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回到沐城,进门后赶紧把壁炉点上,客厅还没烘热乎,于升像是踩着点来了。
一进门嘴巴就像抹了蜂蜜一样,转着圈地拜年:“傅厂长,过年好!梁姐,过年好!娟姐,过年好!”
傅松往他身后瞅了一眼,没看到他姐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淡淡的失望。
“嘴再甜也没红包!”
于升搓着手道:“瞧你说的,我都这么大了,哪还能跟小孩子一样有跟你要红包呢。大侄子,来,这是叔给你的压岁钱。”
傅声远瞅瞅老爹,又瞅瞅老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傅松点头道:“拿着,不拿白不拿!”
“谢谢叔叔。”傅声远跟他爹一样,也是个见钱眼看的主,口齿虽然不利索,但一双小手收起红包来却一点都不慢。
梁希问:“你姐呢?怎么没一起过来?”
于升道:“我姐呀,老毛病又犯了,过年这几天累着了,心口疼,在家窝着呢,她让我替她给你们拜个晚年。”
梁希道:“你姐也是的,体格太弱了。”
于升道:“可不是,让她平时多锻炼身体,光嘴上答应,就是不干。”
又聊了一会儿,梁希上去收拾卧室了,傅松看于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又怎么了?有屁就放!”
于升为难道:“傅厂长,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那就别说!”傅松最讨厌别人吊他胃口了。
于升无语道:“不是我的事情,是初琳琳……。”
一听是关于初琳琳的,傅松好奇道:“小初?她回来了?怎么了?”
于升犹豫了一下,解释道:“她腊月二十八就回沐城了,确切地说,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什么都没带,鞋都跑掉了一只,你是没看见那天晚上她那副样子,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傅松皱眉道:“你他娘的别扯些没用的,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逃出来了?”
于升知道他什么脾气,连忙竹筒倒豆子般地说了一遍。
原来初琳琳回家的第二天,在她老娘的安排下,那个徐二愣子上门见见面,其实说白了就是相亲,但初琳琳也是头铁,当着老光棍的面说她早就有对象了,而且感情好着呢,这辈子非他不嫁。
这话一出口,可把她爸妈给气坏了,她上下嘴皮子一哆嗦倒是痛快了,却必然要恶了徐家。
他们还指望着从徐家多抠出点彩礼钱呢,好给他们的儿子买三大件和摩托车,现在倒好,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飞了。
两口子怒上心头,她爸当场就给了她一耳光,她妈更狠,拿着擀面杖把她打得遍体鳞伤,两根肋骨都裂了。
打完了还不算完,又把她给关到了柴房里,不给饭吃不给水喝,最后还是在她小弟的帮助下,半夜里翻出后窗逃了出来。
因为害怕被发现,初琳琳什么东西都没带,凭着一双脚板子走了一天一夜,运气好就搭顺路的牛车、拖拉机,运气不好就只能步行。
东莱离沐城差不多三百里地,她第二天傍晚才到了沐城,本来身上就有伤,再加上整整两天没吃饭,坚持到于升家门口就晕倒了。
傅松还没听完就气炸了,这是什么王八蛋父母,初琳琳多好的一个姑娘,又勤快又能干,他们不宠着也就罢了,居然还殴打软禁她!
这是什么行为,这是非法拘禁!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傅松越想越气,好不容易培养了一个能用的秘书,老子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你们居然敢动老子的人!
打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以初琳琳现在的条件,聪明的父母巴结闺女都来不及呢,老子要是有这样的闺女,绝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
眼皮子真浅!
人们常说资本主义的天敌是共产主义,那绝对是胡说八道,在傅松看来,资本主义最大的敌人是封建主义。
作为一个越来越合格的资本家,他对这种以家长制为核心的宗族制度深恶痛绝,这种封建余毒留存至今,绝对是革命不彻底的体现!
不把这种封建余毒从社会上清除,不把这种王八蛋制度粉碎,他这个资本家还怎么安安稳稳地赚大钱?
今天初琳琳能被父母关起来,明天他们是不是敢过来把人给绑回去拜堂成亲?
他娘的,这种可能性不仅有,而且还很大。
为了自己的赚钱大业着想,啊不是,为了能更好的实现他的理想,他必须得为广大女同胞、女同志们做点什么,要彻底地将她们从封建压迫中解救出来,以便全身心地投入到四个现代化建设这项伟大的事业中,为国家的富强、民族的复兴、人民的幸福做出更加巨大的贡献!
“梁希,你管不管!”傅松朝楼上喊了一声。
他当然能替初琳琳出头,但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数个初琳琳,他帮得了一个,却帮不了别人。
这种事情靠一个人、几个人的努力是根本解决不了的,归根结底还是要靠立法,咱是文明人,要讲王法,要讲法律,所以梁希这个为民做主的代表必须得站出来。
他的要求一点都不高,只替女同志争取教育平等、婚姻自由的权利,至于姓氏自主、生育自由等等,老子是男人,不是圣人,除非男方同意,否则孩子不跟男人姓难道跟女人姓?能生孩子却不生孩子,那不叫自由,那叫自私!
不生孩子?老子连计划生育都不鸟,会替你们争取这种权利?
梁希从卧室里跑出来,“那么大声嚷嚷什么?吓着儿子怎么办?”
不过看到傅松一张脸铁青,胸膛不停地起伏,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怎么了这是?刚才还好端端的呢。”
“怎么了?怎么了!”傅松感觉自己都快升天了,“老子要杀人!算了,跟你说了没用,你肯定又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杀人?”梁希吓了一跳,急忙跑下楼,“你别胡来啊,你上哪去?”
“哼,老子的人被人欺负了,现在正躺在医院里,老子要去看看!”傅松转身就去了车库。
梁希愈发好奇,拉住于升问:“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