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元年六月十九,叶大皇帝打着哈欠拖着疲惫的躯体,在皇后罗子凤的搀扶下往春和宫走去。
他这个南京皇城规模,比原本的大明皇宫要小的多,前朝的应天、华盖、谨慎三殿倒是齐全,可后朝压根就只建了一个春和宫。
叶开觉得反正他后妃也不多,很多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比如马上临盆的李与薇,如果不是要生了,她就不会长时间的住在皇宫中,所以没必要花巨额的资金重建一座大明皇宫。
“老李啊!你去跟外边那些家伙沟通沟通,这种天没亮就起来上朝什么的,咱们以后就少干,有事还跟以前一样,先让左右丞相和几个辅理大臣商议,商议的差不多了再来找朕!”
叶开吩咐了身后的李大监一句,装了两天,他装不下去了,这上朝的规矩是哪个家伙发明的?嫌当皇帝太闲了吗?
每天四五点钟就起来吃东西,然后坐在个又冷又硬的御座上听下面人扯皮。
扯皮的同时,上面皇帝众目睽睽之下,还得尽力别让自己打呵欠什么的。
关键是那么多人,隔得又远,能商议出个什么大事?完成是折磨人,这样让他想起了后世他最讨厌的什么月度会,总结会之类的玩意。
“大王,你明天就不上朝了?我听说书先生讲,不上朝的可是昏君!”
罗子凤眨着大眼睛看着叶开说道,丝毫没觉得他这句昏君不该说,这要是碰到我麻和我十全这样的君王,哪怕是皇后,最少也得挨顿训斥。
“那不正好嘛,我是昏君,你是个傻白甜皇后,刚好是一对!”
叶开嬉笑了一句,随后拖着罗子凤细细的胳膊快走了两步,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就想去睡觉。
傻白甜皇后?罗子凤歪了歪脑袋想了一会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加快脚步跟着叶开往春和宫走去,嘴上却没闲着。
“母亲的谥号定下来了吗?这可得不能耽搁,阿爹说南京过不惯,闹着要回北府去,你是不是去劝劝他。”
罗子凤现在,倒是很有几分相当个好皇后的觉悟,谁知道江戊伯来给她说了些什么,罗芳伯的身体不能坐海船,所以就让江戊伯代替他来见了见罗子凤。
估计还是怕她这个皇后当不好,毕竟罗芳伯也没想到,叶开真能这么快就登上了帝位,他还没来得及给罗子凤补课呢!
叶开无语的叹了口气,叶胖子哪是在南京呆不惯,北府那么热那么潮都受得了,南京这天气还不是小儿科,他是觉得有些尴尬,想早点回北府逍遥过逍遥日子。
能不尴尬嘛,叶开母亲李兰秀早逝,现在正为谥号为难呢?上皇后号吧!叶胖子又没当过皇帝,上皇太后号吧,好像也不是那么合适。
关键他父子两这关系,历史上也不多啊,唯一有个先例的刘太公,又还不免让人想起天无二日这个说法,难道他叶胖子以后还得向儿子行礼?
“唉!”叶开又叹了口气,他本意还是不想让父子之间搞得这么生分,虽然他跟叶胖子没多少感情。
不过现在看来,早点让叶福来自己去逍遥才是正道理。
“母亲的谥号,就选孝慈温懿为开头吧,按皇太后的礼制,其他的让礼部看着办。
追封祖先为皇帝就不必了,我叶氏祖先是为国尽忠的英豪,何需一个皇帝的名号来抬高身份!
你去跟父亲说,等我让钦天监选个吉日尊他为太上皇之后,他想去哪就去哪吧!”
“陛下,会安侯和潘佥事来了!思考完叶福来的安排,刚想眯一会,李大监又来报告了。
会安侯就是阿山,自从白莲教出了变故之后,阿山做了一些善后的工作,把赵真人继续留在东乡就回来了。
潘佥事则是潘奕真,他本来是叶开用来‘调教’江南士绅的,不过湖北事态紧急,他就带着一部分人先去了湖北,现在两人联袂而来,肯定是有事情的。
差不多又是七八个月没见,阿山比以前更显成熟了,嘴上一圈的大胡子,看着比叶开年纪都大。
“少爷!你要我找的四人,我给您带来了,人就在宫外等着召见!”
阿山之所以没有立刻从东乡回来,连叶开的登基仪式都没参加,就是去帮叶开招揽人才去了,这四个人,差不多是叶开为数不多还有点印象的嘉庆时期人。
武英殿,叶开恢复了它原本的功能,在明初,武英殿是皇帝专门召见大臣的地方,但到了明中后期却改成了文华殿。
这两个殿,一文一武的功能替换,有些耐人寻味,当然叶开现在又改成了在武英殿召见外臣,其中的意味就更微妙了。
武英殿中,叶开面前站着四个人,前边两个做书生打扮的还好一点,靠后一点的两人,可能根本就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帝王,他们正激动地在打摆子呢!
其中那个矮一点,但英气逼人的家伙,还不时的悄悄瞄上一眼叶开。
“你就是罗思举吧?听说你专好打抱不平?”虽然叶开完全没见过罗思举,但只从眼神的动作,叶开几乎一下就肯定他对面站着的矮个子,就是历史上那个游侠般的罗思举。
这个人很有意思,可能是由于清朝历史在后世不太被重视的原因,或者叫做晚清的历史太悲惨,以至于清中期的历史都没有多少人关注的原因,罗思举这个人的事迹,后世人知道的并不多。
但在川北一代,民间关于罗思举的传说可非常多,叶开小时候就听长辈们讲过罗思举卖老婆。
罗思举,四川东乡普光寺人,标准的贫民出生,十六岁时东乡大旱,母亲早亡的罗思举,只能带着身体不好的父亲和幼弟逃荒,后来他不甘心一辈子就靠打柴为生,于是跑到终南山,跟随道人学了两年武艺。
这家伙在文武两方面的悟性都很高,据说他一个字不识,但只听别人读几遍文章,就能很快的背诵而且一字不差。
武的方面,他只学了两年的武艺,结果他的道人师傅就没什么可教他的了,只好放他下山。
罗思举辞别师傅之后,并未回家,而是跑到外边做起了没本钱的买卖,闯下了很响的名号,川陕道上提起大盗罗某的名字,那是个个胆战心惊。
当了两年强盗后,他又觉得这样混也不是个事,于是跑回了家乡,可他外出逃荒这么多年,家里的房子和地,早就被大伯和三叔给分了。
于是这两长辈,就为了几亩薄田,干脆半夜把房子烧了,诬陷是罗思举父子放的火。
虽然最后被甲长查明,罗思举父子是被诬陷的,但罗思举见亲人如此绝情,干脆带着父亲离开了家乡去陕西落脚。
在陕西安排好父亲和弟弟之后,罗思举才开始了自己的风光浪荡的游侠日子。
1791年,二十七岁的罗思举带着一把单刀就开始了闯荡江湖,他路上见人强娶寡妇为妾,直接就把强娶者打成重伤,最后专门还将寡妇送回娘家。
他看见有人无法过活在路边卖女儿,必定要出钱帮助,又看到债主逼债不成剥人衣服,也会代为还钱。
他路上结识了一个朋友,知道朋友缺少路费,他自己的钱又被他施舍光了,于是当街抢了别人的钱,准备送给朋友当路费。
但当他得知被抢人之父正在监狱,这是送进监狱的买命钱后,又将钱还给人家。
可天有不测风云,一路潇洒的罗思举突然生了重病,不能动弹,抓药的钱都没有,这时,有家财主的儿子看中了他一路相随的妻子黄氏,想让她做妾。
罗思举对妻子说,“我若病死了,你也要饿死,如果把你卖了得钱买药,则你我两人都能活。到时,我定会赎你!”
黄氏只得哭着服从,历史上罗思举当了重庆总兵后,千里迢迢的还专门去陕西将妻子黄氏赎了回来,仍然以正妻待之,始终如一。
当时有人以此在背后乱编排,罗思举怒火万丈的将编排者砍死,又回到家中向黄氏赔罪,直言对不起她。
病愈后,他继续行走江湖,为民除害行仗义,在陕西独河坝,罗思举除掉开赌局、放重利的恶棍,在巴州金华石,他惩治专偷耕牛的恶霸,将牛散放给失主。
又到贵州大丫山,除掉拦劫行商客旅山贼,将他们的银子千余两、制钱千余串分给附近穷人。
他曾受人邀请,专门到洞庭湖击杀在湖面杀人劫财的船户,又跟朋友到河南卫辉,杀死逼良为娼的恶人,放出妇女三十余人,并给银两助她们回家。
他听说卫辉各州县捕役荼毒百姓,乃访查各地恶捕姓名住址,夜晚将其中一些暗行处置。
两年间,罗思举跑遍了湘鄂川陕豫贵六省,四处行侠仗义!
这是一个真性情的人,读书不多,也没有父母的言传身教,他所有的行事准则,都来自他自己内心的判断。
他既善良又凶狠,有时候很讲义气,有时候又可以翻脸不认人,无耻之中好像又藏着几分坚持。
这是一个古典式的豪侠,他生错了时代,要是生在汉唐,那绝对会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不过他再任性逍遥,也始终逃脱不了人世间的种种,历史上他最后投身东乡民团,并且一路做到四川提督、湖南提督的高位。
只不过,成了镇压白莲教最得力的将官时,他就向生活妥协了。
“罗思举!你看看这是谁?”叶开笑着对他儿时的偶像喊道。
罗思举抬头一看,一年前被他卖给地主儿子做妾的妻子黄氏,穿着绸缎做的袄裙,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罗思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只觉得眼眶热热的,黄氏更是哭的浑身颤抖。
叶开挥了挥手,“今日你先下去夫妻团聚吧,明日朕还要召见你!”
既然顺利找到了罗思举,那就不能再让他跟着满清混了,东乡民团战斗力颇为不俗,叶开当然招揽过来。
不但是罗思举,剩下的李鋐、龚景翰、桂涵三人,叶开都有大用!