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松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等等”,傅松突然想起一件事,追上萧竹梅,说:“后天我就不去机场送你了,这个你拿着。”
来首都之前,他特意从韩泽声那边借了两万美元,买房子花了六千,他自己留下一万作为他用,剩下的四千都一股脑塞给萧竹梅。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萧竹梅借着路灯看清了手中的东西,连忙推了回去,摇头说:“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傅松说:“穷家富路,拿着吧。”
萧竹梅还是摇头:“我可以打工,听说那边工资很高,我能养活自己的。”
傅松很想大笑,那边工资是很高,但也得分什么工作,何况萧竹梅是公派留学生,原则上不允许打工,如果非要打工,也只能打黑工。
“让你拿着就拿着!”傅松把钱按在她手里,又道:“要不给我打个欠条,等我缺钱了再去找你讨债。”
萧竹梅被他逗笑了,下一刻感觉鼻子有点酸,闷声道:“欠条就算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打欠条的。”
回到计委附近的小院,刚掏出钥匙正要开门,突然从旁边闪出一条黑影,傅松第一反应是遇到打劫的。
“傅同志,我,黄锦淮!”
“老黄?”胡同里没有路灯,傅松刚才还真没认出他,“你怎么在这?”
“听说你回来了,我寻思着把房租钱给你送过来。”黄锦淮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卷钱递给傅松,“四个月一共三百六十八块钱,你数数对不对。”
傅松懒得数,直接揣口袋里,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等挺久了吧?”
黄锦淮说:“吃完晚饭溜达着就过来了,也没等多久。钱送到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傅松说:“进来坐坐,正好我有事要麻烦你。”
黄锦淮立马点头:“哎。”
进了屋里,傅松拿起暖瓶晃了晃,里面一点水都没有,黄锦淮接过暖瓶说:“我来吧。”
傅松往茶壶里倒了点茶叶,搬了两把小椅子来到院子里,这边黄锦淮已经把水烧上了,火苗很旺,没多久燎水壶冒出白汽。
喝了一口茶,傅松问:“老黄,你现在住哪?”
黄锦淮挤出一张苦瓜脸,说:“还是住在老地方,我倒是想搬进祖宅里住,可租户不干啊,去了两次都被打了出来。”
傅松差点没笑喷,房主居然被租客欺负成这样,也没谁了,“你还有别的亲戚吗?”
黄锦淮幽幽地说:“有个闺女,我进去那年,我媳妇儿跟我离婚,我闺女跟我断绝了父女关系,现在连姓都改成我媳妇儿的了。”
傅松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给茶壶续上水,说:“老黄,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过来帮我做事吧。”
“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吩咐!”黄金荣态度恭敬地说道,他今天一听说傅松回来了,马上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说是送房租钱,其实还不是为了抱傅松的大腿?
他四十多岁进去,在里面呆了十六七年,出来的时候已经六十一了,扫了两年大街,他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直到遇见了傅松,他的心思开始活泛起来。
傅松年轻有钱,是大学老师,还在社科院读什么研究生,最重要的是他心肠好的同时,又够狠。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光心肠好不一定有好下场,黄锦淮胆小得很,可不敢跟着这种人混。只有傅松这样的心肠好又有狠手腕的人,才是他投靠的最佳对象。
黄锦淮心里打着小算盘,傅松何尝不是如此?
首都毕竟离沐城有点远,交通不便,傅松不能经常过来,所以需要一个代理人来替他处理首都的一些事情。
黄锦淮能在小鬼子眼皮子底下做生意,又能在五十年代逃过被清算,绝对是个人精。另一方面,他现在身无长物,没有任何依靠,社会关系比较简单,最适合拉拢过来为他所用。
“老黄,我打算在首都买房子,但我是外来户,很多时候不方便出面。”
黄锦淮点点头表示懂了,问:“我可以帮你去打听。”
傅松摆手说:“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人你也认识,就是房管所的张科长,以后有什么合适的房源,他会交代你的。”
黄锦淮高兴道:“那敢情好,有这条关系可以省不少功夫。”
傅松说:“但你不能光指望张科长,你得从他提供的房源里挑出我需要的房子,不能他给你什么就买什么。”
黄锦淮问:“那你要什么样的房子?”
傅松伸出两根手指头说:“很简单,两个原则,一是地段要好,二是要大。如果只能满足一个,以地段好为准。”
黄锦淮挠了挠头皮说:“房子大倒好说,看一眼就知道了,可地段好不好,每个人都有自个儿的想法,万一我看中的地段你却看不上怎么办?”
傅松还真没想到这一点,而且首都在未来几十年里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多现在不是好的地段,过不了多久增值百倍,所以光靠黄锦淮的眼光肯定是不行的。
想到这里,傅松进屋拿出一张地图,这是上次来首都时买的最新的首都旅游地图,铺在小方桌上,从衬衫口袋里掏出钢笔,然后开始在地图上圈圈画画。
花了将近半个小时,傅松才把二环以内的圈完,至于二环以外的地方,现在大部分还是荒地,特别是三环以外,很多地方傅松根本就认不出来,干脆就放弃了。
扔下钢笔,傅松指着地图说:“老黄,只要在这些圈里的房子,我都要!”
黄锦淮倒了吸了一口凉气,砸吧着嘴说:“这……,这是不是太多了。”
傅松斜了他一眼说:“钱的问题你不用操心,你给我谈下来一座房子,我给你一份佣金,你觉得多少合适?”
黄锦淮讪讪地笑笑,搓着手说:“佣金就免了,管我口饭吃就成。”
傅松哂然一笑,眯着眼睛道:“要不成交价的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