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绪带完这句话后,意识过来自己话语间有些失态,但也没有特意为自己再作修辞辩解,也没有去管仍然跪在原地一脸愣怔着的骊南,转身离开了。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林微绪自然不可能由着事态恶化下去。
故而,只能将她和拂苏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连夜赶往了城西。
林微绪并没有骗成阙,尽管心中气愤无比,但她第一时间想的不并不是贸然入宫,而是召集兵马。
她很清楚温承害怕什么,她必须让温承明白,动到她家人头上,她绝不会就此罢休。
哪怕他是皇帝也不行。
温承继位这几年以来,林微绪从未动过自己的一兵一卒,这给了温承很大错觉,让温承误以为她背后靠的是灵武力量,只要林帅出事,灵武就会群龙无首。
事实上却是,能够召唤灵武的人,除了林帅,还有她。
并且,林微绪手底下的那支铁骑军,一直在扩增实力,只是这几年以来并没有发生过让铁骑军出场的重大事件罢了。
但这一次,温承算是触及了她的底线。
天初初亮起时,林微绪入了宫。
皇帝大约做足了准备,在禀报过去没多久便在政殿上出现了。
林微绪很清楚看到,她踏入政殿时,殿外殿内的御林军已经做好部署,生怕她是入宫弑君的。
而在林微绪进了殿以后,庭玉难得一见的神色紧绷走到御座那边,低头向皇帝禀报了国师的铁骑军已然包围了整个皇宫。
尽管御林军及时做好抵御,庭玉也按照皇帝的吩咐前去召集赤军各大营地,但这一来一回,显然比不及这支铁骑军的召集速度。
温承并不是没有听说过铁骑军的传说,早年大秦还未位列诸国前几大国时,正是国师的铁骑军迅速一举将青国灭亡,后来更有传闻,铁骑军的背后,还有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灵武雇佣军,也因此,才使得经贸不那么发达的大秦跃身成为九州军武力量最为强大震撼的国家。
而这些年以来,铁骑军逐渐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再加上林微绪从未召唤过铁骑军,温承还以为林微绪有了灵武的靠山,早已经解散了铁骑军,却没想到,短短两个时辰内,林微绪把这支消失已久的军队召集了出来。
并且,眼下就光明正大埋伏在皇宫外。
仿佛林微绪一旦在宫里出了什么差池,铁骑军就会冲进来。
温承若有所思地盯着殿里的林微绪看了好一会,让殿内的御林军退了下去。
“国师这么早进宫,想必是清幽已经把事情都告诉国师了。”顿了一顿,温承看着林微绪说,“此事……是朕对不起她。”
对于皇帝这般平静又坦诚的态度,林微绪并不会觉得这是皇帝在真诚地向她知错认错,而是皇帝自以为有青禾老者辅佐,觉得青禾老者能把兄长打到重伤,故而也不会惧怕于她,没什么所谓罢了。
“陛下,你清楚青禾老者之所以帮你的真正原因吗?”
温承对于林微绪这么快知晓青禾老者的身份颇感诧异,不过还是挑明了话:“朕与青禾老者,不过各取所需罢了。倒是国师,既然知道没了林帅的庇护,青禾老者很快就会找上你,这时候国师应该让铁骑军好好保护着国师府上下,而不是把矛头对准朕。”
林微绪终于叫了温承的全名,语气出奇的冷淡:“温承你认为,一旦九州大乱,你能置身事外?大秦能够置身事外?”
对于林微绪直呼名讳一举,温承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朕与青禾老者谈过,他答应过朕,不管九州如何,都不会对大秦出手。”
闻声,林微绪直接冷冷一笑:“他拿什么答应陛下?他有资格替那些一心只想复仇的鲛人作主吗?”
温承一言不发地盯着林微绪,片刻后,传了庭玉进来,他微微倾身附耳,神色淡淡的让他去找青禾老者。
而就在庭玉前去找人之际,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战报从北疆传了入宫。
温承眼看着跟林微绪还在殿上与他对峙,刚想开口让那一名传回战报的将士在殿外等候一会,林微绪冷不丁开了口道:“让人进来吧。”
见状,温承自是没有任何异议,让那一名将士进殿。
结果没想到的是,那名将士拖着一身伤痕进殿,将战报呈上,嘶哑地开口禀报:“启禀陛下,梁国不知从何处得到了一柄神秘法杖进犯我国边疆,迅速让北疆防线溃不成军,更甚至是一夜之间攻下了北疆领域,梁国此番来势汹汹,还请陛下速速派兵支援北疆邻城!”
法杖……
一夜之间攻下北疆……
温承眉目一跳,极力压制着不平的情绪问道:“你是说,梁军靠着那一柄法杖,在一夜之间攻陷了北疆?”
将士痛声应道:“是……”
温承缓缓跌坐回御座上,此时,庭玉神色匆匆进殿,来到他面前低声禀报,“陛下……青禾老者不见了……”
事已至此,温承再是迟钝也明白过来,为什么恰恰梁军在这时候出手因为林帅出事,代表着灵武出事。
梁国若是从青禾老者口中得知了灵武雇佣军的统帅下落不明一事,相当于是得知了大秦的顶梁柱摇摇欲坠,再加上有青禾老者相助,又怎会不趁机进犯大秦……
温承花了半晌的工夫,才让庭玉先把人带下去。
“朕并没有想到事态会发展至此。”温承缓缓地说道。
他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夺走林帅的兵权,但并没有想到……正因为林帅出事……大秦也紧跟着岌岌可危……
对这样的结果,林微绪并不意外,她语气平淡地道:“陛下自以为能够游刃有余地利用青禾老者办事,结果是反过来被鲛人族那些人利用。瓦解九州,让九州诸国兵刃相接,到时,诸国自行分崩离析,便是鲛人族最好的出手时机。”
温承看着她许久,突然说:“林帅被那一柄法杖重创,身受重伤离开,朕派人找了他很久,最后只在安城找到他的玉扳指。”
说完这个,温承又站了起来,走到林微绪面前,沉重地道:“国师,虽然此时跟你说这句话并不合时宜,但是能否请你暂且放下眼下的仇怨,替朕守住大秦。”
温承并不在乎九州存亡,但若危及大秦江山,那么他并不能坐视不管。
而按照将士所言,光凭赤军并不可能抵御得住梁军此次的来势汹汹。
唯有林微绪……能与梁军一战……
林微绪看到温承走到跟前,向来沉静自若的脸庞上明显有了几分不安,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片刻,敛了眸道:“陛下搞错了,不是替你。”
她缓缓上前一步,拽住了温承的衣领。
将温承猝不及防狠狠摔在冰冷的地上,随即,林微绪阴冷的目光恢复平静,垂下目,一字一顿地平淡道:“请陛下珍惜尚且在位的这段日子,待处理完梁军,我必将回京秋后算账。”
温承听出了她言外之意是要为林帅和林清幽报仇……
对此,温承按住不平的胸腔,沉了沉眸,缓缓道:“朕能再见一见清幽吗?朕还有话想亲口跟她说。”
话音刚落,林微绪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没有这个恶心人的必要”,神色淡漠地转身走出了大殿。
温承负于林清幽,待事情解决,她自会替妹妹讨回公道。
作为她林微绪的妹妹,不管林清幽答不答应,她要让林清幽对自己的选择拿得起放得下,而不是再跟这个畜生纠缠不清下去。
出了皇宫,林微绪让铁骑军整军在城外候着,与此同时,由于腹痛难忍,她不得不回了一趟国师府。
骑着马回府的路上,林微绪速度放缓了不少,前头是漫长的林道,也是回府的必经之路,此时却被阴云遍布。
林微绪很快收回视线,目光冷清地看着自己正在缓缓收缩的腹部,把手按在小腹上,垂着眸问:“你想拂苏了吗?”
林微绪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她自己的答案。
不多时,林微绪的马在国师府停了下来,林微绪正打算强撑着身体回到房间拿药服用,结果一下马就看到了站在府外等候着的许医。
林微绪盯着许医,故作镇定了一整夜的脸色一瞬间变了。
她眼眶噙着发狠的红,嘴唇很用力抿了抿,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上前一把拽住许医的衣领:“拂苏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