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念了一句,“专治不育,男人的天堂。”
徐檀兮:“……”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戎黎更大声一点,念得很一本正经:“专治不育,男人的天堂。。。”
他走路晃晃悠悠的,徐檀兮扶着他:“你念的什么?”
程及说他喝醉了很难搞,但徐檀兮觉得他一喝醉酒就特别乖,不吵不闹,问什么答什么。
他回答说:“是广告词,公交站牌上的广告词。”
她大概能猜到一些了:“我带你上楼。”
他把手抽走,不让她扶,要她牵着:“我们不回家吗?”
“不回去,今天住这儿。”
“哦。”他走不了直线,肩膀摇摇晃晃,嘴里念念有词,还是那句,“专治不育,男人的天堂。”
他喝多了就喜欢反复念叨一件事,每次都是。
徐檀兮怕被家里人听到,小声哄:“好了好了,不念了。”
他歪着头看她,很不解的表情:“为什么?”
徐檀兮耐心地同他解释:“你没有生病,不用治。”
他醉醺醺的,脑子一根筋:“可是我还没有去看过。”
徐檀兮温声细语地哄:“我就是医生啊,我知道。”
“哦。”
他醉眼迷离,眸中有一整个江南烟雨,没了平日里难驯的野性,像个少年,干净纯粹的少年,有点幼稚,有点乖巧,而且唠唠叨叨、喋喋不休。
“专治不育,男人的天堂。”
“专治不育,男人的天堂。”
他反反复复念个不停。
屋里醉了五个人,大家都在忙,徐檀兮怕人听到,悄悄地说:“嘘,小声一点。”
戎黎眼里一汪水汽,盖住了平时的戾气,漂亮的不像话:“为什么要小声点?”
“会被听到。”
“哦。”那他小声点,“专治不育,男人的天堂。”
“专治不育,男人的天堂。”
正在收拾碗筷的孟满慈转头看过去:“他说什么?”
“没什么。”徐檀兮赶紧牵着戎黎上楼。
他不肯走,要回答孟满慈的问题,他重新再念一次:“专治不育,男人的天堂。”
徐檀兮:“……”
孟满慈手里的筷子掉了:“小容他……”
徐檀兮赶紧解释:“他喝醉了会念广告词。”
孟满慈半信半疑,愁容满面。
房间在二楼东面,是采光最好的一间,里面重新装修过,门上还挂了个粉色的牌子,牌子写着——杳杳的房间。
是任玲花布置的,床单和摆件都是可爱的仙女风。
徐檀兮牵着戎黎进屋,她把门关上,带他去床上坐着。他特别乖,坐得很端正,除了脑袋会摇晃。
“杳杳。”
徐檀兮弯着腰看他:“嗯?”
他两只手都牵着她,因为心情好,手晃啊晃的:“我喜欢你的家人。”
“嗯,我知道。”
他头抬着,眼睛接住了光,瞳孔漂亮又明亮,他嘴里不停,说了很多很多话:“我喜欢外面的落地灯,喜欢你爷爷做的胡萝卜,虽然很难吃。我喜欢你外婆给我夹的鱼,喜欢你奶奶给我夹的肉,喜欢你外公叫我小容,喜欢桌上那个彩色的盘子,喜欢你舅妈洗的草莓。”
“我不喜欢打打杀杀,不喜欢算计,不喜欢那些一直找我麻烦的人,不喜欢锡北国际,不喜欢冬天的晚上,不喜欢街上的人,不喜欢乞讨的小孩子,不喜欢人贩子,不喜欢戎海,不喜欢伏羲河,不喜欢安眠药,不喜欢窗上钉着的木板,不喜欢枕头下面的匕首。”
遇到徐檀兮之前,他一整个世界都是暗的。
他笑了:“我喜欢这里,好喜欢这里。”
徐檀兮眼眶湿润,她再弯下一点腰,亲亲他的眼睛:“那我们今天住这里好不好?”
他眨了眨眼,用力点头:“好。”他抱住她,把脸贴在她肚子上,满足地蹭着,“妈妈去世之后,就没有人疼阿黎了。”
徐檀兮摸了摸他的头发,他有一身硬骨,头发却软软的:“现在有了,现在有很多人会疼阿黎。”
戎黎抬起头,满含期盼地看着她:“你呢?”
“我也会。”
他抓着她腰间的衣服,有时候他很像关关,会看眼色,会小心翼翼,很怕被抛弃:“那你不要嫌弃我。”
“嫌弃你什么?”
他皱了皱眉:“我可能不育。”
徐檀兮哭笑不得。
他又开始念叨了:“专治不育,男人的天堂。”
徐檀兮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伸出去拉被子:“别念了,要睡觉了。”
他自己把鞋蹬了,蹬完想起来:“我还没洗澡。”
他这个样子怎么洗。
“不洗了。”
他不肯:“很脏。”
徐檀兮哄:“那我倒水来给你擦。”
他想了想,点头:“我还要刷牙,不刷牙会蛀牙,蛀牙了不能吃糖。”
又乖又可爱。
徐檀兮摸摸他的脸:“好,我把牙刷也拿来。”
睡觉还要脱衣服。
他自己脱,脱到只剩一条内裤,然后躺下,把被子盖好:“你现在要去倒水吗?”
“嗯。”
徐檀兮起身。
他拉住她:“你不能去,你还没吻我。”
她坐到床边,俯身吻了吻他的唇,他噘着嘴,特别配合。
“阿黎。”
“嗯?”
醉意盖住了他眼里历经过寒霜的孤傲和冷意,眼睛变得干干净净。
她的阿黎如果能像别人一样顺顺遂遂地长大,一定也会长成阳光温暖的模样,像沼泽地里的烈阳,光芒万丈,像穿堂而过的风,不羁又潇洒。
徐檀兮把吻落在他眼皮上:“晚安。”
他闭着眼:“杳杳晚安。”
她在床边守了一会儿才出去,打开门看见孟满慈在门口。
“小容睡了吗?”
她关上门出来:“嗯,睡了,我去倒点水来给他洗一下。”
“衣服和洗漱用品你舅妈放在了你房间的柜子里,都提前洗过,可以直接用。”孟满慈叮嘱完又说,“今晚关关跟我睡,你也去洗漱一下,早点休息。”
“好。”
孟满慈欲言又止:“小容他的身体……”
莫不是不育?
徐檀兮忙摇头,热着脸解释:“没有的事,他身体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孟满慈从兜里拿出来一个盒子,塞到徐檀兮手里,“这镯子是外婆的嫁妆,本来应该由你妈妈给你的。”
镯子传了好几代,是上好的玉,装镯子的盒子上面还有个存折本子。
徐檀兮只收了镯子,她把存折放回孟满慈手里:“外婆,我有钱花。”
孟满慈和洪正则做了大半辈子的学术研究,几十年清廉,也就攒了这么一笔。
“你有钱花那是你的,这是外公和外婆给的,也没多少钱,你不要有负担,安心收着。”孟满慈把存折本子塞到她手里,“以后和小容好好过日子,外婆不盼别的,也不用大富大贵,平平安安的就好。”
徐檀兮点头应允。
“我去看看你外公吐了没。”
孟满慈生怕她再把钱退回,赶紧走了。
徐檀兮看着厚厚的折子,眼睛酸酸的。
她把存折和桌子收好,去打水来,给戎黎擦了脸,刷了牙。他很配合,也不闹,就是吞了不少刷牙水。
她刚哄着他躺下,有人来敲门,她去开门。
是任玲花过来了,端着托盘,托盘里有一杯水和一袋药。
“小容睡了吗?”
“睡了。”
任玲花说:“这是解酒药,味道有一点苦,你哄着他多少喝点,喝了明天不会头疼。”
徐檀兮接过托盘:“好,谢谢奶奶。”
任玲花爱哭,又红了眼睛:“一家人不用谢。”
她吸了吸鼻子走了。
徐檀兮回屋,把药拿出来,这才发现装药的纸袋子里还有一张卡,卡的后面贴了心形的便签纸。
任玲花的字写得很漂亮,是非常标准的幼圆体。
“杳杳:
密码是你的生日,
爱你!
爱心】爱心】”
徐檀兮笑了笑,把卡和便签纸都妥善收好,然后叫醒戎黎。
“阿黎。”
“嗯……”
他侧着睡,喜欢缩成一团,动了动,没睁开眼。
药是罐装的,徐檀兮把瓶口拧开:“起来喝药了。”
戎黎磨蹭了一会儿,坐起来,眼皮子耷拉,迷迷糊糊地问:“治不育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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