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许云卿一番试探,随即便试探出了这个莫名出现在自家的孩子是个哑巴。
那江大嫂已为人母,当下是怜爱地蹲下身子,抱住眼前这个看着跟自家少东长得别无二致的小儿,痛惜道:“定是父母嫌弃他不会说话,故而才将小儿遗弃。”
许云卿早在认定这孩子为哑巴的那一刻,心中便有了猜测。
许老太太却是有些心疼地道:“即便是哑巴,我们许家也不嫌弃,不多是多一副碗筷的事情。”
老太太牵过小儿的手,怜惜地对着小孩道:“以后就叫你天赐,跟少东一般,养在我们许家府上吧。”心中却也略感欣慰,也算这孩子跟许家有缘。
话虽如此说,但许家老太太年迈,少东尚且年幼,虽则一向乖巧,但也正是调皮的时候。
江大嫂自从两年前何绵儿失踪后,身体是越发的不好,只顾着一个许少东便让她耗了绝大部分心神,又哪里能空出时间来再养一个稚嫩小儿。
府中虽则奴婢众多,但多数各司其责,能够找出一个放心的人选,也是不易。
许云卿既是待在家中,这孩子便多数时候缠着他。他也不讨厌,便且养着这小儿。
何绵儿此刻却依旧对于自己儿子失踪的情况并不知情。那日回到家中,眼见母亲生了眼疾,母女重逢,自是喜不自禁。
几年不见的姨妈却是不知为何,跪在自家院中。倒是那陈子仁被自家表妹一刺激,整个人是清醒了过来。
毕竟他这疯病全因着何绵儿失踪而起,正所谓,心病须得心药治。
他心中愧疚于何绵儿可能因为自己而遭遇不幸,同时也是对表妹倍加思念,一魄不全。此刻见了活生生的表妹站在自己面前,当下病便好了一大半。
陈子仁的母亲见了,自是眉开眼笑,立即是闭口不提之前为何前来,只乐呵呵地凑到何绵儿母女二人面前,说些吉利好听的话。
那陈子仁自是清醒过来,知晓自己之前是疯疯癫癫,形貌不佳,是胡子拉碴,蓬头垢面,衣着不净。
当下是趁着何绵儿不注意,便溜回了家,打算装扮成了往日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再回来拜见。
那何齐也是不大一会的功夫便回到了家中,父女相见,却是有外人在场。
何齐不愿被旁人看了笑话,只强忍着眼泪,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家女儿。多年未见,女儿已从昔日那个稚嫩娇憨的少女,蜕变成了一个乖巧懂事的成年女子。
看着女儿说出的话,左右逢源,是顾虑满满。何齐还是忍不住背着众人,偷偷抹了抹眼泪,心知女儿必是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才硬生生地磨转了性子。
好不容易是送走了那陈子仁的母亲,临走前,何齐对着自家夫人的姐姐道:“陈夫人,绵儿回来之事,还请劳烦保密。”
陈夫人却是误认为何齐担心自家女儿遭劫之后回来,脸上无光,受众人嘲笑。故而也不多问,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福身道:“我知晓,今日来的几个丫鬟,我也会叫她们闭嘴的。”
外人离开,家中都是自家人。丫鬟们都识趣地离开了,何齐这才回头仔细打量了自己的女儿。
“爹爹,是绵儿不孝。”何绵儿突然是跪倒在地,打算将朔野的事情跟父亲禀告一番,若是可以,今晚她便是要将孩子接回来的,毕竟朔野自从出生起,便从未离开过自己这么久。
若是父亲不同意,她自是不能像以往那般任性妄为,离开父母不管,必是要再想法子。
何齐自是一把手拉住了女儿,道:“女儿懂事了。快快起来,否则徒惹你母亲伤心。”
何绵儿自是知道母亲眼睛已不能再哭,当下是听话地站起身来。
“绵儿这次,是与那四皇子一道回来的?”何齐问道。
此话一出,何绵儿随即一愣,下意识地回答道:“什么四皇子,我是与那陈夫子一并回来的。”
“陈夫子?”何齐看了看自家女儿的脸,不似在撒谎,随即便明白了。那四皇子必是怕惹来祸端,不愿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绵儿。
而自家娇憨的女儿,自是没有识破那人的隐瞒。叹了口气,道:“绵儿口中的陈夫子,应该就是我大萧国的四皇子陈璟之。”
此话一出,由不得何绵儿不惊诧。毕竟她虽然一直猜测过那日阿速吉所说的陈夫子身上有个大秘密,只当他是京中某个大户人家的私生子。
却从未料到,陈夫子身份如此尊贵,竟是那皇帝之子。
何绵儿只在心中略略一想,便明白了他的生母明智师太何以苦守那偏僻寺庙,青灯古佛相伴,抱憾而终。
毕竟那宫中最是吃人不吐骨头,皇帝三宫六院是妃子无数,入了宫,不出几年,怕是皇帝连自己的脸长得如何都不记得了。
那陈夫子明明贵为皇子,京中却甚少听到他的消息。必是因着不受宠,这才到那书院教书,也算是有份事情可做。
“陈夫子,也好,四皇子也罢,他为人古道心肠,既是不愿告诉我实际的身份,必是有自己的苦衷了。”何绵儿沉吟半晌后道。
“不过,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倒也能平安无事。”她随即补充道。
何齐自是听出了自家女儿口中对那四皇子维护,随即整了整脸色,盯着女儿仔细看了看,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过了半晌,这才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今时不同往日呀。”
当下是在房中缓缓踱步,将这两年来,京中发生的情形是一一讲给自家的女儿听。
“若是在往年,这四皇子自是无人关注的。他生母不详,身世可疑。背后更是没有母家相助,自是登上大鼎无望。”
何齐随即顿了顿,接着道:“可是他离京的这两年,京中形式发生了大变。太子死了。”
此话一出,何绵儿一脸不敢置信,“怎么会?”
毕竟太子是皇后娘娘亲生的嫡长子,自幼便被当作储君来培养的,他性情淑均,爱护百姓,文质彬彬,学问不错,长得也是仪表堂堂,颇有几分仁君之态。
不论是后宫还是朝中与民间,众人对他都是交口称赞。他登上大鼎,可谓是众望所归。太子正值壮年,又怎会突然去世?
何绵儿心知此事必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