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阁内熙熙攘攘,诺大的演武台上,司仪正在两场比拼的间隙,调动着满楼宾客的情绪,同时给诸多贵客下注押宝的时间:
“三日以来,龙吟阁连战四十二场,四位少侠以全胜之姿走到现在,实属不易。按照规矩,前三甲今日可在龙吟阁问剑于当代青魁……”
许不令带着祝满枝来到龙吟阁后方专供贵人出入的侧门,在龙吟阁东家的殷勤迎接下,在正中主楼顶层就坐,等待着待会的挑战者登场。
‘青魁’的金匾也被抬了过来,挂在龙吟阁的最高处,绑着红花,下方的案台上还放着三把宝剑和一个画匣。因为是天子手书的匾额,旁边还有两队狼卫守护避免出岔子。
今天在场的宾客大半都是为了看比武,但也不乏书生小姐混杂其间,因为待会打完后徐丹青出山的第一副画会现世,这可是无论文武都在意的事情,连城中的大儒都来了几个,在旁边翘首以盼。
许不令在主楼顶层的露台上就坐,面前挂着珠帘,能俯视全场,下面却看不到这里,可以说是绝佳的看台。龙吟阁还送了两个迎春楼的头牌歌姬过来弹曲,不过许不令不好这口没要。
祝满枝还是第一来这里,在宽大的房间里转了几圈,又跑到露台上,小心翼翼的抬头瞄了眼后,连忙缩了回来,有些激动:
“许公子,我这几天都打探清楚了,这次来抢你招牌的人里面,只有司徒琥羽和唐九儿比较厉害,都是你的手下败将,公子不用担心。”
许不令靠着装饰奢华的大椅子,佩剑放在剑台上,抬手拍了拍旁边的座位:
“本来就是走个过场,我担心个什么,过来坐下。”
祝满枝嘻嘻笑着,走到很宽大的椅子上坐下,学着许不令的姿势靠着,小腿悬空,绣鞋晃晃荡荡,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下。
台下是司徒琥羽二十路连环刀虐菜,对其他年轻人来说自然看的心惊肉跳,对许不令来说实在和小孩子掐架没区别。
稍微坐了片刻,许不令把目光移向了身旁的小姑娘,上下打量几眼,然后……
祝满枝全神贯注,正探头看着下面的擂台,忽然小眉毛一皱,感觉到腿上放了一只大手。?!
祝满枝顿时回过神来,悄悄低头瞄了眼手放在她的裙摆上,手指还轻敲着。侧目看去,许公子面如冠玉眼神平静,打量着下方的擂台,时而还缓缓摇头,看的很认真。
“……”
祝满枝轻轻吸了口气,以为是许不令把她的腿当成了椅子扶手,忙的做出没察觉的模样,继续盯着下面,脸儿慢慢发红,又退回去,然后又发红,不知不觉又想起上次在马车中,被昏迷的许不令无意触碰的事儿……
铛
一声锣响在擂台上出现。
昏厥的武人被抬了下去,司徒琥羽抬手抱拳,提着九环刀走到了擂台下的座位上坐下。时而看向主楼顶层,眼睛里带着几分崇敬。
身着白袍的司仪持着白纸扇走上擂台,看向周边的上千宾客,朗声道:
“恭喜千仞门司徒琥羽、幽州唐家唐九、铁线拳馆杨松三位少侠位列三甲。因为这场比武在长安举行,必然有很多少侠未能赶上或者刚刚得到消息抵达,若是有不服的,现在还能上台,等锣声一响肃王世子露面,可就没机会了。”
站在擂台下的年轻俊杰,大多身上带着伤,能上去早就上去了,都开始催促着正戏赶快开始。
露台上,面红耳赤微微喘息的祝满枝,悄悄用手肘碰了许不令一下:
“许公子,该你了。”
“哦。”
许不令似是才回过神,自然而然的收回手准备起身,还没起身,就见下方的擂台上,还真上来一个人。
正整理裙子的祝满枝顿时恼火,却又不敢出声,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不过仔细一瞧台下,脸儿便愣了下:
“嘿—这个书生……”
满场宾客的瞩目中,五楼之间的大擂台旁边,一个背着书箱头戴方巾的书生,小跑着走上台阶,把背上的竹箱放在一旁。
站在擂台中间的司仪,蹙眉打量一眼,开口道:
“这位……这位公子,你上来是?”
书生放下竹箱,对着在场的宾客行了个书生礼,笑容和煦:“前几天去拜访家师,耽搁了些时间,刚刚过来,让各位久等了。”说着从书箱旁边取下黑布包裹的长条。
司仪还真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跑上来讨打,当众设擂,本就是广邀天下豪杰的意思,敢上台自然不能往下撵。不过肃王世子千金之躯,在上面等久了也不好,当下便直接转头,看向了司徒等人的坐席:
“这位少侠也是用剑的,要不九公子过来会会?”
靠坐在太师椅上的唐九,额头上还残留着些许血痂,是上次被‘祝六’用铜钱打得。不过唐九对此并不在意,唐祝两家是灭门血仇,他能在剑圣祝六的手底下活着出来,还只受了点皮外伤,本就是值得吹嘘的事情。
见有人持剑登台,唐九从家仆手中接过佩剑便站起了身。这种千人瞩目的场合上场本就是增长名望的机会,待会打许不令他肯定是没胆子,能多露个脸展示唐家剑的雄风自然不会拒绝。
随着两名年轻剑客登台,龙吟阁顿时安静下来,不少人佩服那书生的胆识,而随时候命的大夫则抬着担架登在台阶旁,准备随时上去急救。
铛
司仪敲响了铜锣,便站在了擂台边缘让出场合。
唐家一袭华服,手持宝剑看了看二十步外的书生,抬手行江湖礼:
“幽州唐家,唐九。”
之后便右手抓住剑柄蓄势待发。
自从被左夜子秒过后,唐九已经改掉了轻敌的毛病,目光极为谨慎。
书生拿着青色长剑,斯斯文文就像是个酸秀才,抬手行了个书生礼:
“岳麓山,梅曲生。”
“……”
“???”
众人满眼茫然,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唐九持着长剑,正在疑惑打量对方的时候……
飒
先是寒光惊四海,继而剑气冲斗牛。
百步高台之上,寒光一闪而逝,森然剑芒之下,如有清风扫过楼宇。
满场惊愕,思绪刹那被这一剑搅的粉碎。
种种名号在这一剑之中浮现,满场宾客终于反应过来台上这个其貌不扬的书生是谁了。
青竹梅子酒,逍遥伴曲生。
一剑动长安!
梅曲生!
许不令拿下青魁金匾之前,大玥公认的年轻一辈第一人!
扑通
唐九直挺挺倒在地上,尚未拔出来的长剑摔在一边,右侧发髻撞见多了条血痕,和左边已经痊愈的伤口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哗”
全场惊呼声四起,夫人小姐的呼声,甚至把在场武人的呵斥都给压了下去。
梅曲生收起长剑,转身对着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唐九抬手一礼:
“得罪了,剑出鞘便要见血,是你们唐家的规矩。”
“梅公子”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