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畔,满船华灯倒影在水面上,极远处的岳阳楼灯火璀璨,在雨幕看起来犹如地上仙宫。
楼船上,两条小狗趴在廊道里,摇着尾巴眺望湖畔夜景。大白鹅少有的特别老实,缩在角落,谨慎的盯着面前的两条小蛇。
阿青和阿白凑在一起,吐着蛇信交流,虽然发不出声音,但看模样,应该是在说:
阿白,这个鹅和你差不多白……
好肥,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
廊道的围栏上,四个姑娘并排坐着,上拿着小酒壶,各色裙摆凌空洒下,在雨夜勾勒出一副唯美的仕女图。
祝满枝本就喜欢聊天,在楼船上从来没有安静的时候,如今多了个话痨陈思凝,两个人凑在一起,其他人基本上就插不上嘴了。
四个人方才逛街,听了场新出喋血九龙镇,祝满枝和陈思凝作为事件参与者,免不了认真评价一番:
“……那说书先生讲的不行,也不知从哪儿道听途说来的,连人物都没搞清,就猜出了许公子和左清秋的身份,其他人都是乱扯,硬把打鹰楼雄,改成了肃王府双门神,老萧现在还在长安城说书呢,哪有功夫往哪里跑……“
“满枝,老萧是坤云子吗?”
“对啊。”
“哦,我知道,当年好像在南越闯过,和南越星一半人发生过冲突,满嘴胡说八道,把上官擒鹤叫上官擒鸡、通天莽南玉叫小家碧玉、夜煞司空稚叫司空小屁孩、猎火朴狄叫嫖帝……”
钟离楚楚也是南越人,听见这个倒抽了口凉气:
“还有这事儿?结果呢?”
陈思凝微微耸肩:“结果还能如何,坤为地,地上之云,全天下跑的最快的人,老司徒都得干瞪眼,南越星加起来都追不上,放了几句狠话后,就不了了之了。”
祝满枝满眼敬佩,点头道:“吵架没输过,打架没赢过,嗯……也算是一代传奇人物,比我爹厉害多了。”
陈思凝摇了摇头:“祝剑圣也绝非浪得虚名,一剑出去世上没几个人挡得住,就是对太夸张,才显得狼狈。左清秋是战神左哲先的嫡传,北齐当代国师,论战力恐怕和许公子不分伯仲,上次在马鬃岭,许公子和左清秋其实就硬碰硬了一下,其他时候都让厉寒生抗了。厉寒生也可惜,光论内家功夫,世上无人能出其右,被两个宗师连续偷袭才……”
陈思凝正认真分析着当时的战况,说着说着袖子忽然被拉了下,侧目看去,却见祝满枝挤眉弄眼,示意旁边发呆的清夜。
陈思凝一愣,才想起满枝和她说过,清夜是厉寒生闺女,而且关系很不好,当下连忙打了个哈哈,停下了话语。
宁清夜性格向来率直,见因为自己冷了场,很随和的道:
“无妨的,我又不是小姑娘,连这些事儿都听不得。”
祝满枝其实觉得厉寒生人挺不错,她爹把厉寒生当兄弟,说明人品也差不到哪里去。但这些事情,她乱劝会伤了姐妹情义,当下还是开口圆场,岔开了话题:
“算了,聊这些也没意思。玉芙和绮绮姐她们去哪儿了,还有小婉姐,回来一下午,都没看到她们人。”
此言一出,宁清夜眼神就古怪起来。
宁清夜下午一回来,得知许不令回来了,还准备去找许不令聊聊来着,可刚走到船尾房间的门口,就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
“好哥哥,轻个些……”
“宝宝,让小婉趴在你身上……”
“老许,母后和大姨长得一样,你怎么分清的?”
“绮绮闷骚一点……嘶开玩笑……”
……
宁清夜当时被吓的够呛,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拉进去强行参与,把姑娘们都领到了这里。
此时满枝问起来,宁清夜自是不好回答。
陈思凝刚到楼船不久,思想还没污到那种地步,只以为许不令和萧绮她们在商量很重要的事,此时有点疑惑的回头看了看:
“是啊,都晚上了。”
宁清夜因为厉寒生的关系,待在这里其实干扰了个姑娘的闲聊,想了想,翻身跃下围栏,落在廊道里:
“你们先聊,我过去看看吧。”
“快去快回啊,酒还没喝完呢。”
“好。”
宁清夜含笑摆,离开游廊进入船楼后,并没有直接去船尾的房间,因为必然有去无回。
围栏上的欢笑声重新响起,宁清夜停下脚步,转身进入了船楼茶厅,看着窗外的潇潇雨幕,想独自清净一会儿。
只是宁清夜窗边,余光忽然瞧见隔壁不远处的一个房间窗口,有双扶在窗沿上,指修长,明显是许不令的。
??
宁清夜眼前一亮,探头看了眼,才发现许不令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自己从未睡过的房间里,双扶着窗沿欣赏夜景,脸上的表情很古怪,有点痛苦并快乐着的意思。
宁清夜眨了眨眼睛,还没打招呼,那边的许不令就发现了她的目光,连忙负而立站的直,偏头望过来,露出那副熟悉的明朗笑容
“清夜。”
宁清夜脸上表情一向很少,微微点头示意后,便走出茶厅,来到许不令的房间里:
“方才和满枝她们在喝酒,出来透透气。你忙完了?”
许不令何止忙完,都快被宝宝姐妹榨干了。他走到跟前,抬捋顺宁清夜耳边的发丝:
“是啊,没吃醋吧?”
宁清夜面容冷艳,骨子里带着几分拒人千里的仙气,哪怕和许不令早已经是情侣,私下里也没放开过。她微微后仰躲开许不令的指,蹙眉道:
“见面就动动脚,你不累吗?”
“是有点累。”
许不令脸皮很厚的笑了下,抬搂住清夜的柳腰,往绣床走去:
“那边床不大,四个人睡没我地儿了,正准备回来休息。你既然过来了,那就……”
宁清夜脸色一僵,哪里肯给许不令侍寝,扭动肩膀想挣扎:
“天刚黑,时间早着……我去帮你把楚楚叫来。”
许不令摇了摇头:“别客气啊,姐妹之间,没必要推来推去。”
谁跟你客气了?
宁清夜清冷的表情绷不住了,下意识挡住臀儿,不让许不令捏,冷声道:
“你住,我过来是和你说正事的,不是陪你那什么。”
许不令仔细看了眼,摸不清清夜是坚决反抗还是欲拒还迎,为了不伤清夜的心,还是把清夜抱在了怀里,在床榻边坐下,点头道:
“好,你说吧,说完了再办正事。”
宁清夜坐在许不令怀里,稍微扭了几下,挣脱不开,便也放弃了。她抬紧了紧身上的雪白春裙,偏头望向窗外:
“你在北齐,遇见厉寒生了?”
许不令把宁清夜的脸颊转过来,面向自己,认真道:
“是啊。我离开前,给厉寒生和祝六写了封信,让他们随着使臣队伍北上,阴北齐一把,才有了马鬃岭的事儿。”
宁清夜没直视许不令的目光,垂下眼帘,脸颊上带着几分纠结和落寞:
“你……你为了办大事,做这些我不介意。但厉寒生那个人,当年我娘便是因为他而死,为了功名连妻女都能不顾,我觉得你不该太依仗他。”
许不令知道清夜童年的遭遇,恨厉寒生是必然的。他斟酌了下,轻声道:
“其实吧,你和厉寒生,应该当面交流一下。我也不是给他说好话,但在马鬃岭的时候,我被左清秋设局埋伏,厉寒生眼见逃脱无望,没有丝毫迟疑的自己留下殿后,让我逃离。如果不是我武艺过人,他真就死在马鬃岭了。”
宁清夜皱了皱眉,抬眼望向许不令:
“还有这事儿?”
“我骗你作甚?宗师过招变数极多,满枝她们站在旁边都看不清,但我却是清清楚楚。所以说厉寒生无情无义,我肯定是不信。我觉得吧,应该是厉寒生年轻的时候,读了一辈子圣贤书,想考取功名走正路,不想混江湖。后来出了事儿,心里悔恨,才一直没去见你,心里只想着灭宋氏给你娘报仇……”
宁清夜对这个说法,并不认同:
“人都死了,再悔恨有什么用?他当年老老实实留在山寨,我娘岂会遭狼卫毒?错本来就在他,难不成他现在知错了,我就得体谅他?那谁去体谅我娘?我娘当年不嫌弃他穷苦,暗救济他,嫁给他,带着他走江湖混口饭吃,教他武艺,还给他生了个女儿,到头来惨死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还想着朝廷的一官半职他现在即便把宋氏杀绝,和我娘又有什么关系?我娘泉下有知,还能感谢他替自己报仇?”
宁清夜说着说着,情绪便有点激动,毕竟这些心里话,也只能当着自己男人的面说。
许不令抬轻伏清夜的后背,柔声安慰:
“我也不是厉寒生,这问题肯定答不出来。马上就要去江南,还会和厉寒生遇上。到时候我当间人,让你和他当面聊聊,他的回答要是没让你满意,你使个眼色,我当场把厉寒生大卸八块!”
许不令脸色严肃,大有只要能给媳妇出气,神仙都杀给你看的霸气。
?!
宁清夜一愣,抬就是一下,拍在许不令肩膀上:
“胡说,他再怎么着,也是我生父,岂能让你打杀了?”
许不令微微摊开:
“那怎么办?”
宁清夜思索了下:“到时候再说吧。若他没有半点悔意,你把他打残废,给我娘守墓去。如果他真知错了,我……我以后就不找他麻烦了。”
许不令勾起嘴角笑了下:“那就这么定了,下江南的时候再说。”
“嗯。”
宁清夜说完了心里话,稍显心不在焉,想起身出去,只是腰上的没松,没能站起来。
宁清夜望向许不令,有点疑惑。
许不令挑了挑眉毛,抬在清夜紧绷绷的裙摆上拍了下:
“天都黑了,别走了吧?陪我多聊会儿。”
宁清夜身体一紧,哪能不知道许不令想做什么,她冷声道:
“许不令,你不要太过分了。我还没嫁给你,你听楚楚的混话,把我那什么就算了,岂能一直得寸进尺?要这样的话,你还不如直接和我圆房,至少正常些。”
“好啊。”
许不令眼前一亮,连忙把清夜摁倒,捏了捏冷冰冰的脸颊:
“等你这句话好久了,其他事都做了,就差这一步,说起来我也怪怪的。”
??
宁清夜被压着,心里顿时慌了,抬轻推着,脸色逐渐转红:
“我随口一说,答应好了和满枝同进同退,岂能提前和你……”
“那还是后面?”
“你……你真不累?”
“真不累,乖,推来推去的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老实配合还舒服些。”
“唉……”
……
微风吹拂着灯笼,临湖的廊道里莺声燕语不停。
个姑娘喝着小酒,聊起天南地北的江湖事,缺了闷葫芦小宁,倒也没影响到气氛。
不过祝满枝自幼社交天赋拉满,虽然看起来憨憨的,心思却十分细腻,能照顾到每个朋友的感受。
见宁清夜离开叫人,半天没有回来,祝满枝觉得是方才说到了伤心处,清夜独自散心解闷去了。
作为义结金兰的好姐妹,祝满枝自认不能冷落清夜,和陈思凝、楚楚打了个招呼后,便跳下围栏,准备去把宁清夜找回来。
天色其实刚黑没多久,外面下着下雨,丫鬟都在各自屋里歇息,楼船里静悄悄的。
祝满枝蹦蹦跳跳走过楼船里的过道,直接来到了最后面的房间,侧耳倾听了下,里面没动静,便又来到了清夜的房间,推开门打量了一眼,空空如也。
“咦?去哪儿了……”
祝满枝环视一周,发觉许不令的房间里还亮着烛火,便快步跑到了房门前,抬轻敲了两下:
“许公子,你睡了吗?”
房间里很快传来了回应:
“没呢。”
“那我进来啦!”
祝满枝嘻嘻笑了下,便准备推门进去,被男朋友宠宠,哪想到还没把门推开,里面就传来了清夜焦急窘迫的呼喊:
“满枝,你先别进来,我……我在和许不令商量事,马上就过来……”
?!
商量事儿?
祝满枝小眉毛一皱,本来进不进去都行,听见小宁这古怪声音,那不进去也得进去了。
吱呀
房门打开。
祝满枝嘟着嘴进入房间,把门关上,侧目看向里屋。
果不其然,幔帐刚刚放下,还有只白胳膊把裙子捡了回去。
“小宁?你在哪儿商量事呢?”
祝满枝眼醋海翻波,闷闷不乐走到床榻旁,把幔帐掀开瞄了眼。
宁清夜身无寸缕,急急忙忙往被褥里钻,脸色涨红,又满怀愧疚,急声道:
“满枝,我……他非要亲我,我也没办法。”
“没义气。”
祝满枝脸蛋儿也红了,不太敢看旁边的许不令,只是瞪着宁清夜:
“当年说好的同进同退,你怎么能背地里偷我男人?说吧,背叛我多久了?”
宁清夜也不敢说给了许不令一部分,只能弱弱的道:
“我……我真没食言。就只是亲了两口,没做别的。”
“你满脸都写着我在撒谎,当本枝傻?”
祝满枝眸子里满是醋味,瞄了许不令一眼,也在旁边躺了下来:
“说好的同进同退,背地里亲亲也不行,许公子亲你一口,就得亲我一口,不然就是不公平。”
宁清夜正愁下不来台,满枝自己过来送,心里反而放松了不少。她抱着把满枝也拖下水的心思,连忙点头:
“好,许不令,你要公平,对我做什么,就得对满枝做什么,不准偏袒。”
祝满枝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认真点头:
“对。”
许不令看的有点好笑,他刚刚伺候完四个媳妇,心里肯定不急,见阿枝过来凑热闹了,忽然改了注意,转身躺在了枕头上,抱着后脑勺:
“清夜,你自己坦白,把瞒着满枝占的便宜,都交代一遍。要是不乐意,我帮你交代也行。”
宁清夜一愣,有些莫名其妙:
“我怎么交代?”
祝满枝倒是很灵,认真解释道:“你对许公子做过什么,现在做一遍。我要是也做过,就不计较了,要是没做过,许公子就得补偿我。”
“对。”
许不令含笑点头。
“……”
宁清夜抿了抿嘴,她肯定不敢当着满枝的面,做那种羞死人的事情。稍微犹豫了下后,微微点头:
“那行吧……”
宁清夜磨磨蹭蹭坐起身来,自己捧着……
祝满枝脸色一红,有点不太敢看,不过还是看的很认真,半晌后,轻轻切了一声:
“就这?”
宁清夜都快窘迫死了,面红耳赤,瞪着眸子道:
“要不你来试试?”
“试试就试试,这有什么嘛。”
祝满枝一头翻起来,把幔帐放了下来,有学有样的解开领子,自己捧着凑了上去……
窗外春雨阵阵,屋内活色生香。
陈思凝和楚楚坐在栏杆上,等了半天不见清夜和满枝回来,两个人又不太熟,渐渐就没了话题。
陈思凝回头看了看船楼,略显莫名的道:
“她们做什么去了?怎么人都不见了?”
钟离楚楚其实早就猜出一船姑娘做什么去了,但这种事终究不好当着陈思凝说,她从围栏上下来,含笑道:
“可能有事要忙,天色已经黑了,我们回房休息吧,不等她们了。”
陈思凝微微点头,反正就在一条船上,也没必要傻等。她跳下围栏,拿起两条试图吞鹅的小蛇,看向洞庭湖的对面:
“君山曹家就在那里对吧?听说那里还有个大演武台,以前很多江湖人在那里成名。”
钟离楚楚点头一笑:“是啊,不过曹家已经没落了,演武台也变成了晒渔网的地方,没什么好看的。”
陈思凝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
两个人转身走向船楼,还没进屋,忽然瞧见甲板下面,一个女子撑着伞走了过来。
钟离楚楚顿住脚步,眯眼仔细一瞧,却见细细密密的小雨,身着白裙的宁玉合,持纸伞,胳膊挎着个小篮子,走上了楼船的甲板。
钟离楚楚连忙上前,略显疑惑的道:
“大宁姐,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山庄那边有事吗?”
宁玉合面容娴静,如同持家有道的端庄妇人,扫了两个姑娘一眼后,微笑道:
“庄子里没事,就是你师父嘴馋,想吃岳阳特产的香干,我过来给她买些。”
“哦。”
钟离楚楚眨了眨眼睛,觉得自个师父有点太娇气:
“这么点小事,给护卫说一声,或者给我打声招呼就行了嘛,岂能劳烦大宁姐给我师父跑腿。”
“唉,没什么的,反正我在庄子里也没事,都是一家人,互相帮衬也是应该的。”
钟离楚楚见宁玉合如此善解人意,也安心了些:
“那就麻烦大宁姐了,嗯……天色还早,你是现在去买,还是明天白天?要不我陪着你一起去?”
宁玉合微微摇头,瞄了船楼一眼:
“玖玖近些日子行医问药,着实辛苦。这东西让令儿跟着跑一趟,到时候我说许不令买的,你师父吃起来也舒坦些。令儿在吗?今晚还得回去,若是令儿不在,就算了。”
陈思凝见这个很白的大姐姐,如此体贴贤惠,心里面着实好感爆棚,插话道:
“在呢,我去叫一声。”
钟离楚楚知道许不令在干啥,肯定不敢让陈思凝去叫人,只是在船楼门口喊了一声:
“相公,大宁姐来了,你现在忙吗?”
“他不忙,师父,你赶快把他领走去外面……”
宁清夜抓住救命稻草似得呼声,从船楼深处传来。
宁玉合脸色不易察觉的红了下,怕打扰了徒弟的好事,连忙道:
“你们忙的话就算了,我这就走。”
“不忙不忙,他出来了……”
几句话过后,房门打开。
衣冠整洁的许不令,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稍微整理了下衣袍,露出和煦笑容:
“师……玉合,陈姑娘,楚楚,让你们久等了。”
陈思凝算是外人,夹在间其实挺尴尬的,微微颔首道:
“许公子,天色不早了,你快去买东西吧,我回去睡觉就行了,你不用招呼我。”
钟离楚楚也是点头:“相公,我陪着陈姑娘即可,你先去忙吧。”
许不令含笑点头,虽然腿有点软,但气势很飘逸,走到船楼外,接过油纸伞,摆道:
“那我先出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嗯,许公子相公慢走。”
……
许不令点了点头,转身陪着宁玉合,走下楼船的踏板,前往岳阳城的集市。
春夜细雨蒙蒙,岸边的青石道路上没有行人,只能遥遥听到远处街市上的些许嘈杂。
宁玉合温柔娴静,挎着篮子走在许不令后面半步,距离楼船一段距离后,才回头看了眼,见姑娘们都进屋了,用肩膀轻轻撞了许不令一下,眼神玩味。
许不令被这分幽怨、分思念的小眼神,看的走路都有点飘,抬搂住宁玉合的肩膀:
“师父,怎么现在过来了?着急了?”
宁玉合咬了咬下唇,靠在了许不令怀里,柔声道:
“几个月没见你,为师能不急吗?”
许不令抬起指,挑开宁玉合臂弯的竹篮,却见里面装着尾巴、铃铛、玉兰膏……
有备而来!
许不令心领神会,呵呵笑了下:
“师父,不是给玖玖买香干吗?”
“给她买个锤锤,她又不是没长腿,你晓得不,她见你回来了,怕我单独跑过来吃独食,从早到晚都跟着我,生怕我偷偷跑了。”
许不令挑了挑眉毛,有些好笑:
“那师父你怎么跑出来的?”
宁玉合柔柔一笑,眸子里稍显狡黠:
“我模仿你的迹,写了张纸条:子时,兰花苑西厢房,别让师父瞧见,偷偷放在了她的妆台上。然后那死婆娘,看我眼神都不对了,十分嘚瑟,天刚黑就洗白白没了踪影,还让我今晚早点睡,然后我就出来了。”
?!
傻媳妇名不虚传……
许不令吸了口气,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宁玉合嘴角轻勾,又用肩膀撞了许不令一下:
“怎么?为你家阿九打抱不平?她当年给我下痒痒粉的时候,可比我现在黑心多了。”
许不令摇了摇头,在宁玉合的臀儿上拍了拍:
“好啦,一家人打打闹闹没什么不好的。这大下雨的,在荒郊野外怕是太野了点……”
宁玉合纤探出伞沿,接了几滴春雨:
“光想想的话,其实挺不错,就和在水里差不多。不过早春的雨淋不得,我过来的时候,就找了条船。”
宁玉合带着许不令,来到湖岸边的僻静处,一条乌篷船停在湖边,里面连薄毯都铺好了。她微笑道:
“我们第一次那条船,扔到肃州的鸳鸯湖里了,这条船差不多,就当故地重游了。”
许不令看了两眼,很是满意:
“师父准备还真充分。”
“那是自然,你这么忙,我哪好意思耽搁你太多时间。”
宁玉合拉着许不令的,落在了小渔船上,钻进船篷里面,姿势柔婉的侧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来坐下吧,你方才应该刚忙活完,若是没兴的话,为师陪着你聊聊天也行。”
许不令怎么可能没兴,没兴也被内媚的师父给硬勾起来了,他用竹竿把小船推离湖岸后,收起油纸伞进入船舱,在宁玉合身边坐了下来:
“我精力旺盛的很,师父不用担心。”
宁玉合“哦”了一声,起身坐在了许不令怀里,居高临下,面对面的看着许不令的眼睛,呵气如兰:
“是吗?有多旺盛?”
“嗯……”
许不令双往后撑着毯子,鼓囊囊的温暖胸怀近在眼前,眼睛有点不听使唤:
“估计能把船弄沉,师父你最好别玩火。”
宁玉合拔出头上的发簪,如云长发披散而下,双勾住许不令的脖子,表情似笑非笑,目光好似要吃人:
“为师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武艺也不错,都跟了你了,也不怕你折腾,船沉了我都沉不了。”
“……”
许不令不知为何,被看的有点心虚,毕竟他刚刚才伺候完四个久别重逢的媳妇。他轻轻咳了声:
“要不,师父我们先聊聊天?”
“好啊。”
宁玉合凑到许不令的耳边,柔声道:“要我用哪张嘴和你聊?”
?!!
好家伙……
许不令气血沸腾,方寸大乱,有点语无伦次:
“那什么,清夜的婚事,我感觉应该早点办了,我都把她那什么了,就差最后一步,关系不近不远的,清夜有点别扭。”
宁玉合把下巴放在许不令的肩膀上,脸颊轻轻磨蹭:
“清夜性子就是这,你不逼她,她永远都转不过弯。连哪种事都做了,找个会顺水推舟,她其实也不会生气,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清夜肯定尴尬。”
“是啊。嗯……最近走了趟北齐,那燕回林的剑术,说实话不错,师父应该听说过他吧?北齐剑仙,很出名……”
“我对其他人的剑术不感兴,就喜欢你的剑术,你给为师演练下,看精进没有,如何?”
“……”
许不令慢慢倒在了船篷里,看着近在咫尺的倾城容颜,张了张嘴,实在无话可说,翻身而起就把宁玉合摁了下去。
宁玉合嘴角带着笑意,长发披散在毯子上,眼底也有羞涩,但彼此一起这么久,那点放不开早就放开了,没有任何的抗拒,只是目光温柔的看着许不令。
许不令低头对视,良久后,含笑道:
“师父,我见你第一眼的时候,真没看出来。”
“你喜欢为师这样,为师才这样,你要是不喜欢,为师也不敢这么野。”
“倒也是……”
……
话语声渐小,取而代之的是湖心渔船周边的圈圈涟漪。
天黑天亮又天黑,春雨一直未停,春风好像也一直未歇,这次不知又要持续到几时……
感谢你的回答并不重要大佬的五万赏,成为世子的第十位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