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绪一把把拦在她身前的迟映寒推开,走至拂苏跟前,面无表情一巴掌扇过去。
潇潇烟雨掺着斜风打落在被扔在地上的寒林花,淋漓尽致的溅落,打残了,花瓣枝叶胡乱纷飞,沾落在林微绪脚下泥泞。
林微绪笔挺孤冷站在河岸雨雾下,淋着湿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拂苏,话却是对身后的迟映寒讲的:“映寒,你去寒林外等我。”
“微微”
林微绪没给他开口往下的机会,“我能解决好,去寒林外等我。”
迟映寒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气息亦是不平,显然并不能够放心把林微绪一个人放在这,但林微绪的性情他不是不知道,他此时若是逆着林微绪的意思来,只怕只会适得其反。
迟映寒的手按在腰间佩剑上,眼眸眯起危险的精光,盯着拂苏的目光蓄势待发的的,沉声道:“有什么事叫我,我随时过来。”
迟映寒完,拾起被林微绪掉在地上的伞,重新拿给林微绪,这才沉冷着脸转身离开。
拂苏似乎被林微绪那一巴掌打得有点蒙。
胸口还有不明的阴郁情绪跌宕暗涌,但因为林微绪那一巴掌甚为用力,拂苏一下子被打得侧开了脸。
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也让他想起来方才他都了些什么话。
他轻轻眨了眨眸,一时有些难以抬头,并且心慌了,不太愿意面对林微绪。
但紧接着听到林微绪和迟映寒两缺着他的面那样亲密唤对方名字时,拂苏刚平缓下去的情绪再一次趋向不平。
甚至是不受控制地想,在他看不到的情况下,林微绪和迟映寒又背着他在一起做过什么……两人才会这样亲密无间。
迟映寒还给林微绪送花。
送的是林微绪过去让他摘过的寒林花。
这一切都仿佛是又一次提醒,自己被背叛了。
怀里的鲛听不到声音,并不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但看到林微绪一巴掌打过来的时候,鲛被吓到了,呜呜地哭了出声,抱紧了拂苏的手臂。
拂苏这下连看都不让鲛看了,直接把鲛塞进了外衫,缓缓地抬起眸,与站在面前的林微绪对视。
“看来国师大人并没有把这些事告诉迟侯爷。”
这话是提醒,更是清清晰晰的嘲讽。
雨还在下,林微绪笔直地攥着迟映寒还给她的伞,尽管浑身已经在刚刚不久前就被雨淋透了,但还是发狠地握紧着伞柄,几乎是要掐断了摇摇欲坠的伞。
雨雾沿着伞檐淌落,在眼前形成一道朦胧的雨帘,企图模糊眼前的拂苏,但她把这个人看得一清二楚。
清楚地看着他的脸,清楚地听着他的冷嘲热讽。
她终于开口,并没有怨并没有生气,就只是很平淡冷静地问了他一个问题:“鲛人都这么下作吗?还是只有你拂苏这样下作。”
拂苏仿佛是能够从她轻描淡写的语句中感觉到什么让他所不愿承受的东西,他看她的目光也变得有些纠扯。
许是因为这会儿迟映寒不在这里了,让拂苏也跟着平复下来不少,顾左右言其他,“我也没有想过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方才我在气头上,才会那些话。”
方才还冷嘲热讽嘴里没一句好话的一个人,这会儿突然好像意识过来了什么,看着林微绪,隔着伞檐下的雨帘,雨水啪嗒啪嗒砸着油纸伞的声音听着也很奇怪,雨水形成线条往下坠,看起来好像是林微绪在哭。
拂苏好像更慌了,心口堆满某一种难以形容的酸涩,挤压着无处释放,手指轻张,又不知道要做什么。
于是自以为想到了好的方法,冷峻的脸庞绷住,语气平缓的跟她谈判:“我可以原谅迟映寒险些摔死鲛的过失,国师大人也不要生气了。”
林微绪连挤一下笑都觉得荒唐,她:“为你一个畜生生气吗?你没那么大本事。”
“拂苏你听好,既然你清楚我不是什么好人,今后若再有谁知道我怀过孕囊这件恶心事,不只是你现在抱着的这个孩子,连同你,我一块杀。”
林微绪平静完,转身从雨中离开。
而拂苏站在原地,抱着被他裹在衣衫里的鲛,注视林微绪离开的方向。
她当真是往寒林尽头的方向走去。
走向迟映寒的方向。
拂苏整个人好像都不太能缓得过来,并且眸光愈发交织着幽深晦暗。
因为从林微绪的话中,拂苏能够清楚得知
怀了鲛这件事,于林微绪而言,是恶心事,是她不想被世让知的一大污点。
鲛于她而言,就只是人生中一个务必要抹去的污点。
直至林微绪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拂苏才慢慢敛回眸,垂下头,终于掀开了衣衫。
头发湿答答的鲛从他怀里歪了歪脑袋探出来,扒拉住拂苏的衣襟,扭着尾巴尖心翼翼爬上拂苏肩膀,摸了摸拂苏被打的脸庞,声叫:“啊呜。”
拂苏情绪不明地低声道:“下来。”
鲛没听话,尾巴蜷缩起来,趴在拂苏肩背上,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眼巴巴望着远处的寒林尽头,忽然委委屈屈的把脸埋进一团尾巴里,掉留眼泪珠子。
“她很讨厌我。”
“也很讨厌你。”
拂苏冷漠地告知鲛这样的事实,也顾不得鲛听了有多伤心,把鲛从肩背扒了下来,踹回手臂间,带回了府院。
另一边,林微绪在愈下愈大的雨林外找到了站在石台底下的迟映寒。
她忽然停住了脚步,手里还用尽全力撑着他给她的那把伞,但身上早已经湿透了。
林微绪看着他,一动没有动。
迟映寒很快抬头看到了她来,二话不跨开长腿走向她,接过她手里的伞,替她撑着伞,带她离开。
等上了马车,迟映寒命人启程回城里,又第一时间把坐榻上的毯子取下来披在林微绪身上,做完这些,他才坐了下来。
什么也没问。
很安静坐在她身侧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