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真相是什么？
这个问题，叶无忧并不知晓，但是总有人会知晓。
张明轩的声音此刻平静了不少，也沧桑了不少，缓缓在四周响起。
“世人皆知一品四境，可一品四境之上，是陆地神仙，这一步，若非精通武道之人，其实大都不知晓。”
“可陆地神仙并非穷尽，在这之上还有天人，这一步，知晓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张明轩说着，却不动神色的望了一眼叶无忧，见着对方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才接着开口。
“世俗凡人修道至极，也不过是陆地神仙罢了，在这之后，短者稍纵即逝，长者逍遥数十年，便会不得不跃入天门。”
“哪怕不愿，也终究要白日飞升，踏入天门，成为世人眼的神仙，这一切，叶无忧，你可知晓。”
叶无忧双眼微眯，轻轻点了点头，并无在意对方那略带呵斥之意的话语，而是反问道。
“自然是知晓的，不过这有什么问题么？”
修道神仙，身后千年，最终踏天门而入，白日飞升。
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有何不妥？
像太白剑宗那位开山老祖，虽然自己不曾见过，但据史料记载，他应该是距今为止最后一位剑仙，于一百十余年前，踏入天门，得道飞升。
张明轩神情肃穆道。
“至今为止，世间一共飞升了多少位陆地神仙，你可有知晓？”
叶无忧神色一愣，微微皱了皱眉，随即摇了摇头。
他不知晓，也没有那般心思去统计过这个问题。
但他还是开口，略微有几分犹豫道。
“数千年下来，各朝各代怎么也得有个百八十位吧，若是放在以前，还可能更多点。”
百年出五位陆地神仙，并不稀奇，光是教圣人，就能达到这个数量。
至于其余江湖武夫，若是赶上江湖气运鼎盛之年的好时候，估计会更多。
百八十位，只多不少。
张明轩没有反驳，回应道。
“是啊，数百名飞升之人，你最终又见过几人？”
叶无忧气不打一处来，怒笑道。
“都到天上去了，还怎么见到？你当是你们教圣人一般，没事还能从天上下来，显个灵啊？”
张明轩此刻没有接话，只是目光静静看着叶无忧，神色复杂。
叶无忧神色一顿。
教圣人显灵，虽然自己没有亲眼见过，但史料上还是记载了不少。
佛，道，儒……
西域佛门常有佛音缭绕，供奉着的佛像金光大作。
道教常青池畔，常有紫青之莲忽然盛开，并伴随有道家篆言。
就连那被天下无数读书人供奉着的孔圣庙，偶然也有异象发生，常有读书人在那心听的几句金玉良言，受用终身……
但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就再无任何踪迹可言！
那些其余的，除去教圣人的陆地神仙，那些已经飞升了的仙人，便再无音讯。
既然教圣人都可显圣，那么其余那些以力证道的武夫，为何自飞升之后，就再没有一丝踪迹可查了？
太白剑宗的那位老祖宗，百余年来，别说显圣了，就连当初宗门散宗，雕像被毁时，都没任何动静。
他的心此刻突然有了那么一丝明悟。
真相，真相是什么？
他的目光望向张明轩，那名衣着朴素的道人此刻目光也望向了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交错，但并无任何火药味，空气之传来的，只有对方那平淡的话语声。
张明轩朗声道：“叶无忧，这天底下的真相，就是只有大道，只有那规定俗称的大道，除此之外的任何人，即便是以力证道的仙人，也终究只能被成为饵料。”
“成仙？飞升？陆地神仙之后是天人，但天人之后，便是一切的终点。”
“教圣人自可沿着那条既定的道路而行，不会有任何干扰，他们的心性，早已经如同那些道路一般，没有任何波澜。”
“而那些其余以力证道的江湖武夫，待到他们飞升去往天上，要么逆来顺受，要么，就只有道消一途！”
“叶无忧，我并非虚妄而言！”
叶无忧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
“你是如何知晓？”
张明轩皱眉道：“很重要么？”
“很重要。”叶无忧点头。
张明轩眼露出思索，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那还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似乎终于想起了当初，想起了那一夜的见闻，想起了当初叛逃道宗的那一晚。
张明轩开口……
……
司徒南风抬头望天，只有他这么一处的天空是蓝色的，没有迷雾缭绕，很是清澈。
他能看见那方天空，口喃喃道。
“天上那群烂人，是不是也该发现了？毕竟这一次动静似乎有些大了，保不定要下来几位看看情况，不过没什么关系，宰了便是。”
“此番找了这么多身负大气运的人过来，总有一个人能成吧？”
“说来也可笑，世人皆想一步陆地神仙，成为那天上仙人，可最终要是不夹起尾巴做人，那么也就是被当做饵料的命。”
司徒南风指轻轻叩在脑门，想了想，才自顾自道。
“道门这次两个小子，还不知哪个能成呢？
当初给张明轩那小子下套，可是废了点功夫，不过老夫也没有欺骗他，只是让他看到了事物的本质罢了，最终是当做无事发生，继续当着他那道子的位置，老老实实不惑之年白日飞升，还是选择离去。”
“如今看来，倒是我司徒小看那家伙了。”
一缕缕气息依旧自四面八方袭来，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气息似乎也雄浑了不少。
司徒南风的目光此刻突然望向前方。
他站起了身。
迷雾之外是宫殿。
宫殿之外是层层叠叠的楼阁。
这是仙府，当初那位蓬莱仙人的仙宫所在。
司徒南风此刻轻笑道：“等了这么久，终于是有人到了，可惜，只来了一位，令牌还是没有带来。”
正如司徒南风所言，在这迷雾缭绕的仙宫外围，此刻缓步走来一道人影。
那是一位有些胡子拉渣的年男子，尽管身形看起来有些憔悴，但双目却是明亮。
吴邺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