转为悲怆,他闭了闭眼道:“偌大一个大晋朝廷,难道还选不出一个能人赈灾了?”
原本赈灾之人大可等明日早朝再议,可如今灾情紧急,多拖一刻……便多一份生变的可能。
太子突然想到了梁王,信王已经废了,如今皇帝已经成年的皇子除了他便是梁王。
“父皇,此次赈灾除了需要主理赈灾之人外,还需要皇族之人压阵,既然儿臣不能前往,愿向父皇举荐一人,还请父皇千万不要动怒。”太子斟酌着缓缓开口,“梁王之前意图栽赃镇国王之事伤了父皇的心,可到底梁王也是受下面的人蒙蔽,如今一直关在府中反躬自省,父皇的寿辰也上了心,还请父皇给梁王一次自赎的机会,让梁王戴罪立功。”
皇帝侧头看着跪在地上为梁王求情太子,还未来得及细想,户部尚书便已经赞同道:“太子所言有理,梁王殿下乃是陛下之子,比三王爷更能振奋民心。”
高德茂上前给皇帝换了一方冰帕子,皇帝皱眉点了点头:“那就定一个梁王,主理之人呢?谁人合适?”
“主理赈灾之人,微臣以为,需一文一武,武将带兵威慑,张端瑞将军如今已经带兵前往春暮山,故而南疆之战有战功的石攀山将军较为合适!至于文……可在近些年主理过赈灾事宜,且做的还不错的臣子中挑选。”楚忠兴紧了紧拳头,垂着眸子,沉着道,“微臣以为……左相之子,李明瑞可用。”
皇帝头痛欲裂,摆了摆手:“就这么定了!高德茂……去下旨!将秋贵人唤过来!”
这段日子皇帝频频头痛,太医开了一堆的药也不顶用,只有秋贵人过来给皇帝推拿按摩才能舒缓些许。
太子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个差事不落在他的头上,是谁都行。
很快,皇帝的旨意便明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