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桌上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傅松隐约听到大家都叫那人“熊教授”。
招待会马上开始了,但准备的十几张圆桌,并没有全部坐满,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座位还空着。
齐永钢听到小刘的汇报,扫了一眼大厅,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请帖发出去不少,但最后来的人却不多。
傅松这一桌倒是坐了七八个人,都是留学生,只有他一个人是访问学者。
大家的年纪差不多,几句话就变得熟络起来。
在座的有纽约本地哥伦比亚大学的,也有纽约州如康奈尔大学、纽约州立大学理工学院的留学生,最远的是从马萨诸塞州赶过来的。
听到对面一个叫郭恒的男学生说他是麻省理工的,傅松心里一动,连忙问:“你认识萧竹梅吗?”
“认识啊,去年9月我们一起飞的纽约。你认识她?”
“打过几次交道。”傅松敷衍了一句,紧接着又问:“那她挺好的吧?”
郭恒摇摇头道:“我挺长时间没见过她了,还真不太清楚。”
傅松纳闷道:“怎么会呢?你们不是一个学校的?”
郭恒道:“我学的是电机工程,平时学习很忙,基本上碰不到,上次见面……,我想想,好像是今年五一劳动节的联谊会上。”
这个年代在美中国留学生数量不多,甚至可以说是稀有动物,能在同一所学校求学的,更是少之又少,而且像波士顿这样的大城市,肯定有诸如“学生会”或“联谊会”之类的组织,定期开展联谊活动。
郭恒却说有小半年没见过萧竹梅了,这就有点不正常了,但到底是郭恒的问题还是萧竹梅的问题?
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郭恒又道:“月初开学前,萧竹梅也没来参加联谊会,我们以为她临时有事来不了。不过今天的国庆招待会她也是代表,我本来打算跟她一块过来,但没联系上她……。”
听到这话,傅松心里咯噔一下,正要开口问清楚,却看到齐永钢走到话筒前要讲话了,只好把到口的疑问给咽了回去。
开场白过后,齐永钢隆重介绍了主桌的客人,第一个介绍的正是那个50岁左右的中年人。
熊杰,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系博士,纽约大学政治科学系终身教授,主要从事国际法、国际政治和亚太国家关系的研究,美国著名国际政治与国际法专,两次受邀访问中国,是美国国内的中美关系专家……
别的傅松不知道,但却知道这年头一个人能受邀,注意,是受邀访问中国,那这个人绝对不一般,一般人哪有资格被国内邀请访问?
纽约大学政治科学系居然有这么牛逼的华人?老子怎么就不知道呢?要是早知道,老子肯定要跟着他做访问学者。
主桌剩下的客人基本上都是纽约州及附近州各大学的华人教授学者,再联系到今天参会的人员成分,傅松基本可以断定,这次国庆招待会的主题不外乎加强中外留学交流。
果然,接下来领事同志的致辞,就向这些华人教授学者们委婉地表达一个意思,希望他们这些炎黄子孙能够在国家留学工作上,出一份力,帮帮忙。
随后的招待晚宴,确实如齐永钢所说,简单朴素,没有任何铺张浪费。
当然,除了面包和可乐外,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领事馆的大厨水平不错,做的中国菜让吃了一个多月西餐的傅松,差点咬掉了舌头。
招待会结束的时候,傅松找到了郭恒,“郭同学,你什么时候回波士顿?”
郭恒道:“今晚住一晚,明天就得回去了,后天还有课。傅同志,你是想打听萧竹梅的事情吧?这个不用你说,我回波士顿后就去找她。”
“那再好不过了,说实话我还真挺担心她的。”傅松坦然地笑道,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郭恒,“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消息打我电话。”
郭恒发现这是一张很普通的名片,只有名字和两个电话,点点头道:“好。”
跟着人群出了领事馆,看到领事和齐永钢正在送熊杰,他本来打算在一旁等一会儿,跟齐永钢打过招呼再走,这时突然听到克莱斯的声音:“先生,紧急电话。”
下车前,傅松特意把大哥大留在车上,他一个留学生,带着大哥大来参加招待会,太高调了。
“谁的?”傅松问道,克莱斯是司机兼保镖,自己的那寥寥几个紧急电话他都知道。
克莱斯道:“是初小姐转达的,说您的夫人要生产了,一个半小时前已经送往医院……。”
“什么?要生了!”傅松突然紧张起来,今天早饭后打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梁希说自己能吃能睡的,吃完晚饭还在院子里溜达了小半个钟头,怎么才过了半天就要生了?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傅松一把夺过电话道。
克莱斯的扑克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苦笑,道:“接到电话后我就跑过来了,可这里是中国驻外领事馆,我根本进不去。”
傅松的手指停在电话按键上,因为他不知道该打谁的电话,梁家的电话他知道,但这个时候家里肯定没人,至于医院的电话,他现在连梁希去了哪个医院都不知道……
颓然地将电话扔给克莱斯,“走吧,先回去再说。”
现在他脑子里都是梁希和孩子,至于跟齐永钢打招呼,早就顾不上了。
回到酒店,傅松就坐在电话机旁等着。
于升看他沉着张脸,恨不得夹起尾巴,让自己成为小透明,所以给他沏上茶后,便蹑手蹑脚地躲在角落里,这个时候千万别触他眉头,谁触谁倒霉!
尽管上辈子经历过一次这种等待,但跟现在却不一样,上辈子他是在产房外等着,而这次他却是在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等待。
这种心理上的煎熬,让傅松感到抓狂,梁希肯定疼得正在大骂自己吧?
她这人什么苦都能吃,就是怕疼,被家里的桌子角撞一下,都能疼得直抹眼泪,想当初第一次的时候,疼得跟杀猪似的,差点把他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